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慕看着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心想世上贪财的人不少,像这个女人一样,为了钱可以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豁得出去的人,头一回见。
罗一慕和她多说一句都嫌多余,看她不肯松口,也不废话,把自己包里的文件袋拿出来,扔在她面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看完这个再说。”
“什么东西?”郝心宜狐疑地拿起来,打开之后,看到封面上亲子鉴定报告的字样,如遭晴天霹雳,吓得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一点气都喘不上来,刚才的那些妖媚、温柔的表情全都不见了,只有眼睛瞪大、瞳孔收缩,拿着报告的手指在不停地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你……你是怎么……拿到这份报告的?”郝心宜呼吸困难,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心虚恐惧早就写在脸上,再顾不得什么勾引罗一慕的心思,满脸五官狰狞在一起,“罗一慕,你想干什么?”
“我说了,希望你能放弃遗产继承权。”罗一慕说得波澜不惊。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郝心宜咬着牙,看罗一慕的眼神只剩下满满的恨,那份报告在她手中几乎捏碎,手背上青筋凸起,颤抖个不停,“为了个简令至于你这样么?卑鄙无耻。”
罗一慕听到无耻之人反骂自己无耻,只觉有点好笑,神色自然轻松,“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1200万毕竟不是个小数目,不过1200万只是你方诉求而已,我方律师有十足的信心将你最终能拿到的补偿款压到两百万以下。现在这份报告除了我以外谁也没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时候会传到罗世森的耳朵里我也不知道。”
“罗世森现在只以为你替他生了个儿子,每个月给你的零花钱是多少?100万?200万?你可以好好想想,为了仅仅价值你现在一个月零花钱的区区200万遗产而被罗世森扫地出门到底值不值得。”
郝心宜心里万分的愤怒、懊恼、不甘,罗世森就是个不中用的老头子,要想怀上罗家的儿子何其难,所以郝心宜才想了这么一招偷天换日,天知地知她自己知,连那个被她利用的小白脸都不知道,自己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最终却栽在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手里,苦心经营好几年的嫁入豪门计划,自己在罗家糟了无数白眼耻笑,怀孕期间受了多少罪只有自己知道,就这么让她放弃,她不甘心。
让她放弃遗产,她也不甘心。
两害相遇取其轻,郝心宜自觉是个聪明人,打官司之前她的律师就已经警告过她,遗嘱里有漏洞,虽然状纸上要求分得1200万的补偿款,但最终大概只能分到两三百万。
当时郝心宜想着,反正从简令那里已经榨不出更多的钱了,一个月几万块钱的分红根本不能满足她的日常花销,要知道她一场麻将的输赢都在十几万,几万块也就是自摸一把的毛毛雨而已,所以她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鸡取卵,彻底和简令翻脸,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罗一慕。
和两百万相比,当然是抱住自己罗家准家主太太的地位更重要,在罗世森那里随便哄一哄都能揩下一层油来,郝心宜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大金矿,于是心一横,一咬牙,干脆地答应罗一慕的要求:“我答应你,放弃遗产继承权,不过你得保证这份报告到此为止,绝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看到。”
“这你放心,只要那套房子完全过户到简令名下,我立刻把原件给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万一你借机源源不断地敲/诈我怎么办?”
罗一慕嗤笑,“你有资格谈条件么?”
郝心宜咬着下唇。
现在她的把柄牢牢握在罗一慕手上,她的确没资格谈条件,就算罗一慕想勒/索,她也没办法。
只要事情一天不被揭发,这就是她一辈子的把柄。
“好,我签。”郝心宜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回去就让律师把起诉申请书撤回来,明天周一,只要简令有空,我可以立马和她一起去办过户手续,还有签放弃继承权的同意书,不过你要答应我,我一签完字你就得把报告原件给我,不能耍我。”
“好。”那份报告不过用来威胁郝心宜而已,对罗一慕并无其他用途,既然罗一慕的目的达到了,给她也无妨。
不过罗一慕想起来另一件事,又说:“郝夫人,这次事结束后,你和简令就两清了,她不再是你女儿,我也不希望你再去纠缠她。”
解决问题讲究一劳永逸,否则这次事毕,郝心宜以后不知悔改,欠了债还来找简令要钱,那罗一慕岂不是白忙活了。
“没问题。”现在不管罗一慕说什么,郝心宜也都只能接受,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是要紧。
罗一慕的目的已经达到,按了包厢里的呼叫按钮,招服务员过来结账,结完账后不理会脸色苍白的郝心宜,起身就走,却被郝心宜叫住,“等一下!”
