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就在即将夺得天工时,典晴空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国之重器亦似在暴风雨中动荡摇晃.一抹回光返照的殷红涌现在典晴空煞白的俊颜上,他咽喉一甜,一口鲜血迸射而出,阵阵无力感潮水般拍打而来,意识顿时沉入茫茫深海……
这一觉,典晴空睡得异常香甜,补足了精神。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平日里嚣张跋扈,以欺压浮生为乐的二世祖们可遭大秧了,皆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常山了,对方在了解到典晴空身体上数不胜数的伤痕以及体内现有的伤势和以往落下的暗疾后勃然大怒,不仅借题罚他们跪于祠堂禁足一个月,而且还到他们家把他们父母批得狗血淋头,颜面扫地。
偏偏他们无从辩驳,虽然平日里大家都默契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只要稍一调查如山的铁证就多如牛毛。
纵然他们再心有不甘与不愿,也不得不乖乖就范,这笔账自然被他们算到了典晴空头上。
这些,睡梦中的典晴空都知道。在此之前他故意迟到,在紫气化鼎时全力以赴惊艳常山,为了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昨夜他还在自己身上重重拍了一掌,给运转经脉造成一些可以弥补的伤害。
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借刀杀人,现下看来效果好得出奇。
如果说表面上包括体内的伤势被治愈,在典晴空的意料之中的话,那么当苏醒后完成礼仪地去叩门道谢时又受到针对他体内暗疾专门找药师配制的中药与灵液,典晴空就有些意外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典晴空双眼微眯,他可不会傻傻认为是常山关心担忧他,毕竟在此之前对方不也是充耳不闻的其中一员吗态度的转变不是对方转性子了,而是其中有典晴空不知道的事情。
应该和紫气化鼎有莫大关联。
嗒嗒。
叩门声将典晴空的思绪打断,现在应该不会有不识相的人会触常山霉头来找典晴空麻烦,可在浮生的记忆里典晴空又找不到会主动来慰问他的人。
开门见到来人,典晴空微愣,后皱眉道:“你来干什么吗”
常客也是皱眉,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只是昨天了解了对方此前堪称废物的窝囊表现, 又知道了今天之事。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同时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对方变化如此之大
前天还是一个没用的废物,昨天却能对他恶语相向,今天更是大放异彩。
或许是常山的缘故,他竟是丝毫未怀疑传言将典晴空的惊艳表现夸大其词。
如今再一次见到典晴空,常客开始对这个有血缘的“弟弟”第一次正视的打量。因为洗了髓的缘故,浮生这具本就白皙的皮囊更显病态的苍白。不过现在体内是典晴空的魂,不仅一扫往昔的畏缩怯弱之态,而且眉宇间散发着由心而生的坦荡与自信。
器宇轩昂,衣装整洁,身正体直,态度和语气都不卑不亢,仿佛自己的突然到来让他意外,但也仅此而已。
常客在心中如此评价,心情复杂,满意与不悦交错纵横。
久久未得到回应,还被人审视般打量,典晴空的不悦浮现脸上,重复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回神的常客有些尴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裹应答:“今天的事我听说了,来给你送点东西。”
典晴空神情微妙起来,怀疑与难以置信毫不掩饰,常客被看得终于忍不住摸了摸鼻梁,干咳一声。
典晴空接过并当面拆开包裹,入眼数件崭新的衣衫和一些药物,这才收敛神色道:“我收下了,谢谢。”
生疏又客气。
以前根本不会有这档事,这种陌生人的态度常客会很满意,但今天他却不高兴。因为昨天典晴空的那番话确实对他产生了不小影响,他明白自己是在迁怒,于是对这个独身一个“弟弟”的存在改观了一点,今天的事又适时说明这个“弟弟”并非那么一无是处,也给了他缓和一下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的机会。
只是,对方不冷不热平淡如水的态度出乎他意料。
“你还有事” 典晴空见她迟迟不走,又问。
没事可以走了。逐客的潜台词让常客彻底不高兴起来,踌躇了一下,反问道:“你不请我进去”
“为什么要请你进来我很忙的。”
典晴空给他一个白眼,知道他无事后砰地一声关上门,一会儿传出门闸锁上的声音。
