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你了,阿琛,点个头吧。”
卫冉的话,将景琛最后的幻想击的粉碎,也对,他不会知道的,也不会挽留的,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不能怪自己,要怪,就怪这上天太狠心。
景琛终于明白,为什么邹睿一直强调说,秘密进了棺材,就不要去掀它,因为你即使挖坟掘墓,都不可能知道它活的样子了。
“好。”
景琛终是点了头,服了软,景岳欣慰地拍拍他的背,然而刚一碰,人就倒了下去。
第50章 清醒
景氏很快就撤出了北邙,回去了沧浪。可是景琛却病了一路,到家都不见好转,王夫人几乎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日日夜夜,心疼得睡不着觉。景岳以水土不服为由,糊弄了她,景云亦是心中有愧,不敢与母亲独处,生怕被这个聪慧的女子瞧出什么古怪来。那天的事情,在场的四人,除了神志不清的景琛,谁都没有提,谁都不敢提。
卫冉来看望过友人几次,带了些他爱吃的点心,可每每都放到坏,毫无动静。
“阿琛,我帮你盯着邹家的动向了,你快些好起来,我再与你细说。”卫冉附在友人的耳边,柔声哄着,他不指望景琛能听到,但说出来,却能让自己,稍稍好受些。
“对不起。”他喃喃着,“小时候,你总是帮我打架,替我出头,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景琛的呼吸很浅,眼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即将醒来,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卫冉知道,他还被困在梦里,挣扎着,没有回来的意思。
“阿琛,我先走了。”卫冉略带沮丧地站起身来,悄然离去。
北邙在老太爷去世的第三个月,突然开始下大雪,声势之浩大,仿佛要活活淹没整个世间。摧枯拉朽的山风呼啸,拍打着厚重的院门,倍感压抑。
邹静恒正坐在屋里,处理着他的事务,突如其来的大雪势必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他必须做好万全之策。这是他成为家主以来的第一个考验,能否赢得声望,在此一举。
肥肥壮壮的白虎趴在他脚下,眯着眼睛,打着盹儿,偶尔翻个身,就压到了邹静恒的脚背。软软的触感传来,青年人不由地微笑:“肉肉,去远一点的地方睡。”
白虎打了个滚儿,反而挨得更近了,它将身子盘起来,抱着邹静恒的小腿,轻轻啃咬。邹静恒轻笑,弯下腰想去抱它,忽然手一顿,以前,他是不是也这样抱过一个人?
“景琛。”邹静恒念叨着这个名字,他记得这个人,也记得与这个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可是为什么,偏偏只剩怀念?
邹静恒想起景琛的眼神,景琛的笑容,景琛的背影,最终也只是得出一个结论——他应该很喜欢自己吧,可惜了,他们终是要分道扬镳的。
他站起身来,不经意地抬了个头,却发现窗外有个人影,白茫茫,轻飘飘。
“谁在外头?”
他问,未有人应答。他奇怪,披上外衣,准备出门一看。
“宝宝。”
邹静恒僵在了原地,谁,在这么叫他?除了姐姐,还有谁?
“哪位?”他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我姓裴。”那个影子温柔地说道,“你以前给我上过香,还记得吗?”
邹静恒蹙眉:“记得。”罗刹木明明已经与四叔公一同烧毁,为何这人的魂魄还会回来?还是在这个时候?
“敢问先生何事找我?”
“来看看你。”
那个白影悄无声息地穿过窗户,飘到邹静恒面前,仍然是去世之前的模样,眉眼宽和而慈爱。
“先生,为何要来看我?”邹静恒奇怪,“这么久了,都未曾去投胎么?”
裴旻笑着:“我答应过一个公子,会保佑他的。”
邹静恒第一个念头就是景琛,但下一刻,裴旻便化作了一团白雾,四周的景象迅速化开,恍惚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重新从心底钻出芽来,疯狂生长,遍体鳞伤。
“恒儿,把它吃了。”
“好。”
邹静恒没有任何防备,没有任何怀疑,面对这个即将老去的至亲。他甚至没有问,他的太|祖爷爷,给他吃的是什么,仅仅因为老人家说,这是为你好。对啊,都是为他好,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么?更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但邹静恒忘了,为你好的意思,是保护你不受伤害,单单是你而已,至于其他人,就不在考虑范围内,即使你视为珍宝,即使你捧在手心,捂在心口,都不可能了。
“阿琛。”邹静恒怔怔地流下泪来,他怎么能忘了他们的感情,怎么能说出那种残忍的话?他的爱人,该是多么绝望和痛苦?
