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戈扬了扬下巴,示意自己手不方便,于是,陆爻自觉地近了一步,把土豆片喂到玄戈嘴边,还一边安利,
“这个味道好好!我刚刚借的卖卤味大叔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为了表示感谢,就替他算了一卦,他说我算得非常准,送了五串土豆片给我,超开心,很谢谢他。”
玄戈见他满眼舍不得地盯着土豆,忽然很想摸摸他的头,有些心疼——别人给与的一丁点儿善意,他都会很珍惜,并且努力去报答。
眼看着玄戈解决完最后一片土豆,陆爻手里拿着空荡荡的竹签,低落了半秒,又期待地问玄戈,“好吃吧?”
“好吃。”玄戈很捧场,见陆爻笑了,这才伸手把安全头盔给他,“上来吧,饿了吗?”
戴上头盔,陆爻声音瓮瓮的,“饿了。”
“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轰鸣声响起,黑色的机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尾。
回去之后,玄戈就发现陆爻有些不对劲。等他到隔壁便利店去买薄荷烟,陆爻也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和小尾巴一样。
有些无奈,玄戈停下转身,“陆小猫,一秒见不到我,就舍不得?”
陆爻因为对方急刹车,直接撞了上去,被扶着站稳,他揉了揉额头,“没,我……”想不出好理由,只好坦白,“我是在保护你。”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谁是小猫?”
“谁应了谁就是。”晚上气温降得低,玄戈帮陆爻挡着风,低头问,“是出了什么事?”语气笃定。
不知道自己哪里暴露的,陆爻垂头丧气地跟着回了店里,玄戈花两分钟给他做了盘水果沙拉,放到桌上,“别不开心了,能说吗?”
陆爻点头,吃了块儿苹果,心情又好了,他理了理思路,“你还记得之前,几次跑来找你打架的那群人,他们拿的造型奇怪的刀吗?”
“记得。”玄戈坐到他对面,点头,“你还告诉我,那把刀很特殊。”
“嗯,确实很特殊。”陆爻尽量把话说得简单一点,“那把刀特殊在它的刀面上有‘刻纹’,所谓的‘刻纹’,就是从几千年前传下来的,能够吸收存储一些‘气’的纹路,比如生气、死气、凶煞之气。”
见玄戈点头“嗯”了一声,陆爻继续往下说,“玄术在华国历史非常长,流派也特别多,也有很多专门从事这一行的家族。这些人里面,有些就非常喜欢研究‘刻纹’的效果。古书上记载了很多‘刻纹’,但到了现在,大家都不知道效果了,所以就需要有人做实验。”
玄戈很快就明白过来,“所以我就被当成了实验对象?”
陆爻点点头,“你的命盘我算不出来,一直都在变,所以别人肯定也看不明白。那个决定找你下手的人,可能有点水,把你当成了极阳的命格,也就是阳月阳日午时出生的人,这样的人是最适合测试阴煞之气刻纹的。”
听到这里,玄戈心里压着的一股戾气有些按不住,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却带上了些令人心惊的凶气。
怕吓到陆爻,他低头,五指灵活地把玩儿着打火机,语气克制,“所以那伙人三番四次地过来找我,就是这个原因?”
“嗯,应该就是这个原因。”说着,陆爻用牙签戳了一块儿小番茄,递给对方,表情十分认真,“这段时间我会保护你的,你不要担心。”
玄戈没回答,只是凑过去,就着陆爻的手,双唇微张,把牙签上的半块小番茄含在了嘴里,汁水沾染了唇色。
近距离地看对方的嘴唇,陆爻忽然发现,玄戈的鼻梁和嘴唇都非常好看,视线不由地多停了几秒。
结果一抬眼,就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陆爻赶紧移开了视线。
然后,他就听见了玄戈的声音,低低哑哑的,有些近,“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第14章 第十四卦
总觉得这声音听在耳朵里,有些痒,陆爻稍微往后退了一点,回答玄戈的话,“嗯,我很厉害的,所以你不用怕。”
不管这件事的背后是谁,他都会把人护住。
说完,陆爻还伸手拍了拍玄戈的肩膀,手感不错,顺势就又多拍了两下。紧接着动作一滞,反应过来自己又做了什么,陆爻猛地把手缩回来,觉得烫得慌。
自己好像下意识地亲近对方,也好像……一点都不排斥对方的亲近?
脑子里隐隐划过一个念头,还没等陆爻细想,注意力又被转移了。他看见坐对面的玄戈站起来,动了动肩膀,“先吃水果垫着,我去给你做份土豆烧排骨。”
这一瞬间,世界都明亮了!
