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七小姐。”丫鬟瘪嘴退了出去。
碧衣女子坐到了床边,阿黄警惕地坐着看着她。
她对着阿黄微微笑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家公子的。”说完,她便仔细看了看轻甲的线结,她身上有伤,必须把这轻甲给拿了才能医治。
阿黄没有感觉到这女子身上有杀气,便趴了下来。
碧衣女子找了找,终是将轻甲从云舟身上剥了下来。
突然,从轻甲里面掉出了一团物事。
碧衣女子捡了起来,竟是一件小虎头肚兜。
“她……竟是个姑娘家!”碧衣女子很快发现了这件事,可很快地,她发现了云舟背心处的那个伤口还在流血。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为何做男装打扮?还伤得这般重?
或许,她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
碧衣女子知道此时并不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将云舟小心翻过来,将她伤处的内裳撕开。
她长舒了一口气,这利刃自带槽口,是寻常郎中也医不得的。
只是,她运气好,遇上了她。
这几年住在表哥家里,跟着表哥学了不少医术,这伤口她会医。
她拿出了针囊,先行针给云舟止血后,便走出客舱,拿了药箱回来,继续给云舟治伤。
“驾!”
与此同时,沿河搜寻云舟的明寄北带着弓骑兵找到了附近,他分明记得,方才还有一只狗子在河中扑腾,到了这里就没了踪影。
“这附近芦苇丛多,河水不似之前的湍急,我想她定是被冲到芦苇丛里面了,你们几个去那边搜,我去这边搜。”
“诺!”
第53章 廷尉府七姑娘
明寄北跳下马来, 牵马一步一步沿着河边的芦苇丛找寻血渍。
虽然说云舟那丫头他不是很喜欢,可瞧见谢南烟那般担心的模样, 明寄北就算是把这条河翻过来, 也要把云舟活生生地带回去。
他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瞧见前面的芦苇丛似是有人踩过,他便举着火把看了过去。
河水浑浊,已不见血色,可这里踩踏的痕迹很是明显,甚至还有些许水脚印, 沿着河边一路往渡口去了。
明寄北飞身上马, 扬手吆喝道:“走, 我们去渡口!”
“诺!”
随行的弓骑兵跟着明寄北打马到了渡口。
渡口只停着艘船。
明寄北示意弓骑兵将船围起来, 他跳下了马, 对着甲板上的小厮道:“你们的主子是谁,叫出来。”
“军爷,这是怎么了?”小厮探头看了看明寄北严肃的脸色,有些害怕。
丫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她壮起了胆子, 提醒道:“军爷,船上可是廷尉府的七小姐。”
“你就是魏王府的人, 小爷今日也要问话。”明寄北说完,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燕翎军令牌,“燕翎军寻人,还请好好说话。”
丫鬟倒吸了一口气, 哪里想到这个人竟是燕翎军的。
天下最惹不起的就是燕翎军!
她慌然退回了船舱,过了一会儿,便跟着碧衣女子走了出来。
“军爷,何事?”碧衣女子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幽然开口。
明寄北仰头道:“敢问小姐可瞧见一个受伤之人?”
“我若说没见过,军爷可是要强行上船搜寻?”碧衣女子抬眼看他,虽然身影纤瘦,可眸光如炬,透着一股寒意。
“此人重要,小爷必须要查个清楚。”明寄北抬起手来,“众将听令。”
“这位公子伤势极重,军爷若是强行将她带走,她只有死路一条。”碧衣女子淡淡说完,不禁冷嗤道,“军爷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明寄北暗松了一口气。
“云公子是我燕翎军贵客,小爷自然不会让她死了。”明寄北回了一句,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吩咐弓骑兵,“你们几个在这儿看着……”他顿了一下,忽地想到了什么,“你去给南烟姐姐递个信,就说人寻到了,让她放心。”
“诺!”一名弓骑兵飞马朝着海龙集的方向驰去。
明寄北按剑欲上船,却被小厮拦住了。
“小爷只是想确认云公子安然。”明寄北冷冷扫了一眼小厮,“让开!”
小厮又怕又乱地瞄了一眼碧衣女子。
碧衣女子点头道:“燕翎军虽然跋扈,却还不至于禽兽。”
“小姐当心祸出口出。”明寄北觉得她的话刺耳,也回敬了一句。
碧衣女子凉然轻笑,“我好心救了你们的云公子,你就这样待云公子的恩人?”
明寄北忍住了话,却也不想立即道歉。
“她刚换了药,我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碧衣女子徐徐说着。
听见了这句话,明寄北一惊,“什么?”
