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师弟此言差矣,”青年压低声音道:“你可见着这山洞之前的阵法了?你不妨猜一猜,这阵法是作何用途的?”
那丘师弟迟疑道:“师弟见识短浅,还请师兄解惑。”
青年嘿然一笑,语气神秘:“这阵法乃是用来隔绝灵气的,你不妨再猜一猜,这隔绝的是哪里的灵气?外边的?还是……里边的?”
听到这里,丘师弟顿时来了兴趣:“莫非这山洞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不成?”转而又疑道:“那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这你就不知道了,”青年略带得意,又微微压低声音道:“知道此事的人甚少,我也是偶然听得管事的长老们说起的,你以为修炼堂的灵气是从哪儿来的?修炼堂下边根本就没有灵脉。”
那丘师弟这下彻底被挑起了好奇心,道:“愿闻其详。”
青年倒也不卖关子,娓娓道:“这泰宁洞原也是有弟子看守的,不过想来是酬劳太低,又无趣得紧,再加上近来门内大比,看守的弟子便有所懈怠,偷懒没来,昨日修炼堂便出事了,上中下三堂,一丝灵气都没有,管事长老检查了聚灵阵法,并无大碍,又问过看守泰宁洞的弟子,却见其二人支吾搪塞,便知事有蹊跷,一问果然,狠罚了那两人之后,今日便一力要求派我等前来看守泰宁洞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这下,难道丘师弟还没看出来,这泰宁洞中藏着的玄机?”
那丘师弟惊疑不定:“莫不是,修炼堂的灵气都来自于此?泰宁洞原是灵脉么?”话一出口,他又想到了什么,立刻否认道:“既然如此,直接将泰宁洞作为修炼堂便是,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弯子?”
听了这话,青年话锋一转,指点道:“丘师弟想岔了,如果这泰宁洞之下,并没有灵脉呢?”
丘师弟一愣,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顿时有点不稳:“那、那……这洞里边……究竟有个什么东西?”
青年听得此问,道:“这我却是不知道了,不过,阁内如此行事,实在是蹊跷,若是无心之人,只怕还察觉不到此事,我也不过是偶然听管事长老说漏了嘴,然泰宁洞底下没有灵脉,这却是千真万确的,否则以我道阁所驭数百只觅灵兽,怎么会发现不了此处?”
“张师兄言之有理。”那丘师弟迟迟疑疑地又道:“那……我等还要在此看守么?”
这却是心生怯意了,那张师兄不由取笑道:“你慌什么?这里布了禁制,我若是没看错,还是我道阁长羙长老的手法,他于阵法禁制一向颇有所长,甚至能与兵阁阁主一较高下,想来等闲是无人能解开的,再说,你今日若是跑了,难道不怕与前头那两名弟子一样,被贬为普通弟子?”
听了这话,丘师弟也暂时放下心来,强笑道:“师兄说得有道理,是我一时想岔,倒惹师兄笑话了。”
张师兄不甚在意道:“哪里,丘师弟所忧,实乃人之常情,何来笑话一说。”
两人话也说完了,外面便渐渐安静下来,想是各有所思,而呆在洞里听完这些话的淇钰,却觉得有点难办了。
他倒是不在意这洞里有些什么,这里能量充足,让他呆上十天八天都不成问题,而是杨慎之,每天比试完了之后必定会来找他的。
或许会给那个人类带来麻烦,这是淇钰最不愿意见到的,他有点苦恼地想着。
然而就在他思索解决方法的时候,突然,外面远远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犹如撼天震地之感,紧接着脚下的土地便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个人拿着锤子在狠狠敲击地面一般。
洞外立刻传来惊呼:“张师兄!发生何事了?!”
“我也不知,且离泰宁洞远些!”
“师兄小心!”
洞壁有石块凌乱掉落下来,从淇钰的脚边滚过去,他倒是不怎么慌乱,很明显,这震动感并不是从泰宁洞内部传来的,对他并没有什么威胁。
余震持续了片刻,才渐渐消失,洞外两人惊魂未定,安静了一会,那丘师弟才心有余悸地开口道:“方、方才是怎么了?”
张师兄顿了一会,道:“不知,像是千机广场方向传来的,难道是他们比试的动静?”
“不、不能吧……”丘师弟的声音陡然一转,惊叫一声:“师兄你看!千机广场那是着火了吗?”
