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没有手揪着领口,颈子露了大半出来。
谢南烟顺势将她的领口揪住,她对着萧小满认真地道:“我怜你是个姑娘家,已经容你一回,今次我再容你一回,下次再落在我手上,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说完,她给左右的影卫递了个眼色,“把她绑了丢远点。”
“慢!”云舟突然开口,“烟烟,可否……”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只能谢南烟听清楚,“这些影卫若是还有年思宁那样的……这小姑娘……只怕要遭罪了。”
谢南烟白了她一眼,“她想要你的命,你还有心思怜香惜玉?”
云舟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云舟在看了看萧小满的眉眼,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稔,“觉得她的眉眼有些……说不上来的亲切。”
萧小满怒道:“谁跟你个小倌亲切!”
云舟不想与她做口舌之争,她诚挚地看着谢南烟,“既然饶她一命了……”
云舟不说还好,说了这句话后,谢南烟忍不住仔细看了看萧小满的眉眼,她第一次看见她时,就觉得这人面目似是在哪里见过,所以便生了恻隐之心饶了她一命。
谢南烟凝眸看着云舟,静静不语。
“烟烟……”云舟微微皱眉。
谢南烟顿时恍然,她终是明白这萧小满的眉眼到底像谁了?
“有意思。”谢南烟抿唇轻笑,“既然夫君开口了,为妻的自然听你的。”说完,她松开了萧小满的领口,剑锋挑开了她袖箭的箭囊,抽出了一支箭矢,蓦地将她领口敞开的衣裳穿了起来。
萧小满惊魂未定地瞪着谢南烟,“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衣裳破了,会让别人看光的。”谢南烟眨眼轻笑,起身收起长剑,对其中一名影卫道,“去唤木阿来,让木阿把这人丢远点。”
“诺!”
云舟释然轻笑,她凑近了谢南烟,小声问道:“木阿的头发可长出来了?”
谢南烟小声笑道:“戴了头盔看不出来的,反正过几日你也能看见他的。”说完,她牵了云舟的手,“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去看看新的卫尉府了。”
“新的卫尉府?”云舟大惊。
谢南烟话中有话地道:“对,新的卫尉府,以后你在京城的——家。”
“谢……”
“一句谢可不够。”
谢南烟就知道她要说谢,她走到了马下,翻身上马,将缰绳递给了云舟,笑盈盈地道:“牵我回家!”
云舟莞尔点头,她乐意效劳。
“谢南烟!下次就是你栽我手里了!”萧小满嘴硬地厉喝。
谢南烟大笑道:“话可不能说那么满,说不定下回你会笑嘻嘻地喊我一句南烟姐姐呢?”
云舟哑然失笑,被谢南烟逮了个正着。
“阿舟喊一声来听听?”
“啊?”
云舟嗫嚅道:“你之前不让我喊的。”
“听话!很好,记一笔!”谢南烟柔情脉脉,仿佛世界只剩下了她与她,“我们回家。”
“好,回家。”云舟牵着缰绳,温暖地对她盈盈一笑。
这边的萧小满看得满肚子酸涩,冷不丁地惊觉一条麻绳捆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哪知那条麻绳蓦地收紧,勒得她疼得歪倒在了地上。
一个牛头怪恶狠狠地几下把她捆了起来,像是提小鸡一样地提了起来,仿佛根本就不费劲。
远远地,谢南烟挥手道:“木阿,记得把绳子拿回来,别便宜她了。”
木阿自然知道谢南烟的意思是,到地方就放了她。
“诺!”
“牛大哥!改日请你喝酒!”云舟也高兴地对他挥挥手。
木阿不知该笑还是该怒,铁青着脸,提着萧小满走远了。
“阿舟。”
听见谢南烟唤她,云舟连忙回过脸来,“烟烟,我在!”
谢南烟瞧她那认真的模样,心里喜欢得厉害,“傻瓜。”
云舟笑道:“戏文里面说,傻人有傻福,才会有仙女姐姐喜欢。”
“胡说!”谢南烟轻轻地扯了扯缰绳,“你当仙女姐姐都是瞎的,放着英俊的上仙不要,一个两个下凡只为了喜欢傻子?”
云舟急声道:“自然不是!”说完,云舟往前一步,覆上了谢南烟的手,郑重地道,“我才不要做保护不了仙女的傻子。”顿了下,云舟眼底漾满柔情,“烟烟也是姑娘家,也会累,也会倦——不会武功,我学,不会带禁卫军,我也学,只要能帮上烟烟你,我什么都愿意学!”