“恒儿,不要恨太|祖爷爷,你以后就是邹家的家主了,要以大局为重,你要知道,只有拥有权力,才配得到想要的东西,人也好,物也罢,不过如此。”邹睿临终前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他的耳侧,邹静恒抹了抹脸,披上蓑衣,冒着风雪就出了门。
李瑭仍在熟睡,李敏坐在床头,握着小勺,一口一口地给他喂着药。她喃喃着:“小塘,不要怪姐姐,你好好睡,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不要给他吃了!”邹静恒忽然闯进来,一把拍掉了李敏手里的药碗,摔得粉碎,“李敏,随我过来!”
李敏看着眼眶发红的邹静恒,试探着:“公子?”
“把阿塘叫起来吧,我有事要拜托他。”邹静恒压抑了许久,却仍然听的出哽咽声,“快一点,这是命令。”
李敏往前走了一步,拂去他衣肩的残雪:“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吧?”
“没有。”
“我爹娘呢?”
“我让段罄支开他们了。”
李敏顿了顿,垂首道:“好,我明天就让小塘去找你。”
邹静恒侧过身,走到床前,看了眼沉沉睡着的李瑭,强烈的悔恨感再次袭来。
“太|祖爷爷吩咐你的?”
“对,怕出意外。”
李瑭不过十六出头,性子急,却十分耿直,若是他从中搅和,估计景琛就不会轻易地被气走,景平之死,也不会被卡的这么巧,让邹静恒得以暂时保全自己和整个家族。说到底,邹睿就是利用了景氏一族,重情义,轻世俗这一点,他死之前都在赌,他赌景岳不会真舍得自己的儿子,赌景琛不会背弃曾经的誓言,所以他选择让这个孩子独自去背负后果。他成功了,至少,他的目的达成了。
“恒儿,太|祖爷爷是为你好。”
邹静恒冷冷地笑着,无法克制地流着泪,他想到景云的那句,你们邹家人,真是狠心。景琛的这位大哥聪明,恐怕早就猜出其中的缘由,只可惜,当时的自己都忘了。
“明天,最迟傍晚,我要见到从前的李瑭。”邹静恒冷言吩咐下去,既然都是狠心人了,不妨再狠些。
“是。”李敏点头,似有千斤重。
次日,邹静恒将厚厚的一叠信交到李瑭手里,让这个孩子去沧浪一趟。
“给景公子?”苏醒过来的李瑭一头雾水,他睡了这么多天,什么都不清楚,李敏给他喝的药,会给人造成幻象,以为自己仍然生活着,所以李瑭天真地以为,只是今天公子终于要给他活干了。
“交到阿琛手上,记着,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念完。以后留在那里,替我盯着他,我处理完大雪的事情就来。”
来不及过多地交代,甚至连半点寒暄都没有,邹静恒只能忍下全部的焦躁,温言嘱咐着。李瑭总觉得公子不对劲,但他没有细究,只认为做了家主,便有了担当,气质也不同了。
“嗯,属下遵命!”既然如此,他也要有做个合格的随从的觉悟了。
“去吧去吧,有任何事及时通知我,我让你姐姐派几个下手随时与你联系。”邹静恒碎碎念着,像极了一个即将送儿子远游的老母亲,李瑭轻笑:“放心吧,公子,我哪怕被打死,都会一直跟着他的。”
“好好好,那你快去吧。”
“好嘞!”
李瑭高高兴兴走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邹静恒别无他法,谁让现在,只有这个孩子,可以托付呢?
第51章 病
这一天,一直毫无动静的景琛,突然醒了过来,对着他母亲说:“娘,我想喝粥。”。
王夫人喜极而泣,赶忙吩咐下去,整个景家都在庆幸,还好,还好。卫冉也闻讯赶来,景氏几个兄弟姊妹都守着,甚至连小小的景禹都不闹了,趴在金采儿怀里,紧紧地盯着他二叔,圆圆的眼里满满都是担忧。
景琛没有说话,只扫了一眼众人,他父亲站在人群背后,默默的注视着他,很温和,很憔悴,大概是真的伤心伤神。他一口一口地喝碗粥,又重新躺下来,喃喃着:“娘,我再睡一会儿。”
“好好,你睡,娘守着你。”王夫人握着儿子冰冷的手,安抚着,可是到了后半夜,景琛就开始剧烈地抽搐,满地打滚,不停地哭喊着:“娘,疼啊,疼!”
王夫人的心都要碎了,抱着她的孩子,一遍一遍地喊着,琛琛,琛琛。景岳连夜请来沧浪最好的大夫,可是步履蹒跚的老人家只看了一眼,就摇摇头:“某,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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