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因如此,连召一次次坚定了自己帮助弱势群体的想法。见过再多,他的反应不是麻木,而是越发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是有意义的。
“在我们的星球上,雄虫随意殴打、虐待雌虫是很常见的,雄虫自以为征服了雌虫,雌虫自觉低人一等。然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爱只给予人痛苦、疼痛,甚至于死亡;没有任何一种生物会因为先天的性别生而高贵或下贱。爱应当是平等和尊重。任何以爱为名的伤害都应该交与法律来制裁。我知道在这一刻说什么都很无力……”
连召慢慢把这段话打出来,发到自己的主页上去,他当然得站出来,就算别人没提到他他也会站出来,然而对方拿出了这么一份名单来响应他那一句“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他更会站出来。
同时他意识到这样远远不够,他得像前世那样,亲身去接触那些受害者,与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去帮助他们。
第16章 后续
连召去洗澡的时候还看见素问坐在沙发上和尚余聊天。
“老尚你看新闻了吗?好多雌虫被虐待致死,以前在xxx的时候也没看过手段这么下作的,这几雄虫看着挺娇弱的,内心怎么这么变态blablabla……”
“嗯。”
“到时候要打官司的话,我去当律师,一分钱都不要也去,反正像我们这种伤残退役的,军队每个月发的钱也够养活我和连召了。”
“嗯。”
“你这个人现在怎么这么无趣,每次我找你聊天就是嗯嗯嗯的,你以前话也没这么少的啊。”
“哦。”
“除了嗯啊哦你还能说点别的吗?!”
“……”
“咦,视频卡住了吗?怎么一动不动的……”
“嗯。”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素问其实也不是很想和这个锯嘴葫芦聊天,但是在那件事之后……他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也只剩老尚了。唔,连召不能算“朋友”嘛,嘿嘿。
连召听得好笑,然而在素问说要养活他和自己的时候觉得有点怪怪的……
唔,他和素问一直没有挑明。他越来越喜欢素问了,他感觉素问也很喜欢自己,但是,如果素问知道彼此是双向喜欢的,他为什么不找自己来说呢?而且素问在家的时候,还是一直很注意彼此之间的隐私距离……他当然不介意主动向素问说,可是,这些迹象又让他有些患得患失了。
连召在蓝星的时候,谈的几次恋爱都是女孩子主动告白的。他的性格太温和了,在感情方面温吞得有些怂,偏偏又倔,即使喜欢得不得了也很难突破自己去表达什么……
这个性格让他认定了正义的事情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但是当别人说他太理想主义的时候,也就笑笑不在意,而且从来不干涉别人的做法,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和连召做朋友。
但是感情方面嘛,他就磨啊磨啊……
当然,那些女孩子都不介意,甚至觉得这样的连召有点可爱,连召就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有这样的缺陷。
他还一直觉得自己情商挺高的。
连召下午的时候一直在想向那些人提供援助的事。他有个拉起一个志愿机构的初步的构想,邀请各类专业人士参加,在工作之余的情况下去无偿帮助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人。但也不需要提供援助的人无偿付出,他会开一个基金会支付他们的报酬,初始资金靠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并鼓励雄虫用自己的福利金捐款,接受收入富余的人捐款。
素问表示可以把他事务所的同事拉过来,所以这个机构目前可以提供法律援助了。
下午的时候,那个星际人权组织还联系了连召,要邀请他成为其在虫星的大使,双方约好了一个时间见面。
那个组织的人来到虫星后迅速搞清了事情原委,与政府联系,政府承诺会好好处理这次事件,于是他们就留下来了但不再插手,等事情结束了,他们评估了情况,合格了再走。
同时他们看到了连召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就邀请他来监督今后的人权状况。
所以连召这一忙,就忙到了现在。
连召的构想反响很好,尤其是福利金捐款这一项,大家纷纷表示“绝妙”。
发言了的雄虫基本上有一个是一个表态了要捐,当然还有沉默的大多数,里面应该不乏那种和雌虫玩过“游戏”的人,但是都没敢发声。
相比于几个月前,网络上的舆论简直发生了惊天大逆转。性虐游戏从“理所当然”,变成了“为何如此”。要是有人说某个雌虫是自愿的,那马上就会有一堆人来质疑,他为何自愿?