“有些事我不想知道,所以有些话我不会多言。”碧衣女子说完,掀起了帘子,“军爷,请。”
明寄北静静打量着她,暗暗思忖——
京城廷尉府的家眷他都见过的。廷尉楚忌是个脾气很臭的老头,他后院有一妻二妾,其中一个据说难产而死,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说也神奇,这廷尉府的正妻生了三个女儿,另外一个小妾也生了三个女儿,偏生就是没有儿子。
许是廷尉府的风水不好,这七个女儿安稳活到及笄之年的,也只有三人。正妻所出的大姑娘三年前被魏王收入府中做了侧妃,妾室所出的四姑娘去年嫁了魏王府主簿。算来算去,这廷尉府其实是魏王府那边的人。
唯有这七小姐,姓楚,单名一个拂字。据说自小体弱,便被娘家人接走养着,所以明寄北从未在京城见过。
此时瞧她冷冰冰的模样,与楚忌那个老头子确实是一家人。
明寄北跟着楚拂走进了船舱,一路来到了云舟所在的侧舱外。
“你口中的云公子就在里面,刚灌了药,这会儿又痛得昏过去了。”楚拂淡淡说完,便示意明寄北可以进去看看了。
明寄北刚欲踏入,又迟疑地退了回来。
楚拂惑然看他。
“有七小姐照顾,小爷我就不看了。”终是男女有别,若是日后这臭丫头又把她画成阿黄报复,他可拿她没辙。
“汪!”
阿黄警惕地咬了一声,呲牙紧紧盯着明寄北。
竟真有一只狗子!
“再咬我弄死你!”明寄北凶了阿黄一句,瞧见阿黄也是伤痕累累,竟觉得有几分熟稔。
是了!就是云舟那日画的!
想到这里,明寄北忍不住多瞧了几眼阿黄。
“军爷这杀气未免也太重了些。”楚拂皱眉,蓦地将房门给关上了,“连狗儿都不喜欢你,还请将军先出去吧。”
明寄北听得刺耳,“笑话!小爷还要一只狗子喜欢?”
“拂儿,今晚这儿怎么了?”只听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一个白衣公子走了进来,对着明寄北作揖道:“军爷有话好说。”
明寄北倒是很喜欢他的态度,“自然好说。”
白衣公子是楚拂的表哥江晚,世代行医,与楚拂青梅竹马长大。
江晚递了个眼色给楚拂,便将楚拂小心护在身后,“军爷,若是拂儿有哪里得罪你了,你就多担待些,不与她计较吧。”
“小爷还不至于那么小气。”明寄北按剑回答,“里面的云公子是我燕翎军的贵客,还请七小姐妥善照顾。”
楚拂还欲说点什么,江晚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
“有劳了。”明寄北看这白衣公子的态度不错,便也还了个礼,按剑从船上走了下来。
“你们两个去镇上雇辆马车。”明寄北吩咐完后,便命剩下的弓骑兵把这里盯紧了,千万不可再出变故。
他今日本是接了大将军的传书,赶来海龙集一并护送云舟回京。半途中,他瞧见天上的魑魅扑杀白鸽飞落郊外,竟半晌不见回到天上盘旋,他暗觉不妙,思忖海龙集一定出事了。
他快马赶来,才到郊外,便瞧见了谢南烟扑在河边不停地捞着。
明寄北从未瞧见谢南烟这样狼狈过,他翻身下马,扶起了谢南烟,她第一句话便是救云舟。
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寄北还来不及知晓,他只能猜想,许是那边的人强行从南烟姐姐手里抢走了云舟。
“真是个麻烦!”
想到这里,明寄北忍不住骂了句。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河面上腾起了一片水雾,从芦苇丛放眼瞧去,月光与波光融在了一起。
一点火光在河岸边亮起,两骑快马一前一后地飞驰而来。
“驾!”
“将军慢些,医官说了……”
“你把火把举好了!快些引路!”
“诺!”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明寄北惊愕地望着那两骑越驰越近。
“南烟姐姐,你怎的来了?”明寄北快步迎了上去。
谢南烟体内的毒才解了一半,可她必须亲自确认云舟无事才能安心。
“吁——”只见谢南烟颤然摸到了绑着自己双腿的绳索,猛地扯开——为了不从马背上翻下来,谢南烟只有命杨嬷嬷给她绑牢了。
如今她视线所及之处,还是一片朦胧,甚至下马之时,双腿还是有些绵软,若不是明寄北及时搀扶,只怕要跪在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