罗一慕转身,“你还有事?”
“我不明白你既然喜欢女人,为什么会看不上我?”郝心宜也起身,走到罗一慕面前,恶狠狠地瞪着她,“我不够漂亮么?还是我没有简令年轻?嘁,年轻有什么好?既不温柔也不会伺候人,罗一慕,你只要跟我试过一次,我保证能比简令让你爽十倍。”
“……”罗一慕看着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郝心宜能修炼到这种境界,也算是个神人了。
罗一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讽刺这个妇人。
“郝夫人,奉劝你一句话。”罗一慕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才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说完转身离去,步伐果断,任郝心宜如何叫她都不再回头。
“什么玩意儿?追老娘的男人从津岭城东排到城西,要不是你腰里有几个臭钱,老娘能看得上你?”郝心宜使劲朝罗一慕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呸,没吊的假男人。”
……
天冷,简令一整天都待在家里看电视,不知道罗一慕和郝心宜的碰面,她中午一个人吃饭。
少了罗一慕,自己吃没胃口,虽然罗一慕提前做好的午餐很丰盛,她也只吃了两口就饱了,剩下的包上保鲜膜送回冰箱里,看到罗一慕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那本《社会契约论》,动了心思,又拿起来再看一遍。
每次都是看到第二页就坚持不下去了,这一次简令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本书看完。
她有心提升自己,为了能配得上罗一慕,那些枯燥乏味的文字,看着看着竟然也能看得下去,不知不觉就翻过了五六张,对她来说已是奇迹,就是有好多地方不大懂,简令不想弄脏罗一慕的书,便把自己不懂的地方摘抄下来,准备等罗一慕回来跟她请教。
有现成的好老师在这里,不用白不用。
简令看着看着,偷笑地想,而且这个老师还是两用型的,不仅能教她知识,还能跟她切磋床上的事。
她难得自觉看进去一回书,不想却被一通电话打断,一看来电显示,是郝心宜打来的。
简令看书的兴致全毁了,皱着眉接起来,语气很冲,“郝心宜,你又想干嘛?”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句,你放心,起诉我已经让人去撤回了,你父亲的遗产我放弃,全给你,我不要了,明天你有空的话我们就去办理过户和公证手续。”
简令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好消息,喜从天降,砸得她晕头转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你……说真的?”简令不敢相信地确认一遍。
“千真万确。”
“谢谢……谢谢你……”喜悦冲上大脑,简令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些日子以来悬在心上的石头哐当落了地,猛然间,简令的心里无比踏实。
“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和我爸爸的家还给我。”简令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停地感谢郝心宜。
郝心宜却不领她的情,“你别假惺惺地得便宜卖乖了,真让人恶心。”
说完挂了电话。
简令一声谢谢哽在喉咙里,听到的只有忙音。
不过她不在意,只要郝心宜肯把她和父亲的家还给她,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大善人,态度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突然降临的好事让简令心花怒放,她高兴得在客厅里连跳了好几下,心头的热血直冲脑门,可惜罗一慕不在,她连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
“啊啊啊——”
简令只好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客厅里大叫大笑。
家保住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事?
她忘了自己在二楼,又蹦又跳,跺得一楼天花板和墙壁都跟着哗哗响,不少客人投诉,小刘陪着笑脸说不好意思,以为简令在二楼砸东西呢,上楼看到简令手舞足蹈,差点没吓傻了,弱弱地叫:“令……令姐……”
简令兴奋犯二的样子落在小刘眼里,自己也一阵尴尬,咳嗽两声,正经道:“小刘啊,有事么?”
“楼下的客人投诉了,说让您稍微轻一点……”
“知道了,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