为什么要请你进来我很忙的。这句话仿佛大道之音在常客脑海里炸响,且余音阵阵如雷在回荡,他当即就蒙了。
他吃了闭门羹而且是在主动开口后
从未受次待遇的常客在夜风有些凌乱……
典晴空真的很忙,忙着洗髓,忙着变强。无论是常山抱以的心思还是常客为何而来,都远不及增强自身来得重要。
然而这些常客都不知道。于是在忍住想爆粗的冲动后,他只能愤愤地在门前跺跺脚,满腹不甘地返回,途中不忘回首瞪了小院几眼。
第3章 善意
之后的一周,典晴空一直称病不出。在无人打扰和对自己毫不吝惜的情况下,他终于从初窥门径,晋入略有小成。
虽然还是弱到掉渣,但在这个最强者也不过是造化大成的家族已经很出色了。
常家年轻一辈中,出色的唯有常客和常舞。倒不是没有其他人略有小成,只是已经成人,仅仅是辈分上算年轻一辈而已,实力却并不一定比前二者出色。
两个月后就是成人礼了,典晴空不仅要技压群雄,而且要让计划正式启动。
首先他得离开常家一阵子,在此之前他要弄清楚常山的意图。
沿途中遇到不少人,与上次的冷漠不同的是这次大人们的脸皮抽动了一下,附上一丝皮肉不符的笑意,奇丑无比。同龄人分为三种,一种是绕路而走,一种是点头之交,最后一种则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来的模样,无一不是那些二世祖的好友或狗腿。
来而不往非礼也。前者典晴空视若无睹,中者他嘴角微勾,点头回礼,后者自然是目若寒霜,冷冽彻骨。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一路平安无事。
到了常山的住所,他至今未婚,膝下自然无子嗣.开门的是他的徒弟,一个比浮生还小的青涩少年,很少在族中走动,以至于浮生记忆里没有他,他也不认识浮生,当下怯声道:“你……好.请问你找我师傅吗”
对于美少年,典晴空有天然好感,难得温柔一笑:“对啊,老师在吗方便让我进去吗”
“在的,请。” 少年一边回答,一边敞开门。
常山的住所十分简单又亮堂,入门后木制的桌椅茶几一览无遗,还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宁神的淡淡药香。除一些草药的小盆栽外没有任何装饰物,也没有一点儿灰尘。
招呼典晴空坐下后,少年开始忙碌,一边从柜中取出一些小巧的花糕一边煮水泡茶,还得去通知常山。
待对方终于坐定下来时,典晴空问: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秀脸因奔波而红润出汗,还是有些怕生,低头不直视典晴空:“我叫忘川。”
典晴空享受着招待,心情愉悦:“我叫浮生,不过我更喜欢叫自己为空,天空的空。”
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典晴空渐渐了解到忘川的身世。他是一个被常山收养的弃婴,口头上说是徒弟,实际上与亲儿子并无差别。他资质也不算出色,相比于修炼更喜欢摆弄草药偶尔炼炼丹。常山也未勉强他走学究的路,继承自己衣钵,更何况他知道忘川喜欢医道,并不是热衷治病救人,更是为了给他养生。
或许是一个人久了,今难得有人拜访,还与他温和交谈。开了头的忘川似打开了话闸子,仿佛要把往日积下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以至于有些上句不接下句,不过都是一些日常小事趣事。
见忘川脸上愈发浓郁的单纯笑意,典晴空仿佛也被感染了一点,忘了来时的考虑与试探,彻底放松下来。看来常山也不是真的那么迂腐古板,确实很喜欢忘川,可惜年龄的代沟横在那里。
终于常山来了,忘川连忙送上一杯浓茶,他抿了一口,润了润喉,看着典晴空,温和道:“跟我来。”
典晴空只好向忘川挥挥手,随常山上了二楼,旋即又转入內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左右两旁靠墙放有两个大抽屉柜子,左边的零星上锁,不知是何物;右边的则未上锁,每一个抽屉上都对应贴有一味中药的名字标签;中间整齐地放着各色杂物。
常山倒是不急,对典晴空说道:“再施展紫气化鼎给我看看。”
典晴空早有预料,学堂里的一幕几乎在房间里重演.为什么是几乎呢因为这次更快,鼎更凝实,且典晴空从始至终呼吸平稳,面不改色。
而常山却免不了再次被震撼,甚至比上次还要激动,直接道:“你真是个天才。”
他转身走向左边的柜子,还未来得及取出目标之物,耳畔传来典晴空的声音:“天才是指那些生下来就出类拔萃的人,而我不是。”
忆起少年的身世,以及以往的表现,常山看着典晴空坚毅暗掩悲伤与落寞的脸庞,最终点了点头,从一个上锁的抽屉取出一卷黑色卷轴,双手捧着,转身正色道:“你可愿真正拜我为师”
典晴空明白这卷轴不凡,直觉告诉他此卷轴不仅对于常山十分重要,而且对哪怕在摘星楼见惯奇书秘籍的他也有所帮助,然而他还是摇头拒绝:“我已有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