“那些都可以慢慢学,可这件事你可要快些学会了。”谢南烟神秘地笑了笑,对着云舟勾了勾食指。
云舟忍不住凑了过去,“什么?”
谢南烟酥笑道:“方才讲了一半的……为夫之道。”
第75章 扇面
三日之后, 天子下旨定下了卫尉云舟的大婚之期,重阳之日, 满京同庆。
京城中人已经不羡慕这位探花郎的青云直上, 齐人之福。天子赐婚, 皇后主婚, 联姻一品大将军府与廷尉府, 此等殊荣, 只怕是送命的前兆。毕竟卫尉夫人只能有一个, 探花郎选了谁,无疑就得罪了另一边, 注定是活不长的。
可那些都已经是后话了。此时的云舟安静地站在宫门外,一袭朱红色的官服穿在身上,更添了几分她的唇红齿白。今日皇后突然传召,云舟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这定是皇后来问她答案了——到底谁为正妻?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答,她喜欢烟烟,自然是烟烟为大。至于得不得罪楚忌,亦或是得不得罪魏王, 她不会顾忌那么多。
毕竟,烟烟若是不高兴了,那可是天塌的大事。
幽深的宫道尽头, 柳儿低头缓缓行来,在宫门前对着云舟一拜,“卫尉大人, 这边请。”
“有劳了。”云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皇后并没有在椒房殿接见她,在御花园安排了一席酒宴。
云舟映入尉迟容兮眼帘之时,她眸光黯然了三分,盯在云舟脸上,好似要把她看穿了似的。
在云舟的记忆里,皇后娘娘温柔可亲,从未出现过这种隐含敌意的目光。
难道是她猜错了?
还是她近几日做错了什么?
云舟惴惴不安,戏文里常有这样的角色,平日里温润如玉,反转之后,却是另个狰狞模样。
“臣……”云舟规规矩矩地对着尉迟容兮行礼,“云舟拜见皇后娘娘。”
尉迟容兮并没有马上说话,还是静静地看着云舟。
柳儿知趣地带着其他宫婢内侍推得远了些。
云舟开始有些发怵了,小声问道:“娘娘?”
“你就这点胆量么?”
尉迟容兮终于开了口,可与此同时,自她袖中射出一枚飞镖,齐着云舟的耳侧飞了出去。
凉风拂过,云舟惊瞪双眼,哪里还敢多言一句?更不敢多做一个动作。
没有看见云舟吓得腿软坐下,尉迟容兮眼底的寒意散去不少,可声音依旧冰凉,“云舟,你可知谢南烟于本宫而言,意味着什么?”
云舟沉默,不敢答话。
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可千万别惹她动了胎气!
尉迟容兮倒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若有一日,你对不起她了,本宫保证,你心口定会被戳个稀巴烂!”
云舟正色道:“娘娘的教训,臣定当谨记。”
还以为真是温柔皇后,发起狠来都是一个样的。
“你须多疼她怜她,南烟能活到今日,其实很不容易。”尉迟容兮说得话中有话,“她往后的路更不容易走,你答应本宫,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护在她之前。”
云舟隐隐觉得皇后娘娘很哀伤,可她又想不出来,皇后到底为何哀伤?
“嗯。”云舟郑重地点头。
尉迟容兮低头将酒案上的巴掌大锦盒推向了云舟,“这是我送南烟的大婚礼物,由你带给她,我想她会更高兴。”
云舟恭敬地用双手拿了起来,并不急着打开。
皇后娘娘方才自称的“我”,料想这份礼物定是很珍贵的。
“南烟为正妻,楚拂为平妻,这是本宫懿旨,日后所有人有异议,只管让那人与本宫理论!”尉迟容兮不等询问云舟,便帮云舟解决了此事,“可这些只是对外之说,对内,孰轻孰重,还请你好好掂量。”
云舟点头,烟烟对她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尉迟容兮还欲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下了。
她倦然挥手,“退下吧。”
云舟再拜,默然退了下去。
尉迟容兮抬眼看着云舟的背影,这一霎,她所有的羡慕涌上心头,让她悄然红了眼眶。
柳儿悄然走了过来,小声提醒道:“娘娘,这宫中眼线众多……”
“本宫知道。”尉迟容兮黯然笑笑,她垂头轻抚小腹,说得极为哀伤,“柳儿,若是这个孩儿是女娃……”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知道今日确实多言了。
若是个女娃,也有殷家的血统,会不会有一点点像南烟?
偌大的深宫,她只剩下这一点点盼头。
柳儿不知她的心思,摇头叹道:“若是个女娃,朝堂上那些人又要拿这个当借口,让陛下选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