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我从沙子里面扒出来一具尸体。”
高燃半响问,“是我?”
封北没出声,那尸体残缺不全,高度腐|烂,他却一眼认出是高燃,之后他就惊醒了。
“难怪把你吓成这样。”
高燃听完松口气,他亲亲男人潮湿的头发,温柔的像个老大哥,“乖,梦跟现实是反着来的,不怕啊。”
封北心头一暖,“你当你男人是三岁小孩呢。”
高燃环抱住男人的背部,收了收力道,这个梦很蹊跷。
沙漠,沙子,水,这两样牵扯到封北的怪癖,不会这么巧合,想不引起重视都难。
高燃相信他能想到这一点,封北也能。
封北在试图找回那段缺失的记忆,也许他更愿意维持现状,不想去改变,因为未知多,变数多,但他控制不住。
方如意的那番话刺激到了封北,他的确早就怀疑了,只是不想面对,现在没有办法再去逃避了。
高燃把支票给了封北,他请假飞去小镇,想把封北的梦告诉曹世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那么做。
如果去深想,是有答案的,那就是高燃觉得曹世原认识他,或者说是另一个他,曹世原那里有他想知道的东西,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透露。
高燃凭着比较好的记忆找到那处房子,发现门锁着,他在门口勘察了片刻,得出一个结论,曹世原不是出门了,恰巧不在家,而是没有住在这里,对他撒了谎。
小岛高燃去不了,他也没打听,隐约有种感觉,曹世原走了。
也许在某一天能再见,也许永远都不再见。
高燃第二次见到那个叫宋闵的男人,是在一家早点铺子里面。
他给办公室里的一伙人买早餐,正翻着皮夹找零钱,一抬头就看到了宋闵,后面还跟着一只大狗熊,懒散无骨的趴在对方背上。
周围有人指指点点,大狗熊视而不见,他的主人也是,都不当回事。
高燃羡慕又惊叹,能脱离世俗,这是一种极高的境界,目前他跟封北都不行,他们都是普通人,有着普通的生活,普通的人际圈。
宋闵跟魏时晋像是这个世界以外的人,又似乎不受人类的情感束缚,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高燃被自己的猜想给震住了,直到小老板喊,他才回神,抓了把零钱递过去,两手提着早点走出铺子。
“大叔,我不喝豆浆,别给我买。”
“本来就是买给我自己的,你想吃什么自己买。”
“没有我的?真伤心。”
“……”
那俩人的对话落入高燃耳中,他奇怪的瞥了眼,不都是三十五岁吗?怎么一个管另一个叫大叔?
魏时晋睨向高燃,一副这才看见的表情,他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一派翩翩君子范儿,“是你啊,警察同志。”
“你好,魏先生。”高燃被点名,只能笑着打招呼,“宋先生。”
宋闵昂首。
魏时晋挑了挑眉毛,“我还欠着警察同志钱呢,七十五是吧,大叔,给我钱。”
宋闵把皮夹丢他手里。
高燃摆手说,“算了,不用还了。”
多亏了他们,警方才能拿到蒋翔生前留下的东西。
魏时晋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眯了眯,面带微笑的说,“大叔,看来我的魅力不减当年啊。”
宋闵觉得丢脸,装作不认识。
魏时晋勾着宋闵的脖子说了什么,宋闵抿着的唇角微动,有了个很浅的弧度。
高燃越发断定,这俩人里头,魏时晋是主动的那个,因为宋闵像个寡淡沉闷的老头子,看破红尘,是魏时晋在给他烟火味。
发现有道视线扫来,高燃迎上去,见是宋闵,四目对视,两秒后前者收回视线,后者一头雾水。
高燃刚到局里,就看到封北带着局里的人出来,脚步匆忙。
“小高,跟上。”
“早餐随便放哪儿。”
“听坚守的民警简单描述了一下,现场很重口味,早餐八成是不用吃了。”
高燃连忙丢下早餐,拿出证件套脖子上,跑着追上大部队。
一行人赶去现场,看到小屋里面的血腥场面,空荡荡的胃里往上冒酸水。
尸体被绑着双手吊在电扇下面,血淋淋的,地上有一大滩血,还散落着一些碎|肉,是从小腿上削下来的,呈片状。
除此之外,尸体身上有被残忍|轮|||暴|过的痕迹。
不知道怎么回事,高燃看到那具尸体,他的肌肉绷紧,小腿条件反射的剧痛,身体不自觉的出现痉挛症状,但是别人看不出来。
而封北的反应就太明显了,他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突,两只眼眶充血,面部极度狰狞,整个身子都在抖。
离他最近的赵四海舌头打结,“封、封队?”
