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洛芷伶登台表演,自己分明是看到了她头上的猫耳,再加上一身没有任何杂质的“气”,想来那就是师父口中的师姐无疑了。
真想不到,师父口中的师姐居然是一只玄猫。
果然妖怪们外表看起来都比较年轻吗?想起自家已经是风中残烛的老师父,陆谷风推推眼镜,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那么多比较好。
师父他啊,吉人自有天相。
陆谷风接通了电话,师父那边的BGM依旧是熟悉的欢快的广场舞。
“喂,师父,什么事啊?”陆谷风把背靠在墙上,大半个重心都压了上去,准备洗耳恭听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
“你小子是不是又没有挺直腰板了!”电话那头师父的声音依旧是中气十足,响得跟打雷似的,也亏陆谷风提前做好准备调小了音量,不然这整个楼道都得知道他现在没个正形了。
陆谷风下意识的挺直了腰,心虚的说:“怎么可能呢,师父您老人家的谆谆教诲徒儿可是一直都记得的”。
老人似乎很满意:“嗯,这就好”。
“对了师父,您老平时都不怎么跟我打电话的,现在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咳,”老人咳嗽了声,陆谷风觉得他已经可以想象出电话那头老人那一副装腔作势的姿态的,他想笑,可现在必须憋住。
“你已经见到我那个师姐了吧,”老人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看来桃木的事是已经解决了。”
老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很重要的事。
“这样吧谷风,你马上去找她,越快找到越好,我有事情想和她谈谈”。
“好”。
陆谷风从来不会质疑师父提出的要求,这是一种很盲目的信任,他一直坚信着这个从小养育他长大,教他知识,领着他跨进这个世界的师父是绝不会害他的。
从小到大,几次徘徊在鬼门关前的他不都是被师父给拉回来的吗?
洛芷伶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去找她。
依旧是上次那片小树林,少女站在深秋温暖的阳光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里的铃铛。
“你来了。”这是她看到陆谷风的第一句话。
洛芷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没什么耐性的猫儿已经开始犯困,想睡觉了。
她走到陆谷风面前,接过了他手里的手机,拨通了不久前他刚刚挂断的那个号码。
“准备好把命交给我了吗?”
这是她在电话被人接起来前抬头对陆谷风所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多了点铺垫,发展应该不会那么突兀了(但愿吧)
第12章 守灵人(三)
“准备好把命交给我了吗?”
明明是一句很惊悚的话,可是说话的人实在长得太过可爱,用一种娇柔的语气说出来,听起来就像孩子的撒娇一样。
陆谷风笑着点了头,尽管厚厚的镜片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就像只弯起了嘴角,皮笑肉不笑的低了低脑袋,又抬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头洛芷伶和他师父说了些什么,那两人说的又轻又快,要不是洛芷伶长得好看,只怕是要被别当成在和别人密谋什么的黑-手党。
只是在洛芷伶挂了电话后脸上带着罕见的笑,踮起脚来拍了拍陆谷风的肩:“可以的小伙子,我对你很满意!”
陆谷风摸了摸她拍过的地方,感到一阵凉意,自己不是被师父卖了吧?
“那么,”洛芷伶卷着自己的头发,笑得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帮我把你那个叫苏守一的舍友约出来”。
戴上了眼镜的陆谷风又回到了那副拘谨的样子,像被戴上了镣铐:“不,不会出什么事情吧,都,都这么晚了,太,太阳很快——”
洛芷伶猛地一拍他的手臂:“没问题的!快去吧!”
