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变得寒冷,冷冷的风刮在她的脸庞上,寒入心底。
手臂酸痛,更痛的,却是心。
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远方,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冷酷的面孔
温柔绝不会出口中
她的刀厮杀如风
她的痛谁能懂”
洛一回来复命,“已经把大小姐安顿好了。”安顿在牢房中,然后弃置不管,任其自身自灭。
洛寒转过头,眼神冷厉狠辣,“今天在场的人,全部杀了。”
洛家大小姐就是七月十五首领,这般惊天的大秘密,主人自然要杀人灭口,以免人多口杂,泄漏了出去。只不过,这所有人也包括我吗?难道主人的意思是,暗杀了其他人,再切腹自杀,自我了断?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这自然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你把今天的事给我忘干净,一旦泄漏了出去,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女王的话,让洛一感激涕零,跪地臣服。
女王转身离去,洛一跪在地上,抬头远远地望了一眼,只觉得黄昏下女王的背影多了几分孤寂。
洛雨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睁开眼,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身后传来尖锐的刺痛,痛得连骨头都在颤抖。洛雨慢慢回忆起之前的事情,自己被洛寒抽晕过去,然后……
洛雨一惊,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不是自己的房间?为什么没有舒适温暖的大床?冰冷坚硬的地板,寒气几乎浸入骨头。洛雨很是疑惑,我怎么躺在了这里?好冷,好饿……
洛雨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一件粗糙的衣服,面料摩擦着伤口,微微一动,就痛得人头皮发麻。洛雨撑着冰冷的墙壁想要起身,可是刚一动作,臀上的鞭伤就痛得她差点没再次痛晕过去。洛雨再次跌在地上,冰冷的地面砸到了她的鼻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这个黑暗无光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除了漆黑还是漆黑。四周同样也安静得过分,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洛雨突然觉得恐惧,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黑暗无声,简直像是一个棺材,孤寂绝望地一个人慢慢死去,根本没有人理会,等人们发现的时候,里面已经腐臭,爬满了白蛆……
洛雨想到这些,越发觉得恐怖,四周的黑暗中像是隐藏了无数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即将朝她冲来。疼痛,冰冷,饥饿,绝望,这一切全部朝她席卷而来,几乎快要把她淹没。泪水滴滴嗒嗒地滑落下来,在这个过分安静的地方,显得格外醒目清脆。
如果说安静是一种美好的氛围,那么一点声音都不存在的环境就显得不那么美好了。真空一样的地方,寂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似乎已经被全世界抛弃隔离,独自一人朝地狱的大门走去……
洛雨觉得有些受不了,在黑暗中,没有什么东西分散注意力,一个人不停地胡思乱想,待久了,恐怕会疯的吧。
臀上的伤痛撕扯着洛雨的神经,那一根根的神经,越来越细,越来越敏感,洛雨一次次的深呼吸,集中精力抵御一袭击而来的剧痛,甚至听到了神经破裂的声音。更不幸的是,胃也翻江倒海地作痛起来。
洛雨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这具身体已经疲倦不堪,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洛雨觉得很累很累,只想睡死过去,可是疼痛撕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根本睡不着。洛雨暗暗叹了口气,这也许是件好事吧,如果睡过去,恐怕再也醒不来了。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死在一个冰冷黑暗,比棺材还恐怖的地方。洛寒还没有消气,恐怕根本不会来看自己,洛雨突然有些心寒地想,会不会自己死在这里两三天,都没有人发现,然后腐烂,蛆……
洛雨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否则怎么总是想到这么恐怖的画面。不过转念一想,臀上一道道血痕,伤得比以往哪一次都重,如今没有伤药,待在这个冰冷的黑屋里,死亡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洛雨很绝望,不知道是在绝望自己快要死了,还是绝望母亲会如此狠心。
母亲最终还是没有打死自己,是不是表明,她还是疼我爱我的?洛雨捏了捏发酸的鼻子,滚烫的眼泪滴落到手背上。
这个该死的破地方!
