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面前呢,”箫洵也不逞强,从空间里取出一把轮椅,“用这个。”
顾霖之也不坚持,把折叠的轮椅撑开,抱起箫洵放在轮椅上,又用毯子盖好腿,才开口:“完全恢复之前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用异能,空间也不许。”
“好。”箫洵从善如流。
房间离得不远,进了门,白溯站起身让出了床边的地方,正好顾之澄吃完了,收拾了碗筷,把空间留给三人,“我把餐具送下去。”。
“腿怎么样?”顾之澄问。
“没事,”箫洵说完,抬头看还站着的顾霖之,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道,“霖哥,我想单独跟小澄说几句话。”
顾霖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点头,“两人都需要休息,五分钟。”
顾霖之带上门后,箫洵和顾之澄相视着笑了出来。
“喏,”顾之澄抢先开口,“可别跟我说谢谢!”
“不说,”箫洵失笑,“但是,你记得,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嗯,知道啦。”顾之澄小脑袋点点点,乖得不得了。
“知道就好。”
“长嫂如母嘛,嫂子的话还是要听的。”
“鬼灵精。”箫洵一窘,看得出她虽是笑嘻嘻的,眼神却认真,知道她是真听进去了,又看她不是很精神,就没再说别的,“你休息吧。”
“嗯。”顾之澄答应着慢慢滑进被子里,眨巴着眼睛,“洵哥拜拜,你也好好休息。”
箫洵笑着应下,操控着轮椅转身出去了。
顾之澄无声地笑着,大家都好好的呀。
真好。
顾霖之重新让许妍送了热粥,箫洵方才确实没吃饱,又吃了小半碗才算了事。
见外面出了太阳,顾霖之便抱着被毯子裹得密不透风的箫洵去了阳台上,铺了厚厚羊绒毯子的摇椅看起来就很暖和,小心安置好箫洵的腿,把人松松搂进怀里。
箫洵没等顾霖之问,自己把鹿山上的经历捋了一遍说给人听,说到要不是顾之澄回去,他说不定就回不来了,还开玩笑似地笑了一声。
顾霖之听着箫洵的语气,越过白漆的栏杆,眯眼瞧着楼下花园里新移栽的东方亮和白雪塔,茶树已经打出了花苞,肉红色和纯白色缀在一片深绿之间,阳光虚虚地打上一层薄亮的色彩,煞是好看,也没移开视线看箫洵,问:“一个多月了,我记得这片茶树是到这儿的第二天种下的吧?”
“嗯,”箫洵把投在虚空处的视线转到楼下看了一眼,愣愣答了一声,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个,“西藏的土质比我想象中还要好,都活了,而且看样子生长周期短了不少,都快该开花了。”
“从H市到这里,千里迢迢,它们都活得好好的,你呢,”顾霖之把脸贴在箫洵的后颈处,语气晦暗不明,“总是在受伤。”
箫洵心里“咯噔”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说些什么,顾霖之就接着说下去了。
“我想过,如果我们不走这条路,而是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情况是不是会比现在要好得多。”
箫洵觉得他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这兄妹俩的脑回路似乎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我说完,”顾霖之察觉到箫洵动了动身子似乎是要转过来,稍稍收紧了手臂,限制了他的动作,“跟你的安全比起来,现在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但是,阿洵,我们走到这一步,没有退路了,前面的路注定坎坷,我拿什么去保证你们都能平安?”
箫洵刚想反驳,说他要的不是保护,而是和他爱的人站在一起,并肩作战。可是,顾霖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息了声,微微颤抖着红了眼眶。
“阿洵,你重生而来的代价是什么,小木没有说,但是她的所作所为无不指向了一个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有缘由,如果承担起这份责任是必须的,那么,我和你一起。”
顾霖之没有救世的念头,他原本打算的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不求雄踞于末世,但求安居一方,身外之物的存在是为了服务于人本身,为了所谓权势失去了相伴的人,岂不是本末倒置?
