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烟嘴角绷起了笑意,这世间是真没有谁不喜欢听好话的。
“呼——”
云舟突然大口倒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喘不上气。
谢南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她惑声问道:“你难道还没把裹胸布解开?”
云舟眨了眨眼睛,怔怔地道:“解开?可以解开了?”
“……”
谢南烟有时候真的是哭笑不得,这云舟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蠢得要死。
她送她轻甲,就是为了让她平日不用绑裹胸布,可以呼吸顺畅一些。
“南烟姐姐?”半晌没有听见谢南烟的回复,云舟想再确认一次,“真的可以解开么?”
“啰嗦!”
谢南烟忽地一手揪住了云舟的衣襟,推着她靠到了墙壁上,另一只手却很快地扯开了云舟的衣带。
云舟大惊,连忙去按谢南烟的手,“南烟姐姐,你……饶了我好不好?”
谢南烟魅然轻笑,“要么我砍了你的右手,要么我恣意轻薄你半个时辰,你自己选一个。”
云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女魔头……她果然是女魔头!凶就罢了,还……还有这样的喜好!
就在云舟噤声思忖之时,谢南烟已经将她的外裳给扯开了。
“啊!”云舟下意识地去掩护胸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可是轻甲,谢南烟就算要下手,也要把她的轻甲扯下来才行。
谢南烟忍笑问道:“这轻甲是你自己穿的?”
云舟点头,“我真的知错了。”
“我觉得你不知道,必须让你一次就记得!”谢南烟说着,嘴角一翘,手指便飞速扯开了轻甲侧面的链扣。
难道她一世的清白就要断送在这女魔头手里了么?
云舟叫苦不迭,她是真的后悔了,今天实在是不该那么放肆,高估了谢南烟的“善心。”
“最后挣扎一回。”
云舟打定了主意后,右手紧紧地按住了胸甲,将左手伸向了谢南烟,“我选好了……你砍我的左手吧……”
“本将军这会儿不想砍你的手了。”谢南烟这会儿心里乐得喜滋滋的,云舟越是羞惧,她便越是觉得好玩。
这丫头不但把轻甲给穿反了,还不知道轻甲是怎么卸下来的。
云舟苦声哀求,“放过我……”
“不……放。”谢南烟故意拖音答她,突然用力一扯轻甲,云舟只觉怀中一空,似乎抱空了最后的挡箭牌,如今只剩下了浓浓的绝望。
“呜……”云舟眼圈一红,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谢南烟满心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底反倒是泛起了一抹愧意来。
“本将军也是女子!”谢南烟想要解释,“本将军也不会真的拿你怎么样,我……我只是逗你玩的……”
云舟哪里肯听她的,这会儿越想越难过,“你一直在欺负人……呜……分明是你要喝酒,却是我捱了打……你欺负我那么多回……从不曾向我道歉……我都没把你当仇人恨……你还……还咬人……你瞧……你下口那么狠……我信你是蛇蝎美人还不成么!”说着,云舟将内裳领口往下一扯,露出了肩头。
方才被谢南烟咬那儿虽然没有见红,可两弯红牙印子还是清晰可见。
心,轻轻地颤了颤。
谢南烟自问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她静静地看着云舟的牙印子,肃声道:“我以后不咬你了。”
“呜……官字两个口……我不信……”云舟委屈地低下了头去,揉着眼睛,继续抽泣。
悄悄地,云舟的嘴角翘了一下,又瘪嘴哭得更大了起来。
谢南烟寒脸道:“信不信由你!”
“呜……”云舟突然蹲了下去,抱膝埋头,小声呜咽地哭着。
谢南烟蹙眉,“我本想逗你一下,并不是你想的那种要非礼你。况且,你我都是女子,我如何能真的非礼你?”
“那你还……你还解我的衣裳!”云舟埋头继续埋怨。
“你穿反了还不能帮你纠正的?”谢南烟实在是心乱,“我瞧你这甲衣穿的,只怕是直接套头穿下去的吧!而且这甲衣的扣链大了一环,你会把扣链打开么?”
她竟知道!
“……”云舟突然止住了抽泣,仰起了脸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当真?”
“站起来。”谢南烟下了令,“今日两位先生看来打你打轻了,你这模样,哪里像男子,只怕才踏入京城,就被人识破了!”
云舟摇头,正色道:“不!今天先生后来还夸了我!”
