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勉虽这样说着,脑海里却忽然想起实验室里被损毁的那批原细胞。他一直都知道拾山是梁锋指派给他的,除了保护他外,也会定期向梁锋汇报他的近况,但由于他在平时的表现一向乖巧,一直都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便也不太在意。不过细胞的事他已经避开拾山了,但最后梁锋却得知了,可见拾山对他的监控并不止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梁勉的脸色沉了沉。只听余舟继续道:“你看我表哥,身价可不比你低,但平日里不管去哪儿浪,都是一个人,可比你自在多了。”梁勉想起陆宽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特别是当他听到余舟说“总不能以后你约会时身边还跟着拾山吧?那还怎么和女神约会?”,梁勉暗暗决定重新捡起几年前被他放弃的防身课——那时他要学的东西太多,又急于求成,最后就把体能训练的时间给省下了,全移到文化课上。
而余舟这边刚为日后的计划埋下一个伏笔,脸上却开心不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又看到他“表哥”了。陆宽穿过大半片篮球训练区,大长腿在周围一片校队、院队的陪衬下也丝毫不逊色,他大步走过来,在二人面前站定,脸上是挑不出瑕疵的笑容,先是和梁勉打了声招呼,才对他道:“打完球了?我来接你回家。”
余舟抬头看着他,眼中有明显的疑惑。自从那天他生气离开梁辰家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他现在这样……是气消了吗?
由于他用的是机器人X的身体,面部表情比真人更不懂掩饰,以致情绪也更容易被人读懂。陆宽看到他眼底的紧张和迟疑,忽然有些心软。他朝椅子上的青年伸出手,笑道:“怎么,那天才训了你两句就记挂到现在?还怕着表哥呢?”
见余舟迟迟没说话,梁勉有意想帮心上人,便笑道:“哈哈,原来余舟你还有怕的人啊,真看不出来。平时看你这样还以为谁都不怕呢。”
余舟握住了陆宽的手,顺势站到了他身边,气势汹汹地道:“谁说我怕他了。只是有点吃惊而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会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吧?”
梁勉一早就知道这两人最近闹不开心了,弱弱地举手道:“是我说的,刚刚你哥说打你电话也没接,问我你在哪,我担心他找你有急事,就说了。”他说完后见余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生气,心里放心了一些。接着陆宽对他道了谢,把余舟拉走了。他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很是羡慕。他看的出来陆宽对余舟的重视,他望着余舟的时候,眼里满满的柔软与妥协,好像不管余舟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支持一样。他也希望能有一个这样的哥哥……而他会告诉陆宽余舟在哪,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两人尽快和好,这样下一次,就能三个人一起吃饭了。
S大校道上,两人漫步在梧桐树下。时值深冬,两旁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剩下纤长疏阔的枝干矗立在夕阳里,倒也给人一种别样的暖意。“你的车呢?”余舟问。陆宽拉着他的手慢慢走着,声音平淡:“停在校外了,省的你一上车就关机。”余舟缩了缩手指,但到底没抽出他的手。他看了眼陆宽面无波澜的侧脸,似乎轻轻叹息了一下,缓缓道:“对不起。”陆宽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握紧他的手。“对不起什么。”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陆宽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我也希望是误会。这几天,我一直等你来找我,做一个解释。可是你什么都没做,甚至连我的电话也没接。我在想,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不是的……”余舟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心里忍不住有些烦躁。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之间就变成了这样。他发现对自己而言,陆宽不止是朋友了。常常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他,而想到他时心会变得不一样的柔软,有时又会突然地很想见到他,那种渴望陌生而强烈,让他害怕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偷窥梁勉脑电波的后遗症,还是自己真的出问题了。中间有段时间,他甚至为自己这种模糊的喜欢而生气:那时他以为陆宽是增强子,天然在感情上有缺失,是不可能喜欢上一个人的,所以相比之下,自己的这种情愫就显得格外愚蠢而多余。他好不容易在老刀家压下去了一点波动的感情,却被陆宽彻底吻懵了,更无法思考了……
他自己这边乱得一团糟,就也无暇顾及陆宽的怒火。他下意识地以为,陆宽的生气,是因为自己的回避——但他不想一味地回避过去,这是他第一次心动,他其实,很想好好珍惜这种感情,还有自己喜欢的对方。哪怕对方真是个性冷淡,他也认了。余舟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还没想清楚。”
陆宽却以为他因自己基因上的“低人一等”而迟疑,不过,余舟愿意松口,已经让他很开心了。他掰正了对方的头,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认真地道:“余舟,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我并不比任何人差的。”
陆宽的脸沐浴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中,让余舟第一次认同了梁勉对他的形容:如神衹般耀眼的俊朗……余舟受蛊惑般点着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本来就不比任何人差啊?”
