舒琅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那边断网了。”
“没有断网,”卿念扯扯嘴角,想着怎么解释刚才自己这边的黑屏,“就是,就是听见你那边好像在和同学聊天嘛。”
“她们又看不见。”舒琅走到光线明亮一点的地方,整张精致的脸被头顶暖白的吊灯映得发亮,眼神熠熠有光。其实刚才卿念想说的不是她身后的柱子,而是她,她真好看。
“你喝酒了啊?”卿念看见她脸颊有些红。
“嗯,今天有点多,都灌我,有些没办法拒绝。”舒琅抓了纸巾擦擦额角,略带玩笑的口气,“早知道不当这个第一了。”
“你让第二情何以堪呢。”
“第二名当得可开心了,下了领奖台就和对象撸串去了。”舒琅想起这段时间密密麻麻的各种活动,无奈的伸了个懒腰。转而又想起刚才的话题了,“刚才我同学过来,你害怕啊?”
卿念立即反驳:“才没有。”
“没有你躲那么快?手机都黑屏了,我还以为你那边停电了。”
“那,那让你同学看见多不好啊……”卿念小声嘀咕。
“你不想让别人看见么?”舒琅问她。
“也不是吧,就……”卿念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加一个家里人知?”
卿念有点头疼:“这让我怎么说啊……”
舒琅好像又换了个地方,走到角落里了,脸庞在或明或暗的光晕里看不真切,卿念随着她的步伐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心里忽然一团乱麻。
沉默片刻,舒琅说话了,声音不轻不重的打在卿念心上:“就那么不想让别人看见?”
卿念僵直着背,嘴唇蠕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舒琅轻轻笑了笑,不知道在笑谁, “那我也只能半夜三更来找你咯?”
卿念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可以看不见我做的任何事情,”舒琅牵了牵嘴角,有些自嘲地,“可是是不是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永远不会来找我?”
卿念胸中忽地升起一股郁气,不知道在气自己还是为舒琅今天莫名其妙的情绪变换而来了个措手不及,她攥紧拳头,尽量保持冷静,“你来大姨妈了?”
舒琅的笑容变得有些模糊,她走进楼道里,脚步很轻,走廊上没有亮灯,卿念看不见她的脸,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舒琅说:“应该是吧,我回去看看。”说完挂了电话。
卿念还抱着手机对着“通话已结束”这五个字发愣。心里一下自飘过一串问号,一下子飘过一串省略号,然后就是一连串乱码,密密麻麻扎在心口,闷得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挂了?晚安呢?
突然发什么脾气啊。卿念拼命眨着眼睛,明明是你说在考试的啊。
屏幕黑下去,卿念脱力的倒在沙发上,用力挤了挤眼睛,把里面湿湿咸咸的液体挤出去,视线勉强清楚了一点。
啊,这个笨蛋。
第110章
“卡!”叶柳铭喊完卡, 旁边工作人员立刻搬了椅子过去给卿念, 刚才这场戏重拍了十几次,她全程站着,现在终于过了,整个人像放了气的皮球一样,扶着腰软下去。
“情况还好吗?”小程手里五花八门拎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甚至还有张艾灸贴, 琢磨着是不是这就给先贴上了。
卿念摆摆手,自己用不着那个, “腰没事,背有点不舒服。”她穿的戏服是军装,里三层外三层厚重的不行, 刚才在戏里抬了几副担架,牵动了背上仍旧淤青的肌肉, 一时有些酸疼。她想起今天的午饭来,特别对小程交代着,“别点猪腰饭了啊。”
叶柳铭叫她过去对下一场戏的台本, 卿念拖着椅子过去了, 小程见没自己什么事儿, 提着包往棚外休息室走, 恰巧今天张若海在,他不放心卿念的身体,这几天都没跑别的活动,有时间就往片场这边跑, 帮忙照应着。
“就你一人?”
小程点头答道,“她对下一场戏呢。”
张若海摸着下巴,唔了一声。以前不是一条过完就扑腾着过去玩手机了么,这几天卿念整个人都跟泡在片场似的,茶饭不思的,喝个水都能蹦出一句台词来。
中邪了?该不会住院那几天吃错了什么药吧?
