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闻到血腥味了,这样想着,我拍了拍他抱住我的手:“喂,松手,我扶着你,带你回去。”
“恩……”他松开了抱住我大腿的手,转而搭住了我的肩膀。
身上一下子被加诸许多重量,我有些吃不消,于是将手中的书用布条绑在了腰上,把这个麻烦的家伙半扶半拖的带回了福利院。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又可笑,又狼狈。
回到福利院之后,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我将泽维尔带到了治疗法师布兹的医馆。
借着明亮的灯光,我看清了泽维尔身上的伤,他也看清楚了我的模样。
他好像有些惊讶,一边用脏兮兮的袖口擦自己额上的汗一边对我道谢:“……谢谢你啊,真没想到……是你。”
我有些惊讶,因为没想到他会对我有印象。
他腿上被拉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染红了半边裤子,关节处有些不正常的扭曲,应该是脱臼了,配上他被扯破的衣服……
真是十分凄惨。
也不知道是和什么人打架,会让这暴力狂被打成如此可怜的模样。
“没事。”我将布带系住的书解了下来,拿在手上,对布兹法师道了晚安后,便推开医馆门,走了出去。
至于泽维尔嘛,既然已经被交到布兹法师手里了,之后不论怎样,都与我无关。
“喂,克罗尔,这么巧啊。”
听见耳边传来聒噪的声音,我有些无奈的把注意从书上转移到发声的人身上。
泽维尔这个讨厌的家伙,正拎着一只兔子笑眯眯的看着我,他脸上还有青紫色的瘀伤,不知道又和谁打了一架。
“喂,你要吃烤兔子吗?”
从那天顺手帮了他之后,泽维尔就十分热衷于同我搭话,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是一直住在我对面房间的家伙。
怪不得那天他认出了我。
说老实话,让我记忆人名还好,但让我把人名和人对上号,我就并不擅长了。
上一世为了将人名和人脸对应着记住,可花费了我不少功夫。
这一世除了一些常交往的教授法师和福利院的管理法师之外,我几乎没有刻意去记忆其他人,更不要说是泽维尔这样的麻烦综合体了。
“不用了,谢谢。”我将书上沾到的草叶拨了下来,然后合上书本,准备离开这里。
“你这家伙,真是不识好歹。”我听到泽维尔在我身后大声的喊道。
不识好歹?我觉得……我这样的行为,应该叫合理规避麻烦才对。
本以为我这副做派会让泽维尔知难而退,但好像我低估了他厚脸皮的程度,他依旧隔三岔五的来骚扰我,送我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看在没多大影响的份上,我还可以继续无视他的存在。
在学会初级治疗术后,我便能够凝聚出淡绿色的元素核了。
也是因为这个,我不得不购买更多的书籍以及药物进行深层次的学习,马克币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却没有半点进项。
如果光是在福利院里打零工,肯定入不敷出,思来想去,我还是在城区的医馆里领了一份在晚上值班的兼职。
虽然晚上的工作得不到什么关于治疗魔法的实践经验,但是报酬还算不错,可以对我目前窘迫的状态有一点点改善。
这样白日上课晚上打工的日子过了约莫两三个月,我存到了一笔小钱,也终于有时间回福利院一趟。
负责与助养人联系的特蕾西修女给了我足足六封信,她轻声细语的告诉我,瑞恩在一个星期前曾经来过福利院一次,想要见见我。
“因为你许久没有给他回信,他十分担心,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请。”
来福利院见我?
听到这里,我倒是生起些和瑞恩见面的冲动。
只是……
太不凑巧了。
我暗地里叹了口气,低头仔细看了看这几封信件投递的间隔时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急。
“谢谢,特蕾西修女,我会立刻给瑞恩回信的。”
第3章 助养人应该含蓄一点才好
我大概看了一下瑞恩给我的信,前两封是一如既往的流水账。
——早晨干了什么,中午干了什么,晚上干了什么。
——养的花因为出任务的关系枯死了;在城里有一家店卖的烤小饼干味道很棒;佣兵团的莱纳把隔壁的风流寡妇抛弃了,任务回来后竟然又腆着脸去追求,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甚至第三封信还想跟我讨论#雇佣兵应不应该洁身自好##有时候见到脱△衣舞娘真的把持不住##年轻人还是不要这么血气方刚吧#这样的话题。
瑞恩这个家伙。
真的是经过考核的,十分优秀的助养人吗?