洛雨在泪水中睡了过去,可是在睡梦中,席卷而来的疼痛依然没有离去,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狠狠啃噬着自己的皮肤,骨头,内脏,痛得快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梦中,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害怕,试探地朝前走着,然后突然,脚下一空,洛雨朝下一望,竟然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万丈深渊。
“啊——”一声惨叫,洛雨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沾满了冷汗。洛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虽然醒过来,恐惧依然如巨石一般压在她的心头。
持续的恐惧和绝望终于让洛雨崩溃了,她站起身,用手狠狠捶打着铁门,声音甚至有些竭斯底里,“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放我出去!快来人,放我出去!”捶打在铁门上的手掌红肿发痛,每一次捶打,剧痛都刺激着洛雨的神经,让她连连抽气,可是她却像是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用力捶打着,似乎只有疼痛才能减轻她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洛雨喊得声音都哑了,手也酸软得再也抬不起来了,门却依然冷冰冰地立在那里,没有人前来开门,依然是寂静无声,只剩下自己的啜泣声。
难道母亲是要把我一直关在这里,任由我自生自灭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洛雨不停地摇头否定,身体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洛雨不再拍门,只是把头靠在冷硬的铁门上,用沙哑的声音喃喃道,“求求你,不要把我关在黑屋子里,我很害怕,很恐惧。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呢,你明明知道我待在封闭的屋子里,会有多么的绝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这么狠心的对我了,好不好?好不好?”
很小的时候,洛雨被人绑架,关押在地下室中五天五夜,身边还有三具死人,小洛雨亲眼看到那些人从温热变得冰冷,然后开始发臭,臭气熏天。那时候,四周也很安静,小洛雨甚至能听见尸体一点点腐烂的声音,那种细碎的响声成为寂静中唯一的声音。
那时候,小洛雨捂住耳朵,不想听,可是声音依然会钻进耳中,尽管看不见那些死人,可是腐臭的味道和可怕的声音会让人产生幻想,幻想着那几具死人有多么的可怕。那是洛雨的噩梦,那群绑架她的人,全部都被洛寒杀了,她一直以为母亲会保护她,保护她再也不受到伤害,她一直以为这样的噩梦再也不会降临。
哭得太久,眼睛生疼,洛雨咬着唇,用力擦了擦眼睛,可是眼泪依然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再这样下去,眼睛怕是会哭瞎的吧。
明明知道,还这样对我,好狠的心。
以前,别人说洛寒心狠无情,洛雨总不以为然,如今才终于发现,她的血,真的是冰冷的。怨恨,怨恨,对于洛寒,洛雨有怨,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即便她这么无情地对待自己。
就在洛雨的眼泪快要哭干的时候,门竟然开了一丝小缝,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洛雨惊喜,洛寒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终于来看自己了。
洛雨不顾伤痛地爬了过去,看清了来人的眼,欣喜的眼神顿时暗淡了几分。
铁门开了一个小窗,窗外的面孔是洛十三。
洛十三端了几盘饭菜,还带了几瓶伤药。饭菜很是丰盛,洛雨却觉得自己没胃口,虽然胃已经抗议般地叫了很久了。
“母亲派你来的?”
“不是,”洛十三朝四周打量了几眼,压低声音说,“主人禁止我们进入,我是翻窗偷跑进来的。”
洛雨的眼神更加暗淡了,看到洛十三期待的眼神,还是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夹了几筷子,随意地塞进嘴里,然后艰难地咽了下去。眼泪再次滑落,润湿了干涸疼痛的眼眶。
洛十三看了看少主红肿的眼眶,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心中隐隐有些酸痛,忍不住安慰道,“如今主人只是在气头上,等过一阵子,就会回到从前那般了。”
从前那般?洛雨有些失神,眼睛看着洛十三,却似乎透过对方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还回得去吗?她肯定恨透了我,恨不得杀了我。我伤了她的心,一切都回不去了。”如果可以,她宁愿用十年的寿命,换得母亲的一个笑容。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开始,她愿意减寿二十年。
“这一次挨打又是因为什么?”洛十三小心试探着问道。
“你不知道?”洛雨很惊讶,她原本以为她是七月十五首领的秘密会在一夜之间传遍洛家,然后成为众矢之的。
对于这个问题,洛雨不想多说,于是随口转移话题道,“对了,这段时间,千影那边有什么消息?”
洛雨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随口一问,竟然问出了一个惊天的大消息。
洛十三的回答是……
“千影新一届首领带领几十名杀手连夜朝洛家赶来,试图暗杀主人。”洛家在千影安插了卧底,得到这样机密的情报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