张若海八卦心忽起,“倒是这阵儿都没见她鼓捣手机。”对卿念这个中毒手机控来说非常不科学。
小程点头:“是啊,昨天两三个未接来电,还是我帮回的呢。”
张若海想起出院那天卿念信誓旦旦说要做一个好演员的情景来,笑了笑,年轻人有这志气也不错,但愿不要是三分钟热度就好。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来,“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听见她那小对象的消息啊。”
之前张若海一直以为舒琅真是是卿念的哪个远方小表妹,而自从知道了卿念家还有这么层关系,而两人竟然是情侣,张若海惊诧过后时不时地在舒琅不在的时候调侃卿念,你那个小对象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说多了就成了习惯了。
小程明显愣了一愣,“呃,这个,我也不知道。”
张若海明显看她就是知道什么的样子,内心越八卦表面越严肃地问:“有情报不上报上级?”藏着捂着准备过年?
小程面露纠结,表情为难,“我真是不太清楚哇……好像上礼拜到现在她们都没有联系地样子,这几天都是我在帮忙接电话,也没看到舒琅有发消息来啊。”说完立刻闭嘴,对张若海的八卦有点鄙视,“不要再问我这种隐私了啊。”
张若海耸耸肩没说话,一脸高深莫测。
“和小对象闹矛盾了?”
卿念刚打开盒饭都听见张若海问她。她勺子里的饭差点没抖到地上,惊得咳嗽几声,“谁,谁说的?”眼刀飞向程落笙。
小程低头疯狂扒饭,宛如自己是一团看不见的空气。
张若海叹气,“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想开导开导你么。”
卿念面色不改,“没有心情不好,角色需要。”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子,“我现在是一名军人,不苟言笑苦大仇深,见谁都没好脸色。”
得,问了也白问。她自己不想说那也没办法。张若海隐约能猜到是发生了点什么了,不然不会这样反常,但最终也只好任由她去,“行行行,咱卿念同学是个优秀的演员,看好你。”
卿念笑到一半就笑不出来了,从青菜底下夹出一片猪腰,表情崩溃,“我能换一份么?”
最后也没有真的换,硬着头皮吃下去了,吃完再次义正言辞地说明了一遍自己是背部挫伤,不是腰不是腰不是腰。
“这辈子不想再碰猪腰子了。”她瘫在躺椅上,尽管肚子已经填饱,可味蕾却叫嚣着抗议,指控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虐待。过惯了吃香喝辣的日子,突然来个日常猪腰攻击,这谁受得了。
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象,一盘接一盘的菜从眼前飘过,板栗烧鸡,松鼠桂鱼,就连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都那么好吃。因为是舒琅做的。
卿念叹了口气。
那天莫名其妙挂断电话之后,直到现在两天都没有联系。双方像是互相赌气一般,舒琅没有发过消息给她,她也没有主动联系舒琅。一开始还能以工作太忙为借口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而现在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她和舒琅就是闹矛盾了。两个人都不开心了。
卿念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那天不是明明聊得好好的么,就因为她说错了一句话,一句错句句错?甚至没有给她解释的时间,导火索就那样点燃了。隔着网络不欢而散,仔细想想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她还要在剧组呆上一个月,那这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这么接着冷战下去
卿念烦躁地用外套盖住脑袋,把自己蒙在一片黑暗里。
就那么不想让别人看见吗?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直就只是这样吗?
舒琅对她说的话还在耳边盘旋,卿念甚至都能在眼前浮现出舒琅说这话时的表情来,又恨又委屈地,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每一个字都在控诉她,你不爱我。
卿念气得想笑,以前是谁说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谁都不告诉也可以,只要两个人开心就好了。
结果现在不开心的也是她。卿念心想如果自己有隔山打牛的本事,一定要给舒琅来一个隔空暴击,不然难消她这整整一礼拜的郁闷心情。
她把把屏幕黑掉,躲避镜头不过是当下面对突发情况时的条件反射,固然有一部分羞于示人的原因在,可这怎么能够被扯到见不得人的地步上去?然后还被无限延申过度解读成了她不爱她。舒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问出那一连串的问题,让卿念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就,电话挂掉了。
这人真是,幼不幼稚啊?
卿念在心里上演了一圈自己将舒琅三百六十度暴打的场景之后又有点心虚。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没有错的,其实也确实是她,一直没有能够给卿念足够的安全感。
一直都是舒琅在付出,而她作为被动承受的那一个,该表示的不该表示的,好像都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