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岭族落的兽人们可以说是很猛了,来一只扳倒一只,来两只解决一双。被一语道醒的苏素水可算知道林珅如此淡定的原因了,又看到他眼里还带点儿没掩饰好的解恨之色,突然发现对方有点幼稚。
这点小发现让他刚恢复正常的心情又好上一些。
不过他自己躲在了林珅的背后,似乎不该在心里头这般诽谤对方,心里的小人敲打了一番自己的脑袋,又继续探出头去观察。
林珅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晓得他恢复过来了,脸上不自觉亮起大晴天,只有一边的苏素衣惊叹道他果真是个很好看的雄性,就像水水说的那样。
下方的救援依旧进行着,似乎另一队的兽人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的同伴所面临的危险。更有甚者,还怒骂两声,“上面的快点,没看到这里没地了吗?”
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坍塌了的地下家园已经成了恐狼群的碗口,在这里圈养猎物也在这里直接进食,因此环境已经变得恶劣不堪,除了满地的血污外,残羹断臂到处皆是。
每天都有杀戮在眼前进行,以是蜴鼠族人的心里受到的打击和压力非常沉重。
因此,这是一场有必要的战斗,虽然大岭族落的兽人可以选择且战且退,以保全大局为上,但蜴鼠族人眼里的恐惧太过明显,甚至于为数不多的雄性生存者也对恐狼抱以恐惧之心,阅历丰富的领队者当即下令打响战斗。
且必须打到恐狼群自发撤退为止,这不仅是为了克服他们内心的恐惧,更是为了让他们抛弃这旧的恐惧的一切,为了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等这场兽决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二十几名的兽人全化为猛兽原型,光看面目似乎狰狞度远胜了恐狼,身形庞大的野兽,这是全身战栗不已,虽位于保护圈里但手脚疲软无力的雌性们的想法。
就连经常跟着雄父外出捕猎,看过不少腥风血雨的苏素水都觉得脚软,缩着肩膀双手抓住林珅的胳膊,还撑着要在他身侧处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珅瞟下自己的手臂,就随他去了,自顾看得热血沸腾。没注意到其实在苏素水眼底埋着深深的恐惧。恐狼,是夺走他雄父的敌人。
而他们周围的蜴鼠族人,眼里的恐惧逐渐被震惊所代替,慢慢地又溢出强烈的恨意,那些本是一脸了无生意的雌性更甚,苍白的脸因为过度的愤怒涨红了,身体颤抖着似乎想生吞了那些恐狼。
直到玉轮高升之时,恐狼群才生退去之意,随着兽人们救援工作的完成,不断有人加入战斗,局势便控制住了。
满地硝烟停止,留下七零八落二十余头恐狼尸体,头狼带领着剩余的狼群败逃离去。苏素水的族人们已经哀泣着泪流满面,他们恐惧而强大的敌人,就这样被打败了,但她们逝去的亲人却再也救不回来。
敌人退散后,兽人们的看护圈有些松懈了,下一刻,一名雌性便挣扎着突出了保护圈,一时不察没能将她拉回来,就看她跌跌撞撞但速度很快地扑到离得最近的恐狼尸体上,高举双手不停的捶打着她之前从不敢直视的猛兽。
她装若疯狂地流着泪,口中不住地哀泣着,“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没有人去阻止她的发泄,蜴鼠族人多哭坐在地上,为自己,也为失去的一切。苏素水茫茫然地看着身旁突然陌生了的族人,他从未见过一向爱美骄傲的雌性族人哭得这么不顾形象。
眼泪不知不觉间也淌了下来,他也一样,在这场天灾里失去了太多。
面对哭泣的雌性和亚雌,所有的兽人一时间都措手无策,慌慌地收拾了恐狼的尸体,一向粗心的兽人这次倒挺有眼见力得把那些皮子给她们留了下来。
林珅看着族中长辈忙忙碌碌的,那边清理,这边救援的。他就随意清点了下人数,直到现在被找到并救出的人数其实不过三十二个,多数是雌性,其中只有几个雄性,年纪都不大。
早知道在一个族落发生重大伤亡的时候,冲在最前头的定是雄性,但也没料到成年雄性能活下来的人这么少。
心里觉得更沉重了,看自己身侧很少露出脆弱神色的亚雌止住了泪,心里松了口气,林珅也猜测到了他的雄父许是付出了同样的代价,然而他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伤心的亚雌。
恐狼群退去之后,工作进展加快了,因为时间过的很快,虽然兽人们都把外套给救出的雌性披上,但夜里降温甚快,想必是不能再拖延下去。坍塌了的地下家园里,原来被困住的动物都清了出去,等各个蜴鼠族人收拾了一些行李后,便到了离开的时候。
