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怀玉的话仿若一剂强心针,阮长修扬了扬高傲冷峻的下巴,欲证明蓝怀玉的眼光没有错!
而无尽梦回的二位师兄也是不乐意的,柳无眠几步就跑了过来,连拍着胸脯:“我呀我呀,要喝酒怎少的了我?我们无尽梦回没规矩你不知道吗?咱们无尽阁就没有不能喝的人!居然敢小瞧我们,秦公子,你可别后悔啊!”
秦意之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眼眸噙着笑,指着叶云尧那头,道:“七师兄,你居然说你们无梦回的人能喝?那叶云尧是怎么回事?他也能喝?”
柳无眠一噎,他还真不知道小师弟能不能喝,小师弟似乎从来没有喝过酒啊!
秦意之又道:“我可没忘他滴酒不沾啊,你跟我说一个从来不喝酒的人千杯不醉,逗我呢?”
柳无眠和张丛行对望了一眼,都心虚的缩回了脑袋。
呃,他们无尽梦回不管这些烂俗的规矩,但是吧,小师弟似乎真的从来不好酒耶……
他们二人怂了。
秋易连是个好奇宝宝,一听有酒喝,还是明月仙的红枫酿,那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亮若星辰。身旁已经当背景布很久的小师妹不管怎么拉他的衣袖他都无动于衷,急匆匆的要跟着一起讨酒喝。
秦意之见大家都有兴趣,除了某人。他就跟在自家招待客人一般,信手一挥,道:“走,去喝酒!管你们喝到饱!”
男人嘛,好酒理所当然,秦意之就这样扛着玄色伞,大摇大摆的同其他人一道找酒去。
还未走几步,就听后面淡淡传来一声:“我也去。”
呃?
谁在说话?
几人面面相觑。
但见身后不知何时收拾好自己的叶小公子寒着一张脸,面容清冷似终年积雪,眼波所及之处,冻的人纷纷一个激灵。
又怎么了?这般吓人。
叶小公子好似赌气一般扇着逍遥扇,那扇风每扇一下,院中红枫都会抖掉一大片,明月心疼的看着自己院中的红枫还没几下就被扇的光秃秃一片,他哀怨的朝秦意之看了一眼。
秦意之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你居然也要去喝酒?”
叶云尧回道:“有何不可?”
秦意之道:“你会吗?”
叶云尧道:“试试?”
秦意之眼眸一亮,凑到他跟前来,看稀奇一般的看着他,道:“叶小公子居然还会讨酒喝,真乃天下第一奇事啊!初见你时,见你杯中酒一口未喝,只顾着喝茶,今儿个你若真要来,我可就不止灌你几杯了,你可得想清楚了?”
叶云尧冷哼一声,逍遥扇的风从侧边灌入张着嘴说话的秦意之口中,吸进了一口扇风,冻的他呲溜的打了个激灵。
叶云尧停都不停,眼神都不给秦意之一个,从他身边行过。秦意之见他赌气般的模样,眼里晶晶亮。
哈哈,叶九,这可是你自找的!
居然敢跟我拼酒喝,酒桌上的规矩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秦意之阴测测的笑了两声,一直关注着二人的师兄们都缩了缩脖子。
柳无眠小声道:“总觉得师弟不妙啊。刚刚你怎么不拦住!你看秦公子的模样,感觉小师弟要被吃干抹尽了……”
张丛行漠然看了一眼:“有什么不对的,喝酒不就是这样,愿赌服输,小师弟自己要来的,男人嘛,就算醉了也无事,一醉方休醒来又是条好汉!”
柳无眠翻了个白眼,白痴,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忽然,张丛行又冒了一句:“没准小师弟自己愿意呢。”
柳无眠一巴掌甩过去:“呸,你脑子坏了?”
*
拨开云雾间,仙气鼎盛,祥鹤唳唳。
仙道首阁中又汇聚着众派首座,一个个眉目凝重,气氛严肃。
这个景象在场的众人都觉着怎这番眼熟?仿若不久前,他们几个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的干瞪眼儿,最后做鸟兽虫鱼散。
那次是因为无尽阁那叶小子,这次无形间的压力,却比以往更甚,之前那些个事儿能避就避了,泫寺也未曾真的责怪过他们,但今日之事,却避无可避。
因为,有人盛传,在雾沉国的魍魉谷见到了血衣罗刹!秦意之!
魍魉谷是什么地方?昔日罗刹鬼身陨之地!
往日那地界并不叫魍魉谷,正是五百年屠诛魍魉那一战,杀死秦意之,方才换名为魍魉。
魑魅魍魉,乃凶神恶鬼。
屠诛魍魉,屠戮诛杀的,便是血衣罗刹秦意之!
