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捻了捻指间的棋子,声音慢慢悠悠的,“如果是故意针对你们,蓄谋策划的,那说明玄委会内部也有地方要补一补喽。”
甲木级的考试,考试内容和参加考试的人,都只有他们几个老家伙清楚。如果真的是故意针对陆爻,那背后这个人的身份,很不好做出判断。
既要知道参考的人和考试地点,又要能做出连武家老头都做不出来的嵌套阵法,而且还在因着什么目的,用邪术收取人的性命和生气。
把各种念头都压下去,龙婆婆看向陆爻,
“今天让你特意过来一趟,其实是想问问你的想法。”她的笑容温和起来,“你过了甲木级的考试,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陆爻摇摇头,老老实实的,“我之前对这些都不太懂,连卦师需要考证都是绯衣告诉我的。”
他从陆家出来两年,虽然接触了很多人,但涉及到玄术的,都是些以此敛财的骗子,所以玄术界的见识不说浅薄,是基本没有。至于陆家,所有人都避着他,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
“嗯,”龙婆婆也没说起陆家的问题,只是仔细把情况讲给他听,“拿到了甲木级证书的人,是可以挂靠在玄委会的,每个月会给津贴补助,也会给与一定的庇护。不过相应的,玄委会这边会把一些任务挂出来,任务有酬劳,接或者不接,都看个人意愿,没有硬性要求。”
听到这里,陆爻忽然想起来,“婆婆,绯衣也是甲木级吗?挂靠在玄委会的?”
“嗯,他是,现在研究占星的少,全国就他和他爷爷两个甲木级的占星师。”
陆爻这才懂了,之前薛绯衣一直在查陆家的事,应该是因为接了相关的任务。
“不过,为什么甲木级的人这么少?”
“你以为是菜市场的大白菜吗?”龙婆婆见他糖吃完了,就又递了一个过去,“不管是风水师、卦师、占星师,这些七七八八的全加起来,全国的甲木级也才不到一百人。”
发现陆爻一脸惊讶和疑惑,“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怎么就成甲木级的卦师了?”
陆爻点头。
“陆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父亲陆辅舷当年可是被称为陆家最优秀的继承人,百年难遇的奇才,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龙婆婆眼角的纹路里都透着柔和,“要知道,可不是谁都能算出来,当时音乐节的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嵌套了多少个法阵、阵眼又分别是在哪里。也不是谁都能处理得了变异的鱼涸阵,还保住了那么多人的命。”
“可我是和武咸一起的。”
“武咸被他爷爷亲自带回去了,他确实没有达到甲木的水平。”
龙婆婆看着陆爻,有欣慰,也有藏得很深的遗憾。如果不是陆家起了那种歪心思,也不知道陆爻现在会长成什么模样。
但幸好,这个孩子没有长坏。
中午到的b市,玄戈和陆爻在家里把大扫除做了,到晚上才去开了锦食的门。
陆爻把外面的灯打开,走路都在哼歌。
喂了两瓣橘子到陆爻嘴里,玄戈问他,“心情很好?”
他发现,从江城回来,陆爻整个人都开朗了一点,而且不是以前那种为了合群的开朗。
“嗯!”陆爻点头,承认得毫不犹豫,咽下嘴里的食物,他还强调,“很开心!”
他没说的是,回到这里,他才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看着认真剥橘子的男人,眉眼温柔,身上带着温暖的烟火气,陆爻突然凑过去,在对方耳边说了一句,“你真好看。”说完就跑。
玄戈见人一口气跑到了门外,有些无奈地笑起来——这是学会撩他了?
一忙就忙到晚上十点过,关了店门,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风很冷,陆爻紧了紧外套,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下来,“我们去吃烧烤吧!”他一双杏眼看着玄戈,带着期待。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现在有一个月一万的津贴,我请你!”
揉了揉他被风吹乱了的头发,玄戈点头,“好,大佬带路。”
烧烤摊的人向来不少,陆爻和玄戈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点了一大堆。
陆爻还特意要了瓶老板自己泡的酒,倒了两杯出来,先一口直接喝完了其中一杯,之后,他脸上瞬时就多了点红晕,眼睛水亮水亮的。
玄戈想起他那猫舌头,“少喝酒,我去对面给你买瓶饮料,一会儿辣。”
有些慢地点了头,陆爻从口袋里摸了好几个硬币出来,全推给玄戈,“大佬信守承诺,承包今晚所有的花费!”
