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绪上次见到简令还是她们从罗家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星期,上次见简令时她还是好好的,这回再见猛不丁看到她竟然坐上了轮椅,关绪不禁笑着调侃道:“哟,简小姐怎么了这是?这才多久没见,手怎么给吊起来了?而且我都不知道阿慕现在的服务态度这么到位,出趟门都舍不得简小姐走路,竟然还找了个轮椅来推着简小姐走,这是生怕简小姐累着呢?”
简令知关绪是拿自己寻开心呢,不过她能听出来关绪的话里没有恶意,所以也没觉得被冒犯,还能笑着对关绪解释:“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点小伤。”
“受伤?”关绪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在简令和罗一慕身上来回扫了两圈,玩味道:“这得摔多大一跤才能摔成这样?莫非是从床上摔下来的?”
“咳咳!”简令一听关绪的话,立马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讪笑:“关小姐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她想起来自己摔跤的那一晚发生的事,她和罗一慕偷偷地躲在黑暗的教室中接吻,那是她和罗一慕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接触,还差点被人发现,虽然这不是导致她受伤的直接原因,可怎么也算间接导致后面的滚下楼梯事件了,如今被关绪这么一揶揄,简令顿时有点脸热,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关绪看她脸上突然浮现的可疑薄红,体内的八卦之魂燃烧起来,话里探究的意味更浓,“简小姐不说话,莫非真被我说中了?”
简令紧张地攥紧裤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好这时罗一慕及时站出来解围,皱着眉沉声道:“让你来帮忙,你啰嗦什么?”
罗一慕很不满关绪对简令说话时那种带着三分玩笑调戏的态度,总让她想起来简令第一次见到关绪时那种眼前一亮的神态,然后产生了一种自己即将当面被关绪撬墙角的错觉——虽然罗一慕现在和简令在名义上什么关系都没有。
“好好好,知道我们罗教授心疼简小姐,我不说总行了吧?”关绪冲简令眨眨眼,一副“我全都懂”的八卦表情,让简令哭笑不得,她想自己和罗一慕明明还什么都没干成呢,怎么让关绪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成了有什么似的。
关绪转头看向罗一慕,脸上三分调侃的笑容不减,“阿慕你到底让我帮什么忙?难道要我帮忙把简小姐抱上车?”她说着笑容更大,打了个响指,“没问题,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有幸能抱简小姐,我求之不得。”说完真的作势弯腰要去抱简令,手还没挨到简令的肩膀呢,就被罗一慕伸手给拦了下来。
“嗯?”关绪看着罗一慕,喉咙里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
罗一慕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得后退了两步,直到感觉和简令之间已经间隔了一米宽的安全距离,才收回手,自己弯腰抱起了简令。
简令早就被罗一慕抱习惯了,配合默契,罗一慕一弯腰她就已经把左手勾在了她的后脖子上,然后头靠着罗一慕的肩膀,让她把自己抱了起来。
两人以极亲昵自然的姿态依偎在一起,只有关绪像个局外人一样愣在一米以外的地方。
“你去扛轮椅。”罗一慕瞥了轮椅一眼,又斜眼看她。
关绪:“???”
合着我推了和徐氏副总裁的下午茶屁颠屁颠地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你俩当苦力?还平白无故吃了一嘴的狗粮。
关绪站在后面默默看着罗一慕已经将简令抱上车的背影,心情十分郁闷。
谈恋爱了不起么?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一个堂堂大企业的CEO好不好!这事传出去我关绪还要不要在总裁圈里混了?
可罗一慕没听见关绪内心的吐槽,她把简令安顿在后座上,自己也心安理得地坐上后座,从车窗里漫不经心地扫了关绪一眼,不耐烦道:“你上不上车?不来我把这车开走了。”
关绪:“……”我大概是史上最没有排面的总裁大人。
不过关绪看到多年的好友孤单这么多年,头一次对一个人这么用心,心里还是挺替她高兴的,老老实实坐上了驾驶座,给她们当司机。
“去哪?”关绪边系安全带边随口问。
“好简单网咖。”罗一慕说。“好简单”是简令经营的那家网吧的名字,从前简令的父亲取的,这个名字里包含了简令她父亲对她母亲郝心宜浪漫的小心思,可惜她父亲的真心在郝心宜那里根本就是个笑话。
“换个地方,去我那儿吧。”关绪启动了车子,踩下油门,“我爷爷前几天还念叨你呢,说想你了,正好今天你也没事,一块过去看看,我家最近换了个淮扬菜大厨,手艺一流。”她说完从后视镜里看了简令一眼,笑道,“不知道简小姐肯不肯赏脸啊?”
