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摇摇头,前言不搭后语,“你还不如他。”
说完就走了。
杨志扭头,一脸不敢置信,“叶子,我被头儿嫌弃了吗?”
吕叶反问,“不然呢?”
杨志受到了暴击,“为什么?”
吕叶挑着萝卜丝吃,“自己琢磨吧。”
杨志把头往吕叶跟前凑,“头儿说的是哪个啊?女字旁的她,还是单人旁的他?”
吕叶嫌疑的把他推开,“我又不是头儿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他的想法。”
杨志胃里一阵翻滚,他不怕血肉模糊,肝脏掉一地的车祸现场,也不怕爬满尸虫的腐尸。
就怕蛔虫。
杨志还小的时候,从嘴里拽出来过一条白白的大蛔虫,有十三四厘米,当场吓尿。
心理阴影至今没消。
“叶子啊,不是我说你,你虽然一直留的短头发,也不穿裙子,长得不可爱,也不温柔,但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吃饭的时候提蛔虫这东西……”
吕叶打断他,言辞简洁,“猪的眼珠子被挖,意图多半是警告,这里头要是没名堂,鬼才信。”
杨志“腾”地一下起身离桌。
吕叶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终于清静了。
杨志火急火燎的联系赵村长,还是慢了一步,两头猪都找人拉去卖了,这会儿猪肉猪油猪大腿猪腰子什么的都被切掉卖的差不多了。
猪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有没有毒,就拉去卖。
杨志在电话里的语气很不好,他发了火,说那样是在害人。
赵村长觉得他大惊小怪,“杨警官,猪是我养的,有病没病,我还不清楚吗?”
杨志搔搔头,“不是,村长,你家那两头猪的死因还不晓得……”
赵村长在那头吃着饭,声音模糊,但能听出来不高兴,“就是眼睛被挖掉了,脖子上扎了个洞放掉了血,其他地儿没毛病。”
杨志气的把话筒一摔,哎哟卧槽,老头子真固执,不讲理!
他抹把脸,转头走到办公室门口,做了个深呼吸敲门进去,垂头丧气的说,“头儿,猪没法解剖了。”
封北早料到了,这个闷热的天气,死猪放不住,赵村长急着处理也是人之常情,能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两头猪全死了,赵村长那心里头铁定疼着呢。
杨志,“头儿?”
封北倒点儿风油精揉揉太阳穴,“给刘雨打个电话,就说我请她吃饭。”
杨志提醒道,“头儿,你刚吃过。”
一记眼刀扫来,他脸上的肉抖了抖,“我马上去联系人。”
封北把烟盒拿出来,发现里面空了,一根烟丝都看不到,他往桌上一丢,“没一个省心的。”
不到半小时,封北出现在“有意思”里面,刘雨坐在他对面,桌上放着一壶铁观音,杯子里的茶水散发着阵阵清香,热气腾腾。
封北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面容苍白,人消瘦了很多,气色非常差。
刘雨没碰茶杯,“封队长,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封北的目光里带着审视,“你妈妈的口供有假。”
刘雨听不明白,“不是全都招了吗?”
封北吹吹几片还没完全伸展开的茶叶,“她是故意杀人。”
刘雨的眼睛睁大,“不可能!”
封北喝口茶,“刘女士,现在你妈妈只有一条路,就是自首,将所有的事全部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么瞒着,对她没有好处。”
刘雨的嘴唇哆嗦,“不可能的,我妈她不可能杀人,她只是一时慌了,才会犯下大错。”
封北说,“为了你弟弟,你妈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关于这一点,我想这世上没人比你更清楚。”
刘雨张张嘴巴,没有反驳。
半响她的肩膀颤动,捂着脸泣不成声。
封北眯了眯眼,女人的反应都很合理,没有异常,“当初你跟我说,你怀疑你弟弟接活那天有回来过。”
刘雨哭着说,“我只是猜测……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外地工作,上班上的好好的,接个电话回来就接连出事……”
她的情绪有些崩溃,“对不起,我失态了。”
封北把纸巾盒递给她,“世事无常,刘女士,你多保重。”
下雨了。
不是倾盆大雨,可也不是毛毛细雨,噼里啪啦的敲在砖路上面,发出一串串声响。
悦不悦耳,看听雨的人。
街上冒雨出行的不少,车辆跟行人穿梭在大街小巷,雨点里的世界变幻莫测。
封北拉下雨披的帽沿,站在巷子里敲门。
里头传来问声,是刘秀,她问是哪个,听到封北的声音,一张脸登时就变得难看起来。
人心复杂。
有时候明知道是那个理,心里却不舒坦,不能接受,怨这怨那,有点儿不明是非。
刘秀晓得邻居是职责所在,目的是查出案子的真相,但事关自己的亲姐姐,理性就只有芝麻大小。
也许过段时间能慢慢接受。
但现在不行,一想到她姐被关押了,要做好多年的劳改,她就没法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端茶倒水,真的做不到。
这么迁怒,确实很不讲道理,刘秀心里明白,她在屋檐下擦了擦眼睛,“小燃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封北后退几步抬头往上看,二楼有光亮,睡个屁。
二楼就一个房间亮着灯,高燃靠在床头画画,边上放着数学作业本跟草稿纸,他瞧了眼自己画的樱木花道,自恋的觉得很不错。
雨声让一切杂音都变的模糊。
封北进来时,高燃刚在床上找到橡皮擦,他吓了一大跳,“靠!”