但是一路上发现的种种端倪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推上了这条道路,而小木,更像是引导者和接引者。
“如果是为了偿还这份代价,我们无路可选,阿洵,你记住了,我从始至终,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好好活着,你不在了,哪怕最后末世结束了,于我来说,这一切也没有意义。”
“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我一起站在那个位置的人。”
“保全你自己,就算是、为了我。”
第57章 章五十七
箫洵挣扎着,扭转过身子,就着别扭的姿势,把手臂从毯子里伸出来紧紧抱住顾霖之,他知道这个男人爱他,却如何能想到这爱于顾霖之的意义。
不仅仅是生死的托付。
那样优秀的人,本应站在山巅。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他从来没有问过,顾霖之想不想站在高处,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却始终是这个男人爱他更多,为他考虑更多。
在一瞬间,箫洵几乎要跌落进愧疚的深渊,然而,顾霖之的话又分明响在心尖,那声音甚至没有经过耳骨链的传导,直接钻进了听觉中枢,炸起一片火花,然后汇聚成河流,直达心房。
爱我自己就是在爱你吗?
顾霖之,你究竟要把自己放到怎样的位置去?
无论是前世那个为了救他以身犯险的人,还是这个为了他极尽思虑、周全一切的人,都让他疼到心坎里去,恨不能拿出十二分的感情回馈给他,然而,似乎他再怎么努力,已经造成的忽视和伤害都无法弥补了。
到现在,箫洵才明白,自己是个多么自私的人,他一死了之,以为没有遗憾,却把痛苦留给了他最牵挂的人。
箫洵稳了稳声音,他不会说什么无以为报的话,爱不是需要,不是报答。
“顾霖之,你也听着,重来一次,不管小木在中间发挥着什么作用,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我承认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死了,能和你走到这一步,我也不算输。但是,现在我反悔了,我想和你一起,在末世里肆意一回。”
“我得好好的呀,霖哥,依你这在感情上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我怎么舍得你头破血流呢?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你想去哪儿,你想做什么,我都和你一起。”
“这辈子,奉陪到底。”
爱不需要被回报,也不可以用来回报。
我爱你,如同爱我自己。
箫洵语调缓缓,一字一句说着,松开抱着顾霖之的手,转而撑在他胸膛上,眼睛里的水润还未褪去,面颊泛着一层红意,有些羞意,却坚定而直白得可爱。
顾霖之扶着箫洵的腰,把人换了个姿势,让他侧趴在自己怀里,免得压倒伤腿,抬手揉了揉他与脸颊同一个色调的耳朵,浸在外衣上的眼泪似乎穿透冬衣滚烫地裹在了心上,整颗心脏便也因了这柔软而炙热的保护更加安稳和妥帖。
“好。”
顾霖之的话音落下后,仿佛一锤定音,敲下了无可改悔的决定。
箫洵轻轻一笑,通红的鹤眼一挑,伸长脖子吻了吻顾霖之的下颚,然后趴进他怀里,闭了眼,心里的喜悦和满足像玻璃瓶里迅速增长的星星一样,多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顾霖之低头在箫洵的发顶上吻了几下,这人的每一个表情都让他爱重到极点。
顾霖之把视线又投向一株株的山茶,被阳光晕染出模糊光影的茶花,清清雅雅,展开了扎根西藏后的第一片花瓣。
颁奖仪式现场。
天空是一片铅灰色,阴云浓重,凛寒的空气凝滞着似乎结成了巨大的冰块,将一方天地全都笼在里面,压得人不由放轻了呼吸。
观众席上,各方的人都将视线锁定在场中的早已布置好的颁奖台上,嘉木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他们以后的发展。
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鹿山和基地的阵仗都那么大,稍微有点心的人都能猜得到大概发生了什么,郑天河的失踪绝大多数人还是察觉得到的,自作自受,死不足惜,换了他们,估计也不会大方到原谅他。
而怎么对银河原本的成员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这两天,嘉木放出消息说不会将银河一网打尽,银河的成员也还在基地内活动,但是,不免地有些人心惶惶。
沈遥风近来接过了何衍手中的不少工作,毕竟,一直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就是他。何衍更是乐得丢开这些关乎外交的事情,这半年的折腾,也算是告一段落,可以差不多做回老本行了。
明白些说,就是沈遥风负责基地的管理,何衍负责安全问题。
都没有给人围观的兴致,也就没有在主席台上设座位,简单的开场白后,充当主持的沈遥风做了介绍,将顾霖之请上台,这是他到达基地后第一次正式和基地大众见面。
顾霖之远远望了望休息区的众人,接过话筒,站在那儿,环视一周,强大的威压瞬时让场内的喧哗消弭无踪。
短短几分钟,顾霖之说的话却在每个人的心里都震了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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