把硬币一个一个地拿到手里,玄戈觉得陆爻这时候的笑容,才像个十九岁的男孩儿。伸手捏了捏他有些红的鼻尖,笑道,“心情确实很好啊陆小猫。”
陆爻决定假装没听到。
看着一身休闲中长款风衣的男人过了马路,朝着街角的便利店走过去,陆爻心情很好地收回视线,盯着桌面上的纹路发呆,还非常有职业素养地给这张桌子也算了一卦,看使用时限是多久——今晚?
他怀疑自己算卦是不是又开始不准了,正纠结,却发现有人坐到了之前玄戈坐的位置上。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陆爻表情有些不好,但还挺客气。
对方是个接近三十岁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手腕上还缠着一根金珠手链。听了陆爻的话,他挪都没挪一下,嘴里话没停,“这么晚了,一个人喝酒不寂寞吗?”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男孩儿,白白净净的,长得又好看,像小白兔一样,就是不知道欺负起来会不会哭。
陆爻看过去,正好就对上对方毫无掩饰的眼神,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这里有人。”
近了发现人更好看,声音也好听,男人语气轻浮起来,“要不要哥哥陪你喝喝酒一起玩儿?你长得这么好——”
话还没说完,头上就一痛,伴随着“砰”的一声,是陆爻随手拿了隔壁桌吃完了的烧烤盘,直接扣在了这男人的头顶上。
陆爻站在旁边,扬了扬下巴,眼神像是沾了霜,“说说,我怎么?”
和玄戈一起久了,他也发现,有时候直接上拳头更解气。而且这男人的眼神,这两年他看过不知道多少次。
对方被打懵了两秒,很快回神,“你他妈个兔崽子,老子看上你是你福气,我操——”
“嘴巴不干净?”陆爻不想听后半句,一拳就上去了,直接就打得那人半边脸偏了过去,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擦了擦嘴边的血,他朝着一个方向吼,“愣着干嘛?看老子被打啊?”
两桌差不多十个人围过来,陆爻活动了一下手腕,突然发现自己的卦算得还挺准——这张桌子确实今晚就要报废了。
陆爻最近打架的实战经验不少,等人围上来,直接就提了旁边的凳子。对方没想到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上手这么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抢了先机。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陆爻觉得心里像是有火要发出来,手也挺重。虽然自己身上不可避免地,还是挨了两下,但一直占着上风,他还是挺自豪。又想起才认识玄戈时,有一群人过来找事,玄戈也是一个人打得对方全趴地上起不来。
这时,捕捉到后面的破风声,陆爻正想抬腿踢上去,没想到动作没到位,于是做好了挨一下的准备。
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来,他眨了眨眼,就看见玄戈一下就把人放倒了,朝他说话,“陆小猫,打架也不等等我?”
陆爻看他手上拿着一盒温热的牛奶,伸手就接过来,戳吸管喝了一口,含含糊糊地回答,“我原本一脚就能解决的,但秋裤限制了我的发挥。”
出门之前,玄戈说降温,让他穿了秋裤。
被逗笑了,玄戈心情又好起来,动手都留了一点余地。等和陆爻一起,把人全都打趴下,又去问了烧烤摊的老板怎么回事,玄戈走回来,蹲在之前那个男人面前,每一个字都带着狠厉,
“再敢多看一眼,我弄瞎你的眼睛。”
陆爻站旁边喝牛奶,头有些发晕,不过倒是听清楚了玄戈说的什么,他顺手就把手上的一根烧烤签丢过去,认真出主意,“用这个,戳眼睛。”
玄戈没绷住,又被逗笑了。
最后赔了老板损失费才把那群人放走,烧烤也没办法吃了,全打包。陆爻空腹喝的酒,酒度数高,后劲也大,他人晕晕乎乎地站都站不稳。
玄戈干脆把人背到背上,“来,伸手,把烧烤提好,回去吃。”
手提着烧烤袋子,陆爻下巴抵在玄戈的肩上,想了好一会儿,嘀嘀咕咕,“要不是秋裤限制了我的发挥,我一只手就可以解决掉那些人!”
“嗯,我家猫儿很厉害。”
“你说得对,”陆爻蹭了蹭玄戈的颈侧,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声音又低下来,“那个人看我的眼神,好恶心,以前……以前我都避开,现在直接动手,”说着还比了比自己的拳头,“看,一只手,掀翻!”
可以说是豪气万丈了。
玄戈凑过去亲了亲握紧了的拳头,“乖。”他试着去设想陆爻这两年的生活,一想,眼神就有些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