大殿的气氛异常沉重,这无疑是五百年之后最严肃的时刻。
“咔哒,咔哒。”泫寺高坐在殿台之上,手指敲击着座椅旁侧,在寂静一片的大殿中发出诡异的声响。
泫寺往下看了一圈,细数来的人。末了,怒气横生。
这两个人,就不能来参加一次吗?!
仙道首阁的逆水华澜,和无尽梦回的缪文清。这两个人,从来不出席任何会议。
任凭别人在门外如何鬼哭狼嚎,三请四邀,这两个人我自不动,给你吆喝。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无这二人的存在。
但今日不同以往啊!虽然不知有关秦意之的谣言是从何处传出,幸好知道的早,将此事给压下来了,若被人知晓这血衣罗刹重现世间,会引起多大骚乱!
不见血光的五百多年,这份平和更不能因为他而消失殆尽!
“就知道这小畜生没那么容易死!当初不见尸首,就该小心提防。现在可好,竟然叫他活了!”
“是啊!当时就应该将那雾沉国翻个底儿朝天也得将他尸首翻出来!挫骨扬灰已是轻,应叫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仙长们如今是声色厉苒,说到那小兔崽子,没有人会有好脸色。往日那番尸首遍布,血气弥漫的景象,几人想都不想再忆,如今可好,居然告诉他们那分明死了几百年的罪魁祸首活了?
“不行!依我看,这秦意之必须除!”
“对!处之而后快,断不能叫他再现世间!”
“邪魔歪道,该杀之而后快!”
“杀!——”
“够了!”泫寺猛地一拍座椅,站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火气。
“杀,怎么杀?瞧你们一个个的样子,还是各派首座吗?有一点首座的风范吗?一个个的张口杀,闭口杀。秦意之那厮天赋极佳,早年就修得仙身,若不是同为仙人的叶云染以命换命,他能死的那么容易?即使肉身不毁,他的魂魄早就散了。按常理来说,魂魄消散之后,就算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来聚魂,怎么也得等上个千年万年,这才不过区区五百年,若说秦意之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世间,这是断不可能的事!”
泫寺声色严厉,作为众派仙阁之首,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嘴角的胡子一翘一翘,按压着心头火。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人!
泫寺心中怒道。说风就是雨,传言秦意之现世,还真就信了?一个个压不住火的前赴后继跑到首阁来询问,慌张神色泫寺看了就来气!何曾还有首座的样子了?越老越不中用!还不如那些个后辈来的沉稳!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泫寺嗓子眼儿里冷哼一声,这下头坐着的首座,有几个修成了仙身?先前都是各派佼佼者,也是天赋极佳的青年才俊,自从坐上首座之位,都疏于修习,修为停驻多少年了也不曾精进。现如今不过一个个都是花白胡子老头儿罢了!遇事怕事,异想天开!
秦意之是什么人?经历那番屠杀的泫寺和丹如最熟悉不过!
那一战,毁天灭地毫不为过!
这些人居然轻而易举就嚷嚷着要杀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惭!先不说那罗刹鬼是否真的重现人间,若是,必须要采取措施。若不是,那么是何人策划这番,目的又为何?
泫寺老而泛着精光的眼底深不可测,他一番教训之后,下头各派首座都闭口不言,憋着一口气一个个扭头互不理睬。
泫寺扫视一圈,落在一左一右空着的坐席上,翘了翘胡子,哼了一声。
修仙的少年弟子们,你若问他最不愿来何处?他们必会回答你:首阁。
仙道首阁这个地方,规矩甚严,稍有差池就会被自家首座拎回去罚跪。就连行步之间,都不允许多看路人几眼,要求目视前方,不偏不倚。若瞧了别人一眼,尤其碰上些个样貌姣好的姑娘,那也得耐着性子,将偷瞄的眼神活活憋回去。
往常自家的长辈们都会带着些年轻的徒儿来此感受参与一番,虽来此,但大多不得进大殿,多的是人端坐于露天长台上,闭眼打坐,修习身心。
这一日,各派首座已进去了多个时辰都未出来,有些年纪尚小的公子哥已然坐不住了,偏偏四周都是大约岁数的人中翘楚,眯着眼睛偷看一圈,心中堵着一口气,断不愿输给旁人,小公子们复又屏息凝神而修,欲好好表现一番自己,给自家长些个脸。
山风习习,仙气缭绕。仙道首阁的灵气自不用说,常年灵气充足,是个滋养身心的好地方。一呼一吸间总能闻出个清雅翠竹的清香。
但今日,长台上打坐的各家少年虽闭着眼,那一个个五感远高于常人的知觉却让他们久坐不安,一个劲的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