“啊?”简令压根没想参与她们两个好友之间的交谈,突然被提及,吓了一跳,说话都有点结巴,“随、随便啊,我都行。还有你也别叫我简小姐了,怪生疏的,叫我简令就行。”
罗一慕垂着眼,不知在思考什么,听到这句话时耳朵动了动,她想到之前简令说过不要老连名带姓地叫她,只唤她作“阿令”就行,想来“阿令”这个称呼只对于与简令关系亲密的人才被允许,罗一慕自觉和简令的关系的确比普通人更近一层,于是嘴边划过一抹浅笑,很快消失不见,眼底一片黢黑。
“行。”关绪道:“阿慕你看简令都同意了,你怎么说?”
罗一慕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也点头同意,“好吧。”
“得嘞。”关绪一脚油门,车子加速驶入主车道。
车子开出去很远,简令才想起来第一次去人家家里面,还要见老人,空着手去好像有点太不懂规矩了,于是悄悄地碰了碰罗一慕的胳膊,“慕慕,咱们要不要提前买点礼物啊?”
两个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滴溜转,透着一股子机灵,罗一慕怎么看怎么喜欢,柔声安慰她:“别担心,关爷爷什么都不缺,他也不在意这些。”
要说关家老爷子也是个传奇人物,一个贫困山区里走出来的穷小子,身无分文起的家,最开始在路边摆地摊赚点吃饭钱,谁知道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坐拥国内最大的连锁型超级商场,甚至还涉足影视行业的投资,旗下影院遍地开花,成了津岭最成功的商人之一,要不是他根基太浅,恐怕津岭现在四家鼎立的局面早就来了一个大洗牌,至少背靠徐氏才走到这一步的罗家就得被彻底踢出去。
罗一慕和关绪从小认识,对关老爷子来说罗一慕就跟他的亲孙女一样,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关老爷子要是看到罗一慕带了伴儿回来,只会高兴她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贴心的人了,对简令恐怕喜欢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在意简令是不是空着手呢。
话是这么说,可去拜访老人却什么都不拿,总归是不太礼貌的,简令心底还是有点小小的不安与紧张,掌心出了好些汗。
简令坐立难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罗一慕坐在她旁边敛着眉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后来简令紧张地去握罗一慕的手,谁知刚一碰到她的手背,她就猛地缩了一下,而且她的手是冰凉的,今天下午三十多度的高温,她的手愣是凉得好像没有温度一样。
罗一慕情绪不对劲。
简令脸色变了,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的细枝末节,赶紧抓着罗一慕的手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罗一慕神色冷淡地把手从简令手中抽了回来,她嘴里说着没事,简令却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不对劲。
“慕慕,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好么?”简令担忧地靠着她,“可能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你什么都不说,我很担心。”
罗一慕勉强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真的没事。”
前面开车的关绪把她们的对话听在耳朵里,什么都没说,可是神色稍凛了一些。
罗一慕在想什么,关绪全都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关绪以为罗一慕已经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原来并没有,她只是把当年的阴影深深地藏了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关绪心里一沉。
……
关家根基不深,没有像徐家或者罗家那样占地广阔的宅院,关老爷子居住在津岭市富人区的普通别墅里,环境清幽治安良好,更重要的是这片别墅区里各种超市、造型店、饭店等等一应俱全,生活非常方便,而且服务态度良好,当然价格也非常昂贵就是了,足以让简令这种自诩中产阶级的人士瞠目结舌。
关绪把车开进去,在一幢别墅前停车,很快院子外的感应门自动打开,关绪把车子开进车库里,关老爷子已经等了她们很长时间了,关绪刚把车停稳,关老爷子就拄着拐杖笑呵呵迎了上来,“可算回来了,小李早就把菜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吃饭呢,快快快,进屋洗手去。”
“爷爷,不是说了让您别在门口等么?外面风大,你现在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再出个好歹来,你非得吓死我么?”关绪拔了车钥匙下车,笑着上前一阵轻飘飘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