陆宽露出了一个苦笑,以为那是安慰,并没有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求点评,求收藏~
艾玛下午在健身房冲澡时大唱青春修炼手册,被隔壁澡友鄙视了。。。(捂脸)
☆、酒吧遇险
余舟的睡眠一向挺好,也许是白天总是太忙的缘故,到了晚上往往一沾枕头就入睡了。但今晚他却失眠了。他最近睡的是梁辰的屋子,独栋小院的二楼窗户上,投射下院子里花树的影子,在风中簌簌摇漾着,像是一幅动态的泼墨图。余舟侧头望了好一会玻璃窗,他想去楼下热一杯牛奶,却懒懒地趴在床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临近年底的深冬夜晚,在室内恒温系统的运作下,他感觉不到半点寒意,轻盈的羽绒被裹着身体,暖暖得,让他觉得分外安全。十二岁那年出事时,也是在冬天,他被那样冷、那样冷的水包围……他那时,还以为自己要和妈妈、菲力叔叔他们会合了……
被余邵捡回去后,他一度变得极其缺乏安全感,加上担心出门会被发现是梁家的人,他平时很少出去,更是避免和各种镜头接触,哪怕得了国际性的荣誉大奖,也很少愿意接受上镜采访。除了上学和不得不出去的竞赛,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屋子里。待在老刀的机械城堡里,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机器的一切都是可预知的,冰冷庞大的机甲之下,是最简单的算式,不像人心,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你也难以捉摸清他真正的想法。
……而现在,不要说其他人的想法了,他连自己的心思都想不透。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陆宽了。这种时不时会想念,时不时会嫉妒的状态,除了喜欢他想不出其他的名头。但他不喜欢这种状态,这种注意力被人强势分去大半的感觉,让他有种脱轨的不安。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分辨这种情愫,是受梁勉的影响,还是自己真的心动了……
余舟翻了个身,脑海里一会是陆宽说“我喜欢你,想接近你”,一会是梁勉的那一句“他宛如天神”……如果他的感情被梁勉的脑电话绑架了的话,那他也太可悲了……辗转一夜的结果是,第二天他有点没精神,虽然三维打印的脸看不出疲惫,但一上午都呵欠连连。早上余舟约了梁勉一起泡图书馆,两人坐在中庭旁的小桌子上,一人对着一台笔记本狂啃艰深的文献资料。在他打第七个还是第八个呵欠时,梁勉忍不住小声问他:“昨晚没睡好吗?”
余舟下意识地擦了擦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嗯了一句:“昨晚玩的有点晚。”
梁勉捏了捏手中的笔,迟疑地问:“平时你们都做什么呢?”
余舟瞥了他一眼,捡着能说的说了:“没什么特别的,有时候晚上一起看个家庭电影,有时候和其他哥哥们一起吃个烧烤,聊聊天。大部分时候,都各忙各的。”
“你哥他,他都喜欢看哪些类型的电影啊?”
“不挑吧,好像都看。哎不说这个了,我的作业还没做好,导论要求的参考文献才读到一半呢。”他不想和梁勉谈论陆宽相关的话题,这像是把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分出去一样——像之前,当他得知自己的姓名、自己的身份分给了身边的这个人一样,心底会冒出一撮火在外人看不到的深处暗暗灼烧着。
梁勉见他认真投入到课业中,不好再打扰,视线落回到电脑上。没过一会,他手腕上的智能手表震动了起来,梁勉低头一看,“陆宽”两个字在手环上闪动着。他快速朝身边的余舟看了一眼,见对方专注地在本子上写写算算着,便轻声拉开椅子,走到外面的中庭里接电话。他心里有些小雀跃——虽说对方肯定是因为余舟的事才来找他,但这还是陆宽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