苏守一被陆谷风带出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他现在整个人都镶进了一团软绵的棉花里,软绵绵的棉花塞满了他的大脑,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什么都不想想,也不想去干,任由陆谷风带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啧,这个样子,你干脆把他抱起来算了。”在男生宿舍楼下等着的洛芷伶吐槽道。
陆谷风看了看四周的人来人往,有些紧张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跟我来吧,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C大新校区是建在山沟沟里的。
山沟沟嘛,最不缺的就是大大小小各种山头了,这不,学校里就有一个呢,不高,小小的一个,有一条石头砌成的小路可以上去。据说是校领导打算以后给学生们做体能训练的地方。
本应该是小情侣们幽会的好去处,奈何一堆杂草占据了山头,还没来得及做好美化工作,谁知道草堆里会不会有什么蛇之类的。所以这个小山头平日里还是人迹罕至,徒留凉风吹过草木微摇。
所以啊,现在这座山的山脚成了学校里的小动物们聚集的地方,常有学生带着些吃食来到山脚下来喂这些小动物们。
似乎这是他们和这里的小生灵们早已约好的。
三花的猫儿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看到人来也不躲,不慌不忙的,仿佛它才是这里的主人。一双大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你,明明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了,却还是不肯舍弃自己的尊严,骄傲坐在原地,矜持的“喵喵”叫着。
不知品种的狗欢快的摇着尾巴在学生的人潮里穿梭着,偶尔停下来挑一两个自己喜欢的孩子,亲昵的用身体去蹭蹭他们的脚,不过如果不巧蹭到了个女生,大概会得到的就是她的一阵惊呼。
“师叔,为,为什么要把守一带,带到这里来啊?”苏守一看着荒凉的四周,颇有些不解。
他们正沿着那条唯一的通往山顶的小路往山上走,平时这条小路的入门处都是被校方封起来的,不过这点小小的障碍对他们来说倒是不算什么。
“你师父应该有告诉过你,这座山上到底有什么。”洛芷伶头也不回的,只顾着往前走,声音又回到了以往的淡漠。
“石碑,”陆谷风把苏守一背到了自己背上,他要幸庆幸好苏守一睡觉不流口水,也不像程志行一样到处翻滚“封印这一代死气的石碑”。
洛芷伶回过头来,苏守一在陆谷风的背上睡的正香。可是他此刻满头的汗,眉头也皱的原来越紧,嘴唇抿成了一条薄的不能在薄的线。
你在梦境里,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回过头来,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接过了陆谷风的话:“所以啊,现在的人真是麻烦,一点小小的战争的场面就吓成了这样”。
陆谷风本能的想纠正她,她口中所谓的“一点小小的战争的场面”所产生的死气多到需要用石碑和“祭品”来压制,并且压制不住往外溢的死气是不久前才消散干净的。
他现在戴着眼镜,他不敢。
离太阳下山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林叔杯里的茶已经淡的不能再淡了,几乎已经变成了透明。
两位沉迷养生的狂热信徒心满意足的交换了这一周所得的信息,老校医看了眼时间,一口气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只剩下了一杯底的残渣。
“我要回家了,下次再聊啊老林!”
林叔挥挥手跟老中医道别:“下周继续啊老徐!”
深秋的阳光并不刺眼,也不烫,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叫人只想好好的躺在着太阳底下做个温暖的日光浴,其他什么都不想去干。
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吗?学校都是建在坟地上的,想要用学生们的阳气来压制死人的阴气。
老人家口里的说法有时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C大在这里建校之间,这片地方在当地人口里是一大片闹鬼的荒地。在盛夏的夜里路过,蓝色鬼火幽幽,在半人高的杂草从里明灭,叫人心里发毛,恨不得走的越快越好,方能尽早离开这片鬼地。
也并不是没有学生知道这件事,但大家都是相信科学的现代人了,所谓鬼火就是人骨头里所含的磷这件事上网一查就知道了,也就大多没有放在心上。
再说了,这学期都过半了,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山头上有一方石碑,碑上所刻之字早已在经年的风吹雨打里变得模糊不清,只勉强猜得出几个大概的“止”“宁”之类的字。
说是石碑,其实也只是一块刻了字的石头而已,方方正正的形状,没有多余的雕纹和被琢磨出来的形状。
学校当初建校区的时候为什么没把石碑给铲了至今还是个迷。
洛芷伶伸手抚上石碑的表面,原本光滑的表面被风雨所侵蚀,有不少的地方露出了内里粗糙的石料。
他是怎么受到的影响?洛芷伶皱了皱眉,这个世上她不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谷风,”她开口唤道,“你说到底怎样才能让一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乖乖学生违反学校的规定来到这里呢?”
陆谷风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地方把苏守一放下,凭空捏出了一张符咒,贴在了他的眉心。接着他摘下了自己的眼睛,一双丹凤眼美的勾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