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冷笑,“不能吧?”
高建军一甩手,桌上的瓷缸子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惊动了高老太,她颤巍巍进来,“干嘛,吵架啊?三岁小孩呢?”
刘秀正在气头上,口气很冲,“妈,你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不要添乱了?!”
高建军拍一下椅子扶手,“刘秀,你冲妈发什么火?”
高老太干瘪的嘴动了动,“我要去找小燃。”
她去堂屋喊自己的大孙子“小燃”,又去院里喊,走到哪儿喊到哪儿。
刘秀擤了擤鼻涕,情绪平复了下来,“我去看看妈。”
高建军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出来,“你跟妈在家待着,我去厂里找刘辉,让他跟我去文英那里。”
刘秀说行,“什么时候动身?”
高建军看看天色,“现在就去吧,有情况我会电话通知你,等所有的事都查的明明白白,我就跟小燃一起回来。”
刘秀给他简单收拾了一个包,想起了儿子说的绑木桩一事,她的背上生出一层凉意,“你们担心点,配合警方调查就好,别自己找凶手。”
高建军嗯了声,“妈你照顾好了。”
刘秀追出去一段路,想起来老太太还在屋里,就赶紧掉头回去,怕人跑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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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的,村里静得很,地里没人,活儿也不干了,都关上门在自个屋里聊天。
刘雨就是这时候赶回来的,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
知道弟弟出事了,她“腾”地一下在桌前站起来,苍白着脸在其他人错愕的目光里冲出会议室。
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大门紧闭,堂屋里臭味弥漫,刘文英坐在儿子的尸体边上,披头散发,眼神空洞,整个人都是僵着的。
刘雨行色匆匆,高跟鞋都没来得及换。
她下车急着进村,半路上把脚给崴了,红肿了一大片,进了家门就把鞋给脱了,一瘸一拐的去堂屋。
看到地上被苍蝇围着的尸体,刘雨倒抽一口凉气,全身僵硬,半响才颤抖着发出声音,“妈,我回来了。”
刘文英的眼珠子转动,头也跟着转,她用猩红的眼睛看着女儿,不说话,脸上也没表情。
刘雨被看的头皮发麻,她赶走那些苍蝇,又喊了一声,“妈,是我。”
刘文英眼里有了波动,悲愤一点点凝聚,砰地一下炸开,她啊的大叫一声,声嘶力竭,老泪纵横,“小雨,你弟被人害了——”
刘雨抱住妈妈,哽咽着说,“警察会查的。”
高燃坐在门槛上,听着堂屋里的哭声,他叹口气,眼睛望着远处的一棵桃树。
那句老话说的真没错,明天跟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找上你。
他这几天总是在前一天安慰大姨,说表哥第二天一早说不定就会回来,今早是回来了。
可回来的不是人,是尸体。
这是一起恶性谋杀案,不是谋财害命,是仇杀。
高燃抓了个石头子丢出去,希望表哥的案子是封北接的,而不是那只狐狸。
封北来了,他就不怕了。
派出所的人过来了,他们看到尸体变了变脸色,说已经把案子移交给了公安局。
那边会很快派人过来。
刘文英哭晕了过去,刘雨刚回来,什么也不知道,只能让高燃来回答派出所提的问题。
高燃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派出所的人做好简单的笔录之后,谁也没走,都留下来等公安局的人,顺便派了一个人去塘边看守现场。
凶手的作案手法太过残忍,跟这里淳朴的民风格格不入,可能牵扯到了陈年旧事,这案子恐怕有点儿棘手。
高燃挨家挨户的串门,以为自己会有所获,却没想到结果不出他想要的,他没有在哪个人的额头看到黑斑。
李疯子额头上也没有。
高燃蹲在树底下,拿了个钢镚儿在地上转,一次次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那卖菜的好几年前杀了人,额头留了个斑,像一个标记,标着对方的罪行。
他两只眼睛都看到了,看得真真的。
这次应该也有。
不多时,杨志跟痕检员许浩出现在了村里,他们直接去勘察现场。
赵村长陪同。
忙活了一上午,赵村长累的够呛,他邀请两位刑警去家里坐坐,刚泡好茶,公安局就来人了。
赵村长赶紧去村口接待。
高燃时不时出来看看,他望见了封北的身影,撒腿就往那边飞奔过去。
那架势有点儿像是鸡宝宝看到了鸡妈妈。
第9章 赖上哥哥了啊
封北正在跟赵村长说话,一抬头就瞥见了少年飞奔过来的身影,下意识的张开手臂。
高燃刹不住车,一头栽进了男人怀里。
众人面面相觑。
封北脸红了,他把少年捞起来,“瞎跑什么呢?”
