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眼神不能杀人。
败者即便不甘，也只能卑微的俯首在强者刀下。
天道？天道便是强者为上。
封无绝放声大笑，一脚将徐松踢到一边，徐松无力的在地上蠕动, 想要站起来, 却被封无绝的魔气压制，无法动弹。
“屠城灭族算什么？苍穹门的谛听天机一日不出现, 我便一日屠灭一城，我倒要看看, 从西山到苍穹门, 还有多少城池，有多少仙，够我杀的。”
她说话时猩红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徐松，徐松明白, 马上便轮到他了。
封无绝手中长鞭犹如蛇影，带着雷霆之势甩向徐松，徐松已然闭上眼睛，他对抗过封无绝的鞭子，只需一鞭，封无绝就能让他身死当场，魂飞魄散。
苍穹门，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惹来了这个魔头。
魔界大门刚刚打开，仙界的大能们便知道了，因封无绝指名道姓是找苍穹门麻烦，其他几个宗门乐意看热闹，即便封无绝屠城灭族，也不出面，只悄悄用神识看戏。
这也是因为西山不是大地方，没什么重要人物，整片地界，修为最高的是徐松，一个元婴后期道人。
封无绝也是专挑软柿子捏，她不可能真一日灭一城，若真那样做，天道第一个不容她。
“锵！！！”
兵器和灵力在空中碰触的声音十分刺耳，从接触开始，带着滚滚热浪袭向四面八方。
封无绝被热风迷了眼，眼微微眯上，地上的徐松更是被热浪吹到了百米之外。
啧，竟让他逃过一劫。
封无绝不爽的撇撇嘴，尘土飞扬，将接下她一鞭的人掩盖，但封无绝还是看清楚了那个人。
老熟人啊。
“练如烟，怎只你来了？你的师叔们呢？”
透过尘埃，练如烟看见了心心念念的身影，太过惊喜，反倒不知该说什么，连叫出名字，都显得唐突。
尘埃散尽，看着不沾尘埃恍若谪仙的练如烟，封无绝嘴角恶意满满的笑容弧度更大，摔鞭向地，巨大的响声让练如烟回过神来。
“无绝……你……你怎能杀如此多的仙？”
在经历狂喜后，练如烟看见了封无绝身后的尸骨如山，鲜血洒满地面，尸首铺在地上，像是一层人肉地毯，毫无落脚之地。
也就她和封无绝站的地方，因刚刚的灵力对抗，扫出一片空地。
“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封无绝气极反笑，她早该知道，练如烟是个什么心思，也怪她天真，竟还想着，当年是否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原来俱是她在自作多情。
练如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道：“当初是……”
她想说，封无绝也耐着性子想听她解释，但练如烟又不说了。
怎么说？封无绝已经恨毒了天机和谛听师叔，练如烟还抱有希望，想解决一切。
若说出当年真相，天机师叔和封无绝之间的关系，再无回旋余地，作为天机师叔同门后辈，被天机师叔寄予厚望的她，想必也会被封无绝恨屋及乌。
想说，却是不敢说。
诡异的沉默过后，是封无绝的失望。
她一直认为练如烟是她的好友，也不想相信天机他们说的鬼话，因为练如烟为她受的苦，吃的累，她一一看在眼里。
但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信了。
“当初是为何？”
怀抱着不知名的心思，封无绝又问了一句。
有事说清楚，有误会也大可说清楚，封无绝等练如烟说话，练如烟死活不解释当天的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说。
说不出口。
练如烟想起之前师父问她的话，如果师叔们死，她才能见到封无绝，她会怎么选。
在见到封无绝之前，她选择放弃师叔，在见到封无绝后，她却没有那么坚定的心了。
百多年来，封无绝成了她的心魔，让她丧失理智，为爱活着，生不如死。
再见到封无绝，练如烟心魔已解，不再留恋，理智也回来了。
情感和理智能操控一个人的思想，当练如烟的情感占据上风时，她会做出一个选择，理智占据上风时，她会做出另一个选择。
“无绝，不管是带你叛出宗门，还是带你去人界逃命，我都是真心，并非利用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练如烟说话时很真诚，封无绝从她眼中看到的是满满的情谊。
可无论多真诚，她也没说出当年推她下地狱的原因。
你不说，老娘还不乐意听呢！
