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萝依然很美,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但卫铮知道,岁月是骗不了人的,过一天少一天,卫铮感觉每一天跟妻子待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偷来的。
她除了胆子小又爱哭,其他的什么都好,两个人平平淡淡就这么过着,直到她面颊爬上细纹,乌发染了白霜。
参加完塞巴斯蒂安的葬礼,卫铮情绪低落,回到家就紧紧抱住莳萝。
“怎么了呀?”莳萝的声音带着年老的低沉。
卫铮松开她,手指摩挲她脸上的每一丝褶皱。
她也是个两百岁的老人了,但是被卫铮保护得太好,眼睛依然清亮。
“我爱你。”
卫铮第一次说这句话,“爱”这个词对于华夏人来说,过于沉重,也过于露骨热烈,他们很少会用这个词表达情感。
“我也爱你呀,”莳萝高兴地亲亲卫铮的嘴唇,又低落下来,“可是我没有以前好看哩。”
“是的。”卫铮笑了。
你没有以前好看了,但我依然愿意给你一个深吻。
经历了塞巴斯蒂安的去世,卫铮第一次感受到生离死别,也更加珍惜注定离开自己的莳萝。
但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人的一瞬间,于另一些人则是一生。
无根星舰,无穷繁星,无垠宇宙。
卫铮带队会师,圆满完成任务,同时他也摸到了一个门槛,四百级大关指日可待。
他已经是七星中将了,可以申请到更长的假期,好好陪陪莳萝。
空间跳跃回九天军区,通讯屏蔽解除,小妹的未接通讯疯了一样刷屏。
卫铮回拨过去:“囡囡,有事?”
“哥,”卫小妹哽咽,“嫂子在市医院紧急冬眠,你赶紧回来。”
卫铮瞳孔一缩:“怎么可能?她才三百二十岁,还有三十年!”
“那只是估计,有误差的,你快来啊,这是最后一面了。三年了,你离家三年没有音讯,嫂子有多想你你知道吗?”
的确,这场战争时间太长了。
卫铮立即空间跳跃到华夏本土市医院,去见妻子最后一面。
家人都在,看到他来,都退了出去,带上门。
莳萝冬眠被解除,睁眼,冲卫铮微笑:“你来了呀。”
“嗯。”一向刚强的卫铮热泪滚落。
“我要走了,”莳萝捏了捏卫铮的手指,“可惜我们没有孩子呢。”
“对不起。”卫铮额头抵在她布满皱纹的手背上。
“不用对不起,你对我太好了,”莳萝眨眨眼,有些俏皮,“还好当年死死赖着你不放。”
卫铮不敢抬头,他现在表情太过难看了。
“卫,你抱着我好不好,”莳萝目光温柔,“我想唱歌给你听。”
卫铮抱着她,像年轻时一样,听她唱歌。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她越发虚弱了,但是目光明亮:“这样很好呀,卫,我比你先死,那我不用忍受分离的难过……”
卫铮把莳萝带进天外天下葬,她生前没法看到那里的美景,死后了她一个愿望。
“我等你三百多年了,”时隔多年,华苒终于出现,“现在可以看看我了吗?”
卫铮沉默地站着,眼睛像是在看莳萝的墓碑,又像是发呆。
“一辈子太长了,而且你没有孩子,你必然是要再娶的,”华苒继续说,“考虑一下我不行吗?”
卫铮抬手摩挲了一下墓碑:“我要为她守孝。”
华苒:“多久?”
“不知道,”卫铮目光低垂,“我不知道。”
“那好,我继续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十年忌辰,卫铮挨着墓碑坐下。
“莳萝,我要结婚了,”卫铮靠在碑上,“是华苒。”
卫铮坐了一整天,说了很多话,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走了,”卫铮戴上帽子,“再见。”
而后起身,慢慢走回家,他的生命还有很长。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下一篇写塞巴斯蒂安和卫铮少年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