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尹如琢点头:“我觉得你可以去了解一下,如果有意向我来帮你牵线搭桥。当然,人家会拒绝那么多合作肯定有难搞的地方,这点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就是尹如琢为何总是能抓住商机的原因,她虽然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但总是能有效分析处理自己获得的消息。
赫胥猗心中五味杂陈,她完全没想到,尹如琢思考的竟然是这些。
见她长久没说话,尹如琢也是脸色微变,犹豫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又有点多管闲事了?”
赫胥猗迅速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很高兴。”
尹如琢绝不是霸道不讲理的暴君,更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尤其是对她,尹如琢从来都有商有量。
只是她太爱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只是她从不表达自己的意愿,觉得无所谓的事就摆放出顺从的态度,而一旦被触及到逆鳞就彻底爆发。
她在压抑和仇恨之中被扭曲的性格无疑反作用到了尹如琢,因为她太过自省,而将这些当作是自己“自以为是、擅作主张”的错。
明明是为了帮她,尹如琢还要如此小心翼翼——她是真的被自己伤到了。
“那就好,”尹如琢露出安心的表情,却不再多说这个话题,“明天开始就要去上班了,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第二天赫胥猗就将去正式接手已经改名的精琢建材,从许家手中拿回的地也将重新规划回赫胥庄园。可想而知,这必然又会引起一些波澜。
赫胥猗心中震荡,此刻还有一些回不过神来,只是苦笑道:“大概是终于不当不事生产的米虫了吧。”
尹如琢无奈地笑道:“可没有米虫做得出那么漂亮的事来。”
她指的当然是赫胥猗收拾了许张两家,然而赫胥猗想到的却是自己欺骗了尹如琢的事。
两人现在还能够如朋友一般交谈,就像奇迹一般。
赫胥猗偏开脸望向车窗外,神情落寞地道:“结果可称不上漂亮,要不是你……我现在不可能安逸地坐在这里。”
尹如琢知道,赫胥猗一直十分在意这件事,这应该就是她不愿离婚的最大理由。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说到底我们两人当时都不愿沟通。我知道你总是自责对我的欺骗,不过我最后没有太多被欺骗的感觉。”尹如琢苦笑了一声,“我明明早就察觉到,却一直不肯承认。所以,我难过的并非是你欺骗我,而是自己仍不够成熟这件事。”
“当然,知道一直爱着的妻子其实并不喜欢自己,说不痛心一定是假的。但一想到你是和不爱的人生活了那么久,还必须装出爱她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还算幸福。”
“和我结婚的时候你其实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吧?决定骗我一辈子。我一想到要做出这种决定必须承受的痛苦,就无法责备你。曾经那些往事一定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才能给你如此强大的动力。”
尹如琢并不是后来才认识的赫胥猗,见识过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和倔强坚韧的少女之后,对于这样的变化她感觉到了更强烈的心痛。
或许在她心底深处的初衷是帮助这个给了自己勇气的孩子,反倒是爱上她更像一个意外,所以即使再难过再痛苦,她也无法做出伤害赫胥猗的事。
“我知道让你不歉疚是不可能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责备自己。身处你的位置,我想没有人能比你做得好多少。今后我们会像朋友那样相处,仔细想一想的话这不也是一种很好的结果吗?”
“如琢……”
尹如琢的温柔,赫胥猗曾体会过很多次,但发生这些事后,她才更深刻地明白她温柔的根源。
她太过设身处地地为爱人着想,却忽略自己的感受。
赫胥猗转头望向尹如琢时已经目中含泪。
这样的人在感情中付出得太多,遇到像她这样的人,也注定会受伤。
她此刻的泪水并非是因为自己——不是因为对尹如琢的愧疚,不是因为她的温柔而感动,更不是因为失去这段爱的后悔。那是更纯粹的东西,是名为心疼的感情。
她在为尹如琢心疼,为尹如琢委屈,为尹如琢不甘。
为什么自己没能好好隐瞒下去,为什么自己要醒悟得那么晚,为什么自己会舍得伤害这样纯粹的人?