玄戈这个老板当得是相当任性,直接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在门上,就进厨房给陆爻做菜去了。
飘出来的味道太香太诱人,在外面根本坐不住,陆爻窜进厨房,站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肉。
“陆小猫。”
“嗯?”陆爻选择了屈服。
“是我做的菜好吃,还是你之前吃的卤菜好吃?”
“你做的好吃!”陆爻语气坚定毫无动摇。
听他回答得一点迟疑都没有,玄戈眼里划开笑意,心里想着,怎么这话听着就这么舒心呢?
“行,这些都是你的了,我也不和你抢,”说着,还拿筷子夹了一小块儿肉出来,喂给陆爻,“尝尝味道?”
陆爻有些怕烫,噘着嘴吹了好几下,才张口吃下去,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好吃!”还觉得有些烫,他咬着排骨又吹了吹气,话说得也含含糊糊。
“猫舌头。”等他把肉咽下去,玄戈顺手又塞了颗葡萄给他,“降降温。”指尖不经意地从对方唇上滑过去,触感十分细腻。
收回手后,玄戈捻了捻指尖。
等陆爻把一盘排骨全部解决,连葱都不剩了,锦食的老板就十分不务正业地关了店门,早早下班,带着吃太饱了的陆爻,散了四十分钟的步来消食,然后才回家。
晚上还是玄戈睡床陆爻睡沙发。
可能是因为之前看见了陆泽林,闭上眼后,陆爻脑子里总会浮现以前的事情。左眼也有点轻微的痛感,但他对这种痛感已经很习惯了,迷迷糊糊了一阵,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睡过去的。
陆爻感觉自己正在“锦食”和玄戈说着什么。一脚踏出店门,突然就到了陆家的老宅,他像是矮了不少,站在一扇紧闭的门前。一个老人牵着另一个孩子,正朝他说话,
“陆爻,你的眼睛又变红了,所以到里面去,不准出来,知道吗?”
陆爻有些心慌,他很想说不进去,但他一个字也没办法说出来。
四周的情景又变了,他站在房间里,门在他眼前被关上,被爷爷牵着的陆泽林回过头来看他,脸上还挂着笑。
关紧的门阻隔了光线,四面都黑漆漆的,有股霉烂的气味。陆爻习惯性地摸索着坐到墙角,才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半夜痛醒的,直接被带到这里来,特别想睡。但就像是有人在挖他的眼睛一样,左眼越来越强烈的痛感让他根本就睡不着。
他心里也很清楚,他不能喊,因为没人会理他,也不能哭,因为哭了会更累、眼睛会更痛。他只能选择用指甲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臂,一声不吭。
陆爻蜷在沙发里,有些不舒服地翻了翻身,小腿从被子边沿露了出来,肌肉绷得很紧,脚背上青色的血管十分显眼,像白瓷上淡淡的青纹。
没过多久,他紧抿着的双唇间,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像小动物的哀鸣,眼角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溢出来,濡湿了睫毛,又流进了鬓发里。
左眼的疼痛让他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陆爻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摸索着下了地,目标十分明确地提了步子。
玄戈又被冷醒了。
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紧紧抓着,他本能地就想反击,毕竟家里的小猫有暴走的光辉事迹,一狠起来自己真打不过。但很快,他又发现不对——陆爻只是箍着他的手臂不放,没有其它动作,反而整个人都在发抖。
难道这是在……哭?玄戈第一次这么怂,任他抱着一点没敢动,连呼吸都觉得是错。
慢慢地,陆爻从抱着手臂开始,逐渐变换状态,一寸一寸往人身上蹭,头靠在了胸膛上,手抓着衣领不放,腿也搭了上来。
盯着天花板,玄戈假装自己是个假人,在心里暗叹,这下终于亲身体验了什么叫得寸进尺,以及如胶似漆。
冷得像冰坨坨的陆爻把玄戈整个人都抱住,手脚并用,像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丁点不松手。
冷可以忍,但下面那地方被陆爻的腿压得有点痛,这个实在没办法忍,谁能忍谁不是人。
玄戈就稍微动了动。结果他一动,陆爻腿就用力,这一压,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太他妈……带劲了!
他这边痛得厉害,陆爻意识模糊地以为是怀里的卦盘又要跑开去玩儿,抱得更紧了一点,声音只有点气音,委委屈屈的,“我痛,别动,抱一下……”
好好好,抱一下,玄戈听得清楚,被这几声呜咽弄得有点揪心,一点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