他们自然也想起了徐严青,那个被判监、禁526年的雌虫——这个量刑的数字的含义等同于以前的终身监、禁。他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还意图杀死雄主,罪行无可辩驳。但当时他们是不是对他太刻薄了一些呢?
这位雌父,长期忍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以致失去理智,偏激地对自己年幼的孩子下手。把这一切归于“自愿”,看起来是太轻巧了些。
“我不是要给他洗白。事实上我很讨厌这种自私地决定他人生命的人。但是我想他最后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他的性格很偏激,但如果不遭受虐待的话,或许也就是个会好好抚养孩子长大的普通人……”
“唉,如果那些遇害的雌虫有徐严青的半分勇气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啊。”
“当时判罚出来的时候,我很气愤为什么不是流放,这种人就应该流放。但是现在我觉得监、禁是对的,他没有罪大恶极到那种地步。我一个非常喜爱小孩子的人,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徐严青的主页里,陆陆续续有人留言道。
连召感觉到性别阶级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顽固。与其说这是基因里写好的程序,倒更像是一种历史惯性。无数年来,雄虫雌虫这么相处下来,其合理性没有受到质疑,只是因为没有人问一句“为什么”。
而依靠人们道德自觉的玩意儿,向来是靠不住的,连召只是轻轻一推,没费什么口舌,就有大片大片的人倒戈了。
其实这个世界的法律还挺完善的,定性为故意杀人的案子都是公诉案件,获得被害人家属的谅解的加害人的量刑会酌情减少,但不能免除。
问题在于长期以来很多雄虫失手杀掉雌虫的行为并不被定义为故意杀人,人们还会觉得这挺正常的。
不过这次雄虫杀害雌虫大规模的曝出立刻引起了重视,公安机关开始抓人了——这是政府承诺的处理。
季延在警察上门前做出了表态。他在名单公布出来的第一时间,立刻向公众道歉了,表示他那时年幼,受人引诱做出这样的事,对于害死了一条人命他一直很愧疚,但是周围的人一直安慰他,那是一个意外,不是他的错。但是现在他深刻地明白了他杀了一个人,已经报警了,等待处理。连召说出构想后,季延已身处机关,不过他的律师代他说了,愿意捐出所有财产。
如果说公开道歉只是为挽回公众名誉,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话,季延主动报警、捐出财产的行为足以表明他的诚心了。他是季家长子,根本无需做到这个地步。
“景仪哥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这样对你的哦,我真的觉得我那样做不对,现在受到处罚也好。”季延巴掌大的脸上写满傲娇,即使说这种话也改不了傲慢。
“嗯,我相信你。”景仪是应家里要求去和季延联系的。他早就知道季延做过的事情,所以季延向他示爱,他表面恭敬,内心一直不屑。来了这么一出之后,他内心陡然复杂了起来。
网上对此争议不断。
“很……失望。季延阁下居然做过这种事,他之前那样怼连召阁下,真是越想越恶毒。”
“是啊,名单开始公布的时候他不做声,公布到他头上了立马出来道歉,我不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过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连召阁下吧,像我自己之前也从未意识到雄虫和雌虫不平等的相处有何不妥。只能说对季延阁下的期望太高了。”
“以他的身份,做出这样的回应已经非常有心了。不能保证谁都不犯错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行我一想到那个雌虫的死因就发寒。这么变态的发泄方式……”
“说得难听点,不要说那个雌虫的死是意外了,就算季延阁下像第一个人那样又能怎么样?我不信能受多大的处罚。他现在已经知错了,并且在尽己所能的弥补。”
……
素问看连召去洗澡了,就挂掉了尚余的通讯,继续看这些人对季延的讨论。连召是不怎么在意,但是他可还牢牢记得这个雄虫隐晦的攻击呢。
他也不参与进去,他不是对季延犯的错幸灾乐祸——他做不到以一个同类的死取乐——他就只是,有又一次证明了连召是对的的满足感和自豪感。
看着看着,素问笑了起来。他退役以后和同事朋友们的相处时的话痨活泼其实是有点强迫自己的,但是自从认识了连召,他好像就真的快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