“好了,我可不是为了让你哭才说这些的。”尹如琢一边给她递了手帕,一边温和地道,“希望对我们而言不开心的事都已经过去,希望我们俩以后都能找到幸福。”
赫胥猗终于忍不住朝着尹如琢怀中扑去。
她已经无比确定,自己对尹如琢的感情与愧疚和感动无关。她想要在这个人身边,想要被她继续爱护,也想要去爱她。
尹如琢没有推开她,如同抱着小女儿一般轻轻将赫胥猗搂在怀中,并亲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赫胥猗容貌娇美,梨花带雨之下更显荏弱的气质。此时的她足以激起任何人的保护欲。那一双娇艳的红唇也仿佛正在等待人来采撷的花瓣,看起来娇艳欲滴。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得太煽情了?”尹如琢却只是轻轻一笑,没有任何动摇,“明明只是想消除你明天的紧张感,没想到反而让你哭了。”
不仅眼神清明,像这样的拥抱她也做得无比自然,没有显出一丝的旖旎和暧昧。
尹如琢在签订契约之后似乎已经彻底转变好了自己的立场和角色,并非祈求爱的伴侣,而是一个可以借出肩膀的友人。她不像曾经那样亲密对待赫胥猗,但也不像在养伤期间那样抗拒,恰到好处地保持着距离。
赫胥猗能够感觉得到,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几乎和祝惜辞没什么差别,一定要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此刻大概还显出几分母爱吧。
“猗猗,和我约定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提这个话题,好不好?”
尹如琢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望着车外,似乎是在遥望未来。
“嗯。”
赫胥猗根本没办法做出别的回答。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徐静怡喜欢尹如琢,却只能在朋友的位置上待那么久。
因为尹如琢的拒绝温柔且坚定,因为她的目光澄净清澈,因为她的行为没有一丝逾矩,所以再蠢蠢欲动的心都只能沉淀下来。
就连对曾经喜欢过的她都能如此,影后一定碰壁了更多次吧?
赫胥猗想起徐静怡,此刻竟觉得和她产生了一丝共鸣。
尹如琢太理智了,看起来甚至能将感情收放自如。她像是可以把控人的感官一般,准确地传达出自己的感情。
赫胥猗是最能感受其中变化的人,只是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尹如琢就再没用对待妻子的态度对待过她。
她真的已经不爱自己了吗?自己是不是真的醒悟得太晚了呢?
赫胥猗不时也会产生这样的恐慌。
只是,在尹如琢亲口告诉她已经爱上他人之前,她还不想放弃。
*
夜已深,但有人还未入眠。尹如琢在抽屉中翻找着止痛药,然而她在睡前吃下的那一粒已经是最后一颗。
小腹、左手和心脏似乎都在隐隐作痛,偏头痛也愈演愈烈,她想要忘记,身体却仍在不断记起。
记起赫胥猗的体温,记起赫胥猗柔软的身体,记起她美丽的容颜和带泪的瞳眸,还有她带来的疼痛。
记忆越鲜明,痛苦越深重。
她以为自己能够忘记,现实却不停地嘲笑着她。她的那些长篇大论,那些宽厚言语真的是为了宽慰赫胥猗的吗?
不,她只是为了反复地告诫自己,说服自己,这样做才是最好的。
尹如琢最终只能蜷曲身体,靠着床沿慢慢滑坐到地上。
第61章
“表妹, 你怎么还不下班?”宋锦绣站在办公室门口, 一边看表一边对着赫胥猗道, “都九点了,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
“表姐?”赫胥猗的惊讶可不比宋锦绣少, “你怎么还在?不是要和惜辞去吃饭吗?”
赫胥猗一年前接手精琢建材, 宋锦绣闲着无聊来她这里上班。她口袋里有钱, 刚好公司起步艰难,干脆直接入了股, 现在是财务部的经理。她财务专业毕业, 虽然闲了两年,但专业技能没丢很快就上了手, 开始时比赫胥猗还得心应手一些。
“嗨,都吃完要回家了, 一看发现手机落公司, 回来拿呢。你还不回家啊?”
“就走了。”
宋锦绣见她嘴里虽然这样说, 但一点儿行动都没有,干脆站在门口不动,抱着手臂道:“那行,我等你一块儿。”
赫胥猗知道不能拖,无奈一笑,收拾起了东西。
经历一年,公司渐渐走上了正轨,和原来当然是不能比,但已经进入良性运转, 盈利不成问题。她这一年在这上面花了很大的心力,到如今也收获了不小的成就感。
“不是我说,现在公司运转得挺好,你也不用一直那么拼吧?”宋锦绣走在她身边,一副大姐姐的语气教育着,“你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赢回尹如琢的心啊,最近那个影后又得奖了,有小报拍到尹如琢帮她庆祝呢,好春风得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