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人们便将一座水晶棺材推入河中,见汹涌的河水渐渐淹没棺材,岸边的人们振臂欢呼,手舞足蹈。他们围绕篝火欢欣地跳舞,彻夜不休。舞蹈之后,便分食祭祀完毕后的肉糜。他们认为,吃神与祖先尝过的东西,能够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琴圆喃喃地问:“棺材里放的是什么?”
人还是动物?
死人还是活人?男人还是女人?
琴圆心中震荡之际,忽然感觉四周安静得诡异。他抬头,空荡的洞穴内,却不见黑衣少年。
琴圆叫道:“燕秋晨?”
洞穴内回荡他的声音。
他向前奔跑,大声喊道:“燕秋晨!”
敌人一直潜伏在暗处,窥视他们。而他们竟然对敌人一无所知。
来敌是谁?有何目的?
他满腹疑窦,继续向前寻人。偌大的山洞九曲十八弯,绕了两个钟之后,胸前的定海神珠突然隐隐发出微光。
琴圆立刻掏出珠子,见其徐徐上升至空中,兀地向某一处急速飞去。琴圆紧追不舍,七拐八弯,到达一处溶洞。只闻水珠声声,滴答作响;只觉阴风阵阵,寒气逼人;只见怪石嶙峋,诡光幽闪。
乳白色的石笋拔地而起,错落林立。更为恐怖的是,在笋尖结成一个个巨大的蚕茧。
琴圆脸上一痒,他伸手挠了挠,却抓出几根丝线。他缓缓抬头——
溶洞顶上,悬挂一串竖立的白蛹。而蛹内,正是消失已久的木昭!
“木昭!”
骤惊之下,他仓皇地大喊,“木昭!”
然而木昭双目紧闭,脸色青紫,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散发荧绿光辉的定海神珠又飞回他的身边,轻轻触碰他的脸颊,犹如江凌晚温柔地摩挲。
琴圆问:“你要带我去哪?”
定海神珠继续向前缓慢地飞行。
琴圆随它向溶洞深处走去,视线逐渐开朗。一串串白蛹自头顶垂下。蛹内装的都是琴圆熟悉的人。
唐小方、燕秋晨、陈棠棠、李俊杰、阿笛达斯、马桶盖兄弟……最后的一个金色蚕蛹所包裹的人,脸蛋俊俏,唇红齿白,正是琴圆自己。
定海神珠飞回他的脖颈,静静垂下。
琴圆冷眼环视四周,心道。
不该如此。
有哪里不对。
尘封千年的记忆被唤醒。他记得这个地方,记得这座诡异的古镇。
可是,这座镇早就被年少的江凌晚夷为平地。又怎会突然出现?
胸前的定海神珠顿闪夺目光辉,将琴圆卷入其中。
……
天法地,地法天,天地人,佛道儒。
西方教的准提道人前来东土天庭做佛道交流。他穿一身黑白太极道袍,执儒家理念,传普度众生之法。
自古佛道存在争议。
太平盛世之时,不见道炁蒸腾,只望佛法兴盛。乱世纷崩,只见道者入世,不闻佛法无边。
世道乱,道者入世,佛者避世。
世道平,道者出世,佛者入世。
对于道者而言,倘若有人犯下弥天大罪,无论生死,都必须偿还,累生累世,殃及子孙。
对于佛者而言,佛家慈悲,孽者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而之前所犯的罪孽,皆一笔勾销。
佛道思想激烈碰撞。信徒与信徒之间,爆发剧烈的口角。
累累血债,怎可一笔勾销?
冤冤相报又何时能了?
准提道人轻扫拂尘,“冤冤相报不可取,亦不可一笔勾销。放下屠刀,日行一善,以慰过往冤灵。是神是佛是魔是鬼,皆在人心。”
佛法与道法的交流会进行中,东方列位仙家皆有心得体会。
紫薇帝君乃东方国土的万象宗师,执天地经纬,掌日月星辰,统幽冥鬼界。他素来公务繁忙,抽空前来参加这一场研讨会,满脑子却惦记西方国土的葱油飞饼。
身旁的同僚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最近收到人间传递上来的消息,说是有座小镇不断消失稚龄孩童。”
“白无涯呢,斩妖除魔的事不是他负责的么?”
“他去南边巡逻了,听说不太平。”
“巫祖不是也出差了吗。听人提起,他的两个弟子不见了。一个十一岁,一个七岁。哎,都是他最喜欢的弟子,你们谁抽空去看看?”
神游太虚的人偏过脑袋问:“小镇在什么地方?”
