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见他没有动作,神色立刻难看起来,眼神不善地盯着他,语气凶狠:“没有?”
他说着,一双三角眼吊了起来,面上露出蛮横之色,伸手便准备来抓淇钰,淇钰轻轻一晃,迅速后退了半步,从怀里摸出两块中品灵石来,递过去,中年男人一怔,似乎没想到淇钰区区一介凡人,竟真的能一下子拿出两块中品灵石来,又见淇钰穿着不错,便猜测他或许是哪个修真世家的公子,眼神中迅速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中年男人接了灵石,往门口示意一下:“行了,走吧。”
就在这时,那传送法阵再次亮了起来,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片刻后,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其中,是个年轻男子,身着云白色的衣裳,袖边襟口俱以菖蒲色滚边,腰间别着一枝苍翠的竹箫,打扮得像如同出门游玩的世家子弟一般。
中年男子看也不看,照例熟练地一伸手:“两块中品灵石。”
那人啊呀一声,似乎没料到这一出,呆了一下,正欲伸手往储物袋中摸去,却抬眼瞥见淇钰,略微怔了怔,下一刻眼睛中迸发出强烈的亮光和惊艳来,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一般,他立刻收回伸向储物袋的手,微笑着对淇钰问道:“这位道友,冒昧问一句,能否借在下两块灵石?”
不等淇钰回答,他又诚恳保证道:“在下师门有人在这附近,稍后便取来灵石还给道友,定然不会食言。”
那一副纯良表情,眼神正直,神情真挚无比,就差指天发誓了,淇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是又从怀里摸出两块中品灵石来,递了过去。
那年轻男子忙不迭道谢,将灵石放在手中掂了掂,似乎颇为不舍,直到中年男子不耐烦地催促了,这才不情愿地抛了过去,道:“你可收好了,别弄丢了。”
中年男子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傻子似的,粗声粗气地赶人:“快走快走,别挤在这了。”
淇钰转身迈过那摇摇欲坠的破旧门框,往外走去,没走几步,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友,请留步!”
正是方才那向他借灵石的年轻男子,他笑吟吟地朝淇钰拱了拱手,问道:“在下周楚,方才多谢道友了,敢问道友在何处落脚?待我取了灵石,便来还给道友。”
淇钰看了看他,道:“在下淇钰,初来乍到,还未曾有落脚之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那年轻男子在听了这一句话之后,笑容愈盛,目光灼灼,道:“原来如此,那淇钰道友不如与我一同过去?”
淇钰略一思索,便点头应了,年轻男子立刻喜笑颜开,做了一个手势:“道友请。”
淇钰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似乎是一个坊市,规模中等,店铺林立,店招迎风招展,间或有修士路过,行色匆匆,目不斜视,更有甚者,以斗篷遮面,神神秘秘的。
淇钰盯着那个披斗篷的人看了好几眼,那修士极其敏锐,立刻转过头,朝淇钰的方向看来,即便是看不清楚面容,那眼神也锐利得犹如刀锋,刮得人面颊生痛,他扫了淇钰一眼,似乎顿了顿,随即回过头去,脚下步伐加快,匆匆消失在街角。
周楚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便主动向淇钰解释道:“这种多是不愿意引起旁人注意的高阶修士,那斗篷可以掩饰容貌,隐藏修为,一般没有人去招惹他们的。”
淇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周楚又问道:“道友是初次来青台山吗?”
淇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那周楚又殷切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初来此地,相逢即是有缘,道友若是不嫌弃,你我可否同行?也算有个照看。”
淇钰转头看了他一眼,周楚的相貌长得很俊朗,周身的气质也十分出众,带着他人不及的洒脱,看得出是个很爱笑的年轻人,笑起来时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让人见了便觉得心喜,对他生不出恶感来,淇钰忍不住对着这张脸扫描了几次,这才含蓄答道:“多谢道友盛情,但是我有要事在身,恐怕不会在此地久留。”
周楚一笑,道:“冒昧问一句,道友欲往何处去?”
淇钰一面跟着他走,一面答道:“听闻极北之地有一种灵草,名为七星,不知道友是否听说过。”
周楚哂然一笑,干脆地道:“道友来道友去的,太麻烦了,若是不嫌弃,你直接唤我的名字便可,”他说着,又踌躇片刻,略微带着赧然询问道:“不知,我能否称呼你为阿钰?”