泰宁洞外,张仪立刻抬头朝千机广场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峰如剑刃般远远伫立,侧如刀削,山顶云雾缭绕间,果然有红光闪现,火舌一般,烟尘滚滚,数十道流光迅速划过天空,显然是这动静太大,引来了各分阁长老的注意。
他紧皱着眉,对面带惊诧的丘颉道:“不如师弟前去看看发生了何事?我在此看守便可。”
丘颉少年心性,正是爱凑热闹的年纪,早按捺不住了,听闻此言,顿时来了精神,二话不说,连忙应承道:“那就有劳师兄了,我去打探情况,去去便回。”
张仪摆手笑道:“丘师弟客气了,且去罢。”
丘颉召出法器便赶往千机广场去了,张仪眼见着他的身影逐渐化为一个米粒大小的黑点了,这才转过身来,抬头望了望泰宁洞,忽然一笑,取出一道符来,往内注入灵力,只见那道符登时光华大作,其上符文闪烁,如星子一般,下一刻却猛地炸裂开来,形成一道光帘,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他就着这光帘,从从容容地抬脚踏入那禁制中,禁制与阵法则是继续沉寂着,毫无反应,张仪十分满意,不枉他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破阵符,还被吴浩抓住了把柄,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出入禁制如入无人之境。
就在进入洞口之时,张仪忽然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他猛地回头,却见身后什么也没有,惊疑之余,他迅速闪身进了洞穴。
然而一进洞,他便惊了一跳,只见洞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身着白色长袍,少年模样,容貌绝好,只是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盯着他瞧,瞳仁幽深,冷不丁见到这么一个人,纵然是张仪也被吓得后退几步。
那少年自然是原本就在洞中的淇钰了,他盯着张仪看了几眼,扫描过他的面孔,历史资料库中便立刻搜集出这人来,这人他见过,把他连同整个镉壳从晚枫居偷走的那个。
张仪看上去定了定神,定睛一看,便稍稍放下心来,试探道:“你是何人?此处乃是阁内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他说得冠冕堂皇,却好似忘了他自己也是闲杂人等一般,淇钰只是望着他,他对这人的印象分很低,是以不太愿意跟他说话,但是既然人家发问了,出于礼貌,他还是不大情愿地回道:“我叫淇钰。”
然后便闭嘴了,张仪静待下文,空气安静了片刻,却见淇钰压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不禁无语,他顿了顿,便又想先发制人,道:“你是哪一分阁的弟子?难道不知道这——”
他一面说着,忽然觉得淇钰身上的衣裳略略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不由多看了几眼,越看越是眼熟,待看到腰间袖着雅阁的标识,猛然惊了一跳,这不是雅阁大师兄杨慎之常穿的服饰么?!
正值他惊疑不定之时,淇钰再次开口:“我见过你,”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当初便是你把我从晚枫居偷走了的。”
此话恰如晴天一个霹雳,炸在张仪脑门上,他望着眼前这少年,登时傻了眼,我什么时候偷过人?!
第十七章
张仪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淇钰,却又看不出他的修为,只得干笑两声,道:“这位……师弟可是在说笑,在下从未去过晚枫居。”
不仅撒谎还狡辩,淇钰对这人的观感瞬间跌为负值,他连话都懒得说了,索性闭嘴。
张仪心念急转,他从没去晚枫居偷过人啊,有杨慎之在,他焉有那个胆?他顶多只偷过一个——蛋?
思及此处,他顿时悚然而惊,瞠目结舌地看着淇钰,舌头都卷起来了:“你、你、你就是那个灵宠蛋?”
刚出壳便能化出人形?!他究竟招惹了什么!
按理来说,灵宠与妖兽一般无二,生下来时便是兽,只不过比普通野兽要更容易入门修炼,待修炼到一定程度,时机成熟,化去横骨,从此便可知人事,吐人言,跻身妖修之列,但是仍旧还是兽身。
妖兽修炼与人不同,一共分为十阶,三阶可吐人言,四阶方能化人形,此时的实力与人修的结丹期仿佛,难道……眼前这妖修自出壳开始便是四阶妖兽?!
而且他还记得自己!在蛋中那时,便将自己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张仪便觉得心中一紧,额上直冒汗,他不过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有点小把戏罢了,只怕在结丹期的修士眼中还不够看。
那厢淇钰听了他的话,略一思索,便知他心有误会,但也并不说破,现在一想,他被包在镉壳中时,倒还真像一枚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人类突然心跳加速,甚至隐约产生了恐惧感……
两人僵持着,淇钰是还不想离去,而张仪却是不敢走,他实在是担心自己现在扭头就跑,面前这位四阶妖修抬手就给自己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