封北的喉头涌出腥甜,他踉跄了一下,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所有人都惊骇住了。
第92章 重回二十五年前
封北突然晕倒, 赵四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高燃当着大家伙的面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但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年轻人的自制力很强,别说手忙脚乱了,人都没靠近。
高燃站在角落里, 背对着所有人,肩膀颤动,似乎在哭。
赵四海意识到不对劲,他连忙拨开前面的两个同事过去,“小高?”
高燃抬起头, 眼睛暴突,却没有一滴眼泪, 只有苍白的脸, 额角鼓起的青筋,以及咬出血的嘴唇。
赵四海倒抽一口凉气,他误以为高燃是担心封北,忍的太难受了, 自己跟自己较劲,就小声安慰, “封队身体一向很好, 这次可能是没休息够,别太紧张了。”
其实高燃刚才被一种剧痛侵蚀,小腿疼的要命, 脑子都是木的,自己好像置身某个怪异的境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赵四海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封北出事,控制不住的要扑上去。
赵四海按住高燃的肩膀,对他摇摇头。
高燃深呼吸,看着封北被同事抬走,他抹把脸,指尖轻颤。
技术人员继续手上的工作。
高燃跟着赵四海去调查死者的身份,跑这跑那,他跟平时一样,就是脸上没血色。
赵四海打电话问了医院,“封队还没醒,你要不要去看看?”
高燃说,“麻烦赵哥了。”
赵四海说没事,他又打电话把医院的同事支开,“现在就去吧,没准你在,封队就能醒了。”
他摸根烟点上,“这次我们一伙人都被封队吓的不轻,等他一醒,我们就跟他提议,让他去给刘局递一份申请,你也给他吹吹枕头风,让他休息两天。”
车里很安静,静的能听见高燃紊乱的呼吸。
赵四海点烟的动作停住,他侧头,皱眉问,“小高,这一上午你的脸色都很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起初他以为高燃是担心封队,慢慢发觉有点不对。
高燃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腿疼。”
赵四海眉头皱的更紧,上午只是四处跑跑录个口供,没有出任务,不存在落下外伤,“是旧伤发作?”
高燃的额头滚着汗珠,嘴唇发乌,“不知道怎么了,小腿特别疼。”
“赵哥,我跟你说实话,那种疼法,就像是肉被削掉了,衣服摩擦上去的时候,我能疼的抽搐。”
赵四海听出高燃声音里的哽咽,心下震惊,早上接的案子现场是很血腥,死者小腿的肉被削了一大半,令人作呕的同时又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以他的心理素质跟应变能力,不至于在看到那具尸体后就有这么严重的心理影响,照他的说法,很接近感同身受。
就算是研究心理学,也不是这种研究法吧。
沉吟片刻,赵四海说,“我看你干脆跟封队一起休息两天。”
高燃不语。
是心理原因,高燃很清楚,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疼痛来的蹊跷,就像是封北的晕倒。
高燃去了医院,封北依旧没醒。
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床上的人闭着双眼,眉间拧成川字,他在做梦,高燃只是看了一眼就可以确定。
封北是在做梦,他梦见了高燃,不是五年前的少年高燃,也不是五年后的青年高燃,要更加成熟,更加英俊,那双眼睛也更加黑亮。
梦里是在一条走廊上,封北叼着烟往前走,直奔会议室,“新人呢?在哪儿?”
接近角落的位置,有个瘦高青年站起来,干净明朗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封队长,你好,我叫高燃,燃烧的燃。”
封北迈步走进去,停在青年面前上下一扫,懒洋洋的说,“高燃是吧,名字不错,以后你跟着我。”
高燃立正敬礼,“是!”
场景转变成一个昏暗逼仄的空间,封北跟高燃紧挨在一起,呼吸都很急促,外面有狗叫声,那些人在搜查,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必须有人出来引开那些人。
“高燃,我负责引开他们,你往西,想办法把档案袋交到曹队手里……你给我注||射的什么?”
“麻||醉剂,我找我发小要的,用的差不多了,就剩了这么一点,队长,我把他们引开,这里就会很安全,我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