“呵，练如烟，他们骂我魔女，在我看来，你才是真正的魔，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仙，才是真正的魔。”
话不投机半句多，封无绝看出练如烟的根底，她是元婴期。
若真说天赋，封无绝的天赋比练如烟要恐怖太多，五界中，还未有能与封无绝的天赋媲美之人，光看封无绝意识炼神，被誉为仙界天才的练如烟还是元婴，便能看出。
封无绝懒得欺负练如烟，她比练如烟高出一个大境界，刚刚练如烟能接下她一鞭，是因为她本就没用全力。
“同你的师叔们说声，明日他们不出现，我就会率领天魔一族，入侵仙界，届时仙魔大战，魔物横生，可都是他们的业果。”
“无绝，不要再杀了，接着杀下去，你会背负无尽业障，永不超生。”
练如烟不忍心看着封无绝一步步走向灭亡，她希望封无绝能听她的话，不要再开杀。
“本座要如何，谁能阻止？”
封无绝留给练如烟一个蔑视的笑，身形化为一缕黑烟，飘向远方。
“噗！”
腥味在口中蔓延，练如烟吐出一口血，无力的干咳两声。
这便是炼神的力量吗？不过随手一鞭，她都无法接下。
“她已是魔，你劝说也无用。”
零真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练如烟身后，看见满地尸首，他古井般无波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悲悯。
练如烟惨笑，她像是心脏受了伤，如针扎的痛楚蔓延全身，“师父，她是我的劫，您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你大可将当年的真相说出。”
是啊，她可以说出来。
封无绝已经给了她解释的机会，也耐心想听她解释，是她，过不了心中的结。
她没有办法，为了自己的爱，伤害长辈，她没法拥有与那么自私的爱。
她变了。
当年的一腔热血，过了百年，不知不觉间已然冰冻，她再也无法和当年一样，为了封无绝，叛出师门。
她以为自己可以为爱牺牲一切，如今见到封无绝，她才明白，她无法为了爱，舍弃师父师叔们，她是一个优柔寡断的怂货。
“我虽怨，但不恨。”
时间回归现在，几百年后的故地。
说起不问封无绝的原因，练如烟莫名有些尴尬。
“当时我心中很乱，你又问我那时的事，便忘记问了。”
没错，练如烟忘记了，她们其实也没说两句话，还大吵一架，练如烟很乱，完全忘记问封无绝屠城灭族的理由，只当封无绝是为了威胁苍穹门。
“那时的事，真相是什么？”
时间过去几百年，封无绝又问了这个问题，她也再一次给练如烟解释的机会。
练如烟的一推，改变了两人的命运。
听完封无绝的问题，练如烟有些语塞，不知该怎么说，按理，师叔们已经死在封无绝手中，她也不用再纠结了。
练如烟觉得，在师叔们的葬身之地说他们的坏话，感觉很不敬啊。
“罢了，我不想知道了。”
封无绝远没有以前有耐心，她已经不想听练如烟解释了。
时间很可怕，当年无法想通的事，现在想来，却很微不足道。
天机和谛听已经死在她手中，她无法放下练如烟，想和练如烟在一起，封无绝选择遵从内心。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在她爱着练如烟的时候，就去相爱，不爱了的时候，自然会分开。
仙魔的生命太过漫长，在漫长的时间里，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爱情也一样。
年轻气盛的练如烟能为封无绝抛弃一切，百年后的她顾虑重重，如今千年过去，她又能为爱放弃一切。
不是练如烟想通了，是时间，改变了她。
封无绝耍脾气转身往城外走，练如烟一见她冷脸，心里急了。
“是天机师叔控制了我，纵使我万般抵抗，却无能为力。”两步追上封无绝，练如烟抓住她，轻声说道：“抱歉，我太鲁莽，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如此多的苦。”
她说话的声音太温柔，眼神太专注。
封无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肉麻死了，一大把年纪，你当自己还是小姑娘啊！”欲盖弥彰般的大喊后，是封无绝更快的步伐。“快些走，再不走想在城里过夜啊！”
瞥见红晕的练如烟心情大好，屁颠屁颠的跟在封无绝身后，应了声是。
两人的身影，像是过往时光中的初遇时。
那时小小的封无绝和练如烟，在热闹的人界城池中，也是这样。
她害羞的在前面走，她温柔的跟在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