我拆开了第四封信,信很短,米色的纸张上只有几行潦草的字迹:
【嘿,小子,谈到女人就害羞了吗?怎么不回我的信啊。】
【我现在正跟着大伙儿寻找摩尔苏宝石,好家伙,这可是笔大生意。】
【记得回信给我。】
看起来是因为赶时间,随便糊弄了几笔就寄给我了。
我把信纸叠好,放到了一旁。
第五封,我抽出了信,却发现信封里还有些什么东西。
我把信封口对着桌子,抖了几下,便有好几粒细碎的蓝色宝石落了下来。
这难道是……摩尔苏宝石?
我捡起了那些蓝色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他们晶莹剔透,颜色如同天空般清亮湛蓝。
【摩尔苏宝石,我们在东部沿海的克什岩中发现了许多矿床,莱纳那小子成天神神叨叨的说这是命运之石,可以保平安。我虽然认为他说的话都是一派胡言,但是还是寄给你这个小家伙一点吧,算是让你……开开眼界?】
【记得回信给我。】
第六封,信封里居然是厚厚的一叠马克币。
【我今天去潘森福利院了一趟,本来想要见见你,但是却让我知道了一个让人冒火的消息。】
【小子,我可是你的助养人诶。】
【记得回信给我!】
……
特蕾西修女把我打工的事情告诉他了吗?
我看着那叠马克币有些失笑,好家伙,照瑞恩的语气来看,似乎我的做法挑战了他作为助养人的尊严?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照他说的,回信给他吧。
我把这些信件收拾好,然后将瑞恩给的、我自己最近攒下的马克币和摩尔苏宝石放进了带锁的小箱子里,从抽屉中拿出信纸,又将灯拧得更亮一些,开始写起了回信。
半夜里,我被一阵急促的敲击玻璃的声音吵醒了。
我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好容易回到福利院,可以休息一下,但是总是有人不识相。
随便披了件外衣,我打着哈欠来到了窗前,窗外黑黢黢的,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手掌在不断的拍我的玻璃窗。
“谁啊。”
我一下子把窗户推了开来。
似乎撞到什么东西了,一声痛呼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转身走了几步,将房间里的灯点亮,然后回到了窗前,捂着鼻子的泽维尔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
他似乎被我刚才推开的窗户揍到了鼻子,鼻子里出了血,连他捂住鼻子的手被染红了。
“克罗尔,你回来了啊。”泽维尔闷声闷气的说。
大半夜敲我窗户就是为了看我回来没有吗?
……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啊,回来了。”窗外的凉风吹进了屋里,我觉得有些冷,把外套裹紧了些。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明天再说吧。”
其实已经打扰了。
我冲他点点头,然后关上了半边窗户:“你还是仰着头比较好,过一会儿就不会再流血了。”
他倒是从善如流,立刻就把手放了下来,仰起头,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有这样神出鬼没的本事,我看等他长到十七八岁,去那些专门搞暗杀任务的雇佣兵团是再好不过的了。
第二天下午,我跟着福利院里的布兹法师在院子里侍弄药草的时候,看到一群人熙熙攘攘的经过这里。
为首的是泽维尔,后面跟着的那群大概就是他的小伙伴吧。
布兹法师是不耐烦看到他们吵闹的,在指给我几样止血疗伤的草药之后,便回到医馆里休息去了。
至于我嘛,还得任劳任怨的帮他把这些药草拔△出来,该晒干的晒干,该调理的调理,如果做得不好,说不定还会被他唠唠叨叨的说上好几天。
没办法,谁让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呢,这个患有孤僻症的老头有时候真的很难搞。
“老大,库伦被隔壁街的混蛋苏哈打了,现在还在医馆嗷嗷直叫呢,我们真的不帮他找回点面子吗?”
“嘘——”
我抬头,看到泽维尔一手捂住胖子派恩的嘴,一手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虽然不知道在派恩说完话之后捂住他的嘴还有什么用,但是我姑且认为泽维尔开始向斯文方向转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