“夸你什么?那么大一个人了,还哭鼻子?”谢南烟眉目间的霜色渐退,她将轻甲拿了过来,径直走到了正堂的矮几边,坐了下来。
正要重新结上扣链之时,只听云舟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声音不似平日的阴哑,反倒是有了三分清朗。
谢南烟缓缓抬眼,望着云舟站在案台边,不徐不慢地系好了衣带,对着她含笑微微一拜。
云舟悄然抬眉,眯眼笑道:“像不像?”
不得不说,云舟今日是真的学得很好。
只是谢南烟并不想夸她。
谢南烟又低下了头来,将扣链重新调整扣好,“过来,我教你怎么穿这个。”
云舟快步走了过去,将外裳脱了下来,平举双臂,有模有样地道:“但听小姐教诲。”
谢南烟又瞪了她一眼,“方才不是还怕我把你吃了么?这会儿你倒是主动。”她站了起来,抱着轻甲来到了云舟面前。
“因为我相信你说的话。”云舟笃定地开口,“虽然你总是骗我,可是我相信你方才说的是真心话。”
“信我的话是会去见阎王的。”谢南烟提醒了一句,便将轻甲穿上了云舟的身上,一边穿一边道,“看好了,我只说一遍,这里有个暗扣,你每次穿好后,要把暗扣扣上,否则这轻甲往下一扯……”忽地感觉到云舟目光的灼然,谢南烟对上了云舟的双眸,警告道,“像你这样看我的人,全部都死了。”
“为何一定要我考科举?为何那些杀手一定要我的命?”云舟徐徐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惧色,“这些天我问过自己无数次,可我现下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她的唇角一抿,笑得真诚,剩下的话却不准备说出来。
“嗯?”谢南烟不明白这丫头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
云舟指了指暗扣的位置,“这里有个暗扣,我记住了。”说完,便开始穿起了外裳。
“你把话说完。”谢南烟突然按住了她系衣带的手。
云舟学她的模样,皱了皱鼻子,笑道:“我……死也不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谢南烟的话音刚落,刚想狠狠打一下云舟,哪知云舟往后一躲,竟避开了她这一掌。
谢南烟起了性子,哪里肯放过云舟,“你这是找死!”
“南烟姐姐饶命!”云舟赶紧求饶。
“咯吱!”
突然,虚掩的门扇被木阿推了开来,木阿一步踏入房间,怎么看谢南烟与云舟都像在嬉闹,还是头一次看见将军这样的。
他愕了一下,自觉来得不是时候,“将军……末将还是先退出去等将军……”
“木阿,你放肆,谁准你不敲门就进来的!”谢南烟极力想掩盖自己的失态,“去外面领十军棍!”
“末将领命。”这真是天降横祸,木阿苦声道:“大将军的飞鸽传书到了……”
第18章 焚庄
谢南烟的身子一僵,脸色沉得比往日还要阴沉,“书信呢?”
木阿恭敬地把传书双手奉上,便低头退出了房间。
谢南烟将传书打开,匆匆看了一眼,便立即唤道:“木阿,军棍暂且记下!你速速去准备马车。”
“诺。”木阿暗舒了一口气,便快步退了出去。
谢南烟低头再瞧向传书之时,觉察有个脑袋移近了她的肩头,她下意识地挥起一拳,便被那人紧紧给抓住了。
“南烟姐姐拳下饶命!”云舟赶紧求饶。
谢南烟斜睨了她一眼,沉声问道:“说,看了几个字?”说话间,谢南烟暗自懊悔,怎会把这丫头给忘记了?
云舟蒙住自己的双眼,猛地摇头,“一个字也没瞧见!我读书不多的!好多字都不认识!不信你可以去渔村问问,最厉害的就是我舅舅……”
谢南烟将传书快速移近烛火给烧了,凉声道:“闹也闹够了,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女魔头竟然就这样放过她了?
云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她也不敢多迟疑一刻,连忙“嗖”地一声溜出了房间,往自己住的小院跑去。
她浑然不觉此时的谢南烟正静静地望着她,眸光复杂,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待云舟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一个“大”字瘫倒在了床上,一瞬不瞬地望着床帐顶上绣的小花。
说她一个字都没有瞧见,那是不可能的。
那封传书上只写了八个字——今夜交人,燕翎令休。
这是要把她交给另一伙人么?
云舟揉了揉沉重的脑袋,又摸了摸肚子,叹声道:“还好,方才吃过了烤鸡,也算少了一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