“自然可以。”对于淇钰来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哪怕直接叫他Zra009都没问题,就怕这里的古人类听不懂,想到这里,淇钰不免有些遗憾,老实说,他还是觉得Zra009听起来更亲切一些。
周楚遂大喜,从善如流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说着,又道:“见识浅薄,这七星草我确实是没听说过,不过我稍后可以为你打听一二,我师门有人在此地,他们或许知道。”
正说着,他伸手一指前方不远处的墨色房顶,笑着对淇钰道:“便是那里了。”
淇钰抬眼望去,只见那是一座三层小阁楼,看上去不算宏大,然而式样确实精巧,白墙黑瓦顶,檐牙高啄,每一层的青瓦下都悬挂着一排红色灯笼,热热闹闹地簇拥在一起,正中央端正挂着一块雕花牌匾,墨色为底,描金大字,龙飞凤舞,是为:鹿蜀楼。
周楚带着淇钰从拥挤的店铺巷间穿过,才走到一半,他突然一把拽住淇钰,闪身进了旁边的小巷,高大的墙壁将那些喧闹的声音都隔绝开来,淇钰能听到身后传来清楚而急促的脚步声,追着他们而来。
随即周楚伸手,迅速往后一抓,只听一声低呼,一个人便咕噜滚到淇钰的脚下,发出吃痛的呻吟。
周楚笑眯眯地半蹲下来,以竹箫抵住那人的胸膛,正是之前收取灵石的那名中年男人,周楚笑着道:“说吧,跟着我们想做什么?”
竹箫看似虚虚抵住,中年男人却全然动弹不得,整个仿佛是被钉在地上了一般,痛呻不断,嘴里还不忘狡辩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还走不得了?”
“原来如此……”周楚微笑着松开竹箫。
那人能动了,立刻喘了一口气,翻身爬起来,一双狡诈的眼睛盯着两人打了个转,似乎又对周楚生出些许畏惧来,后退几步,猛地朝淇钰的方向冲了过去,同时一道锋利的光芒眨眼间便追至淇钰的面门,想来在他眼中,最好拿捏的不过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周楚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中年男人就忽然横飞了出去,同时,那道光芒顺溜地打了一个转,完美地避开了淇钰,没入墙壁中,石砖的墙壁顿时寸寸碎裂开来。
周楚目带诧异地看了淇钰一眼,随后在那中年男人身旁蹲下,笑吟吟地伸出手去:“拿来。”
那人吃痛之余,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灵石。”
抢劫不成反被抢,估计那名中年男人也没想到,周楚掩饰了修为,又给不出灵石,他便以为这人只是哪个小门派的外门弟子罢了,而淇钰则压根一丝灵气也没有,还带着不少灵石,看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储物袋!万万没想到……
周楚笑眯眯扒了那人的储物袋,便让他滚了,他满意地从里面摸出之前淇钰借给他的两块中品灵石,想了想,对淇钰真诚道:“我如今身无分文,可否将这两块灵石再借我使一使?”
淇钰默然地看着他手中的储物袋,无所谓地点头:“你随意。”
周楚遂心满意足,将那储物袋直接塞给他,满面诚挚:“多谢阿钰。”
淇钰:“……”这个人类有点奇怪。
周楚带着淇钰进了鹿蜀楼,进门便是一个极高的柜台,后面站着一个麻衣小童,正在整理东西,见有人进来,便抬起头,打量了一眼,道:“两位道友可有事情?”
周楚道:“我找你们娄管事。”
那小童道:“娄管事今日不在,”他说着,又再次打量周楚,道:“道友若是有事,可与我说来。”
闻言,周楚又问:“那荆先生在否?”
小童好奇看了他一眼,答道:“荆先生不见外客,道友是……”
周楚取出一样物事来,递过去,道:“烦请帮忙通告一声,就说周楚求见。”
那小童看了看那信物,顿时一惊,忙放下手中活计,从柜台后出来,向周楚告罪:“原来是周师兄,实在是失礼了。”
周楚笑着摆手:“荆先生在何处?我有事情要叨扰他。”
小童道:“他在后堂,周师兄请随我来。”他说着,又看向一旁的淇钰,面色迟疑,周楚明了他的意思,遂道:“阿钰是我的至交好友,不必避着他,你且带我们去便是。”
小童点头应是,带着两人绕过雕花角门,往后堂去了 ,走过回廊,却停了步子,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面带几分尴尬地转过身来,对周楚道:“荆先生他……似乎喝醉了酒。”
周楚与淇钰抬眼一看,便见廊下的竹榻上躺了一个人,身着青蓝色的袍子,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垂在竹榻旁,拎着一只玉色的小酒壶,一头青丝随意地铺散开来,远远望去,看不清楚容貌,只觉得那只手白得很,在阳光下几乎有些晃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