窃窃私语的仙家立刻收敛神色,恭敬地称道:“帝君。”
“小镇在皎月峡谷。”
佛道交流会一结束,帝君便起身,招来一朵紫色祥云,向人间的皎月峡谷飞去。
他只是突然记起,皎月峡谷中的小蘑菇味道不错,用来炖山鸡,真是再美味不过了。
在风景优美的皎月峡谷谷底,有一座与世隔绝的小镇。此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人头戴鸡毛,画三彩花脸,扭腰跺脚,跳稀奇古怪的舞蹈。
他们正在举行一场祭祀。
帝君寻到一位看上去和善的阿婆,问:“你们祭祀的是什么神?”
阿婆说:“河神。”
帝君远眺人群中抬起的水晶棺材,追问:“用什么祭祀?”
阿婆谨慎地回答:“这不是外乡人所能知道的事。”
帝君忽然想起女蜗。她是一位有趣又伟大的神。
高处不胜寒。她觉得冷了,所以创造活泼的人,希望他们能为世间带来生机。
叽叽咋咋的小人围在一团,热闹极了。可不知何时,他们渐渐地与母亲生疏,渐渐地,他们不再信仰母亲,不再遵令行事。
人族可以选择信仰你,追随你,也可以选择重新创作一个信仰。
现在,这座小镇上的人,便在祭祀自己所创作出来的新信仰。至于祭祀的物品,不是童男童女,就是妙龄少女。
还有什么,比献祭自己的族人,更能表达对信仰的忠贞不二,矢志不渝?
在帝君感慨之际,他的衣袖突然被人急切地扯了扯。
帝君低头,便见一名粉妆玉琢的娃娃,恳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师兄!你身上的光是金色的,我知道你不是凡人!”
帝君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道:“舟祁豫!”
他指着走远的队伍,“他们诓骗我们,让我们喝下束缚法力的水。师兄为了让我逃跑,被他们抓住了!你快去救救师兄!”
帝君道:“只有死人才会被装入水晶棺材。”
他注视舟祁豫澄澈的浅紫双眼,低声道:“你的师兄,应该已经死了。”
舟祁豫脸色苍白,低头沉思片刻,复又抬起,神色坚定地道:“师父说,我能够让万物复生。”
帝君点头,“对。这是你的天赋。但你年幼,玄力不足,无法复活你的师兄。再者,人死不可复生。你若执意要复活他,便是违背天道。”
舟祁豫咄咄逼人地问:“我们跟随师父习仙修之法,已非凡人,不归阎王管束。生死由己,寿与天齐,有何不可?”
帝君温声道:“天行有常。纵使天道也有自己逃不脱的宿命,每五千年沉睡一次,每五百年化而为人,行走尘世,传道众生。
长生不老,乃尽夺天地之生机;万寿无疆,乃侵蚀日月之精华。不生不死,神佛难容。怎会存在于世?”
舟祁豫道:“可有一法,能不生不死不灭。天地命三魂,独以一魂,练就不死之身!”
有一巫术,名为“归命”。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命魂。
人死后,天魂消失。地魂归于阴司等待投胎转世。命魂留在人间漂泊,会随着时间而消散。
而命魂也可以修炼成一种独立的灵魂,不生不死不灭,即“归命”。
归命于己,再不遵循天命。
帝君道:“虽然不死,可你也不能再如活人一般。三魂七魄,去除二魂七魄,你将丧失四感,没有味觉、嗅觉、听觉、痛觉。唯以符箓维持肉身不腐,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他沉默片刻,又说:“你想和混沌之地的邪魔做交易,用两魂七魄复活你的师兄,随后你再以命魂独自修炼不死么?”
舟祁豫道:“师父教我们的第一课,便是知恩图报。师兄救我,我又怎能冷眼旁观?”
他目光灼灼,神色慷慨,不惧生死,不畏天道。
初生牛犊。
帝君沉默半晌,问道:“我若替你救回师兄,你可否答应我,此生为社稷立心,为苍生立命,日行一善,用不堕恶?”
舟祁豫道:“我答应你!”
世上唯有一物,可擅改一次生死天命。
定海神珠,也叫时间之心,乃时间之神烛龙,喜极而泣时的泪滴所化。可撼动四海,震慑鬼神,转死为生。
若说帝君和烛龙的区别,便再于一个掌管世间之时,本职看管日晷。一个掌管东方界的日月星辰,本职什么都管,兼职管理时间。
帝君挥一挥衣袖,时间暂时停止。他走近水晶棺,将定海神珠戴在红发少年的脖颈间。
他抱起少年,将他放在祥云上,把两人送到了极北之涯。
帝君叮嘱舟祁豫,“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择善而从。”
“是。”
将巫祖两个宝贝徒弟送到家之后,正打算去处理小镇上的邪民,哪知轩辕撕破天空,对他怒吼:“幽冥界又出问题了!群鬼乱舞!正在庆祝新王的诞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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