“封队长,你这是私闯民宅,知法犯法啊。”
“还不是跟某个小混蛋学的。”
封北脱了雨披挂在阳台的门把手上面,“我在外头说话的声音你没听见?”
高燃摇头,“我在画画呢。”
封北拿起少年腿上的速写本,“这画的什么?”
高燃说,“樱木花道。”
他补充,“一漫画里的主角,打篮球的,特酷。”
封北语重心长,“你以后千万别学画画。”
高燃问道,“为什么?”
封北认真的说,“会饿死的。”
高燃,“……滚蛋!”
封北调侃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的画法不是一般的有特点,怎么做到的?”
高燃把速写本合上不给他看。
封北坐在椅子上,扒了身上有点潮湿的褂子,“你妈说你睡了。”
高燃看过去,男人的肌肉线条分明,腹肌精实,那些伤疤让他看起来很有男人味,又充满了沧桑感,羡慕。
“她这段时间看到你,心里有气,不过她心虚,知道我大姨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的,过些天就好了。”
封北手撑着膝盖,上半身前倾,夸张的叹道,“你什么都知道啊。”
高燃抽抽嘴,“废话,我有眼睛,有耳朵。”
房里静了会儿,封北随手拿起数学作业本翻开,“这几题都错了。”
高燃想也不想的说,“假的,我不信。”
封北说,“你还是信了吧。”
高燃还是不信,“我回头找贾帅对对答案。”
封北往后翻,“不怕告诉你,数学是你哥的强项。”
高燃狐疑的盯着男人,“你是学霸?”
封北说,“还行吧,年级前三。”
高燃,“……”
这语气太欠抽了。
封北提起了赵村长家死的两头猪,包括死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跟少年讨论案情,觉得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思考的样子很可爱。
其实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该把案情透露出去,也不允许。
“你们那边偷鸡摸狗是怎么弄晕的?下药?”
“没听说有下药的。”
高燃说,“乡下有一种草,只长在山里,样子看起来跟打猪草差不多,鸡呀鸭呀鹅呀都不能吃的,吃多了会晕过去,大家都知道。”
封北问他,“什么草?”
高燃说的方言,“三麽子。”
“普通话不知道怎么说,反正那草我们都不碰的,鸡鸭鹅也不吃,除非是饿急了,也有可能是混在其他食物里面。”
封北沉吟不语。
高燃也不说话,想着事儿。
村长家那两头猪死的太蹊跷了。
他想的出神,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瓷缸子,水撒了一地。
楼下传来刘秀的喊声,“小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高燃从房里出去,打开玻璃窗冲楼下喊,“马上睡!”
他缩回脖子,瞥见隔壁张绒那屋的灯还亮着,很用功。
人学习成绩好是有原因的。
见封北要回去,高燃不假思索,鬼使神差,“晚上你在我这儿睡吧。”
一到下雨天就容易傻逼。
封北拿褂子的动作一顿,“在你这儿睡?”
高燃打哈哈,“什么?”
封北,“别那么笑,像个傻子,你哥我没耳背,听的清清楚楚的。”
高燃的脸扭了扭,笑嘻嘻的说,“小北哥,我是看外面在下雨,墙壁很滑,你岁数大了,万一爬墙的时候摔着,那可就要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