最后组织人马巡视了一圈,除了完全塌陷的那半边地下家园他们无可奈何,也明白其中还有人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其余袒露可见的地方都寻了三四遍后,领队者赤着胳膊,大手一挥准备撤退。
林珅拉着苏素水,对方回洞屋里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去了,发现作为一名亚雌,竟然没有一点可以带走的东西,只除了一把他雄父留下的匕首。
林珅领着他们三人先去找胡里,拜托对方多照看点苏素衣和苏犷,最后由胡里也清算了一次人数,总共三十七人,其中足有三十人是雌性。
这人数就算一带一也绰绰有余了,大岭部落的族人或背或抗,顺着绳梯把蜴鼠族人都安全到了悬崖对岸。
队伍决定暂时停留在崖边,经过一场战斗,兽人们此时也乏了,三两围坐着点燃篝火,处理伤口后早早休息了,那些心思细腻的雌性们也没少担惊受怕,结果因为大哭过后一累倒是很快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素衣就醒来了,猛地坐起来,左手还紧抓着一个小包袱,惊恐地四顾,确认了已经离开那暗无天日的困处,才略略安下心。
拍拍胸腹顺着气,在他一侧入睡的苏素水也醒过来了,他和雌姐相顾无言,彼此带着红红眼眶笑笑,都带着安抚的意味。
起身到崖边,这是他第三次站在这端的断崖遥望自己曾想要逃脱的地方,直到现在他才有了中真实的感觉。
站了一会儿,苏素水心里稳下来,打算和这个可怕但也有可忆之处的地方做个道别。
离开这里,是另一个陌生,但全新的天地,苏素水望向天空,此时正是一片碧蓝,没有星辰指路。他在心里说着,阿父,我要离开了,和族人们一起,从这里离开了。
还寒凉的崖顶吹来一阵风,刮过亚雌的脸颊带起耳旁的黑发。不疼,似乎是风代替逝者送来的回应。
他转身,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等着的雄性,展颜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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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章·新生
林珅和苏素水回到驻扎地的时候,部分族人已经出发去捕猎了,不少蜴鼠族人都醒来,三五人紧靠着取暖和交谈,神色看着比昨天好些。
走回原本休息的地方,黎楠和胡里就在附近,这时苏素水发现,雄弟的精神显得很好,绕着一名红发雄性发转,叽叽咋咋的问个不停。因为离近,所以听到苏犷问的是些奇奇怪怪又五花八门的问题。
“叔,海底真的有人住吗?他们不会冻死吗?”
“叔,翼虎族的翅膀能飞吗?是不是很威风啊?”
“叔……叔……”
小小一团的幼崽让胡里和黎楠都放缓了语气,显得很有耐心地回答他所有的问题,很快一场提问和回答大会就在五个人之间产生了。
因为信息滞顿了百年的原因,所有蜴鼠族人对外面的世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了,如今各族间和睦的情况,以及不同族落的人竟然和平居住在一起,让她们大为惊讶,默默地也听起来。
如今的蜴鼠族落里,雄性兽人不过七人,其中最大的,是族长的雄子苏狻,也才刚成年。事发当天,若不是他的雌母雌姐和雄父胞弟的雌子三人死死抱住他,不让他出去,如今他定是不在这里了。
蜴鼠族落的族长是家族继承制,因而苏狻就是下一任的族长,从出生开始便是少族长的他和他的雄父一样,为人严肃刻板,但也一心为整个族落着想。
先前因为过度的自责导致高烧不退,强撑着到了昨夜才吃过大岭族落的兽人为他寻来的草药,如今情况好些了。他的脸色还带着些蜡黄,不自觉沉着脸和大岭部落的兽人们交谈着各项事宜。
雄父已去,他必须担起族长的责任,为族人的今后做打算。
领队者王杼和蜴鼠族少族长交谈的目的是为了让双方在族落归属问题上搭成了一致。出发前族长告知他,救援是第一要任,族落合并是其二。虽然苏素水曾断言他的族人会答应并入大岭部落,但归根到底他只是一名亚雌,不能代表整个族落。
如果对方无意加入,那么大岭族落自然不会阻止他们的离开,但离开后的一切就于他们无关了。伸出援手只是情分,他们不会为一个陌生的族落而牺牲太多。
所幸对方的姿态摆的也低,王杼其实有些惊讶,他本想作为一个小族落里从小身份尊贵的少族长会带着些惹人厌烦的自傲,但对方脸色很差,态度却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