高燃不自在的站直身子后退一步,抓着耳朵咕哝了一句,“我是惯性。”
封北听见了,他的嘴角抽抽,傻孩子,你一抓耳朵就暴露了。
高燃发着呆,脸上还火烧火烧的,卧槽,刚才甩开胳膊腿飞奔那样儿肯定特傻逼。
赵村长拉拉少年,“小燃,这是封队长。”
高燃挠一下后颈,“他住我家隔壁,我们是邻居。”
赵村长惊讶的啊了一声,他笑起来,脸上堆满褶子,“那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好。”
封北瞥一眼高燃,高燃也在看他,眼里全是信任。
他挑挑眉毛,这孩子八成是吓到了。
一行人去了赵村长家里,第一批到的民警上交了笔录。
封北翻开一页页看完,上面有高燃的口供,他一一看完后揉揉额头,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赵村长。
赵村长递上去一杯茶,“封队长,乡下没什么好茶叶,你别嫌弃。”
封北屈指在粗糙的桌面上敲点几下。
杨志立马就跟封北汇报上午现场勘察的情况。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齐老三,四十六岁,孩子成家后在外地定居,家里就他跟老伴。
村里人睡的早,起的也早,尤其是夏天,凉快。
在日头升起来前抓紧时间多干些活儿,等外面晒的没法待人了,就能喘几口气。
今天早上四点不到,齐老三去田里看水,他的田靠着大水塘,去的时候会留意塘里的水位。
每年一到夏天,各家就会在附近的水塘里找点撒渔网,条件好点儿的用电瓶打鱼。
等到哪个水塘抽干了,会一窝蜂的抄家伙下去捞鱼,老人孩子全上。
吃不完的腌了晒鱼干,能吃到冬天。
但大水塘面积较大,不是年年都干,要隔个几年,里面鱼啊虾啊很多,这次大家伙都往田里抽水,抽一晚上了。
塘里的水一抽干,每家至少能捞到一篓子。
齐老三远远的瞧见大水塘里站着一个人,以为是谁不厚道的先下塘捞鱼。
他当场就脱了鞋子下水。
水到腰的位置,不是捞鱼的水位,得低到小腿,弯腰就能看到鱼在泥里游动,一摸一个准,那才得劲儿。
齐老三看不清人脸,就喊了一声,问是哪个。
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应答,人影一动不动的站着。
那会儿齐老三心里莫名的发怵,他往前走,闻到了一股子臭味,比死老鼠还要臭很多,往头脑里吸。
齐老三离人影越来越近,发现不是活人,是一具浮肿的尸体,被人用麻绳绑在木桩上面,所以是站着的,没有倒。
他吓的尿了一泡,鬼哭狼嚎的跑回村通知赵村长。
这事儿也惊动了村里人。
他们壮着胆子去塘边看,根据那身衣衫认出死的是刘文英儿子。
赵村长找几个胆儿大的下塘把尸体给抬了上来。
杨志说完,封北没有出声。
齐老三的口供还不能确定真假。
高燃安静的站在角落里,背靠墙壁,有一缕烟味儿飘来,他看向男人,觉得对方眉间有疲意,很累。
封北是很累,老城区的碎尸悬案在曹世原手上压着,郑局却让他接手。
理由是他能破一个悬案,就能破两个。
扯蛋!
封北昨晚看一晚上卷宗,十几年前的案子,早已物是人非,都不知道从哪儿查起。
他上午去死者家里走访回来,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来了这里。
曹世原那小子不接这个案子,人有涉及到贩毒集团的大案子在盯着,搞了个专案组,忙得很。
“杨警官跟我说发现尸体不能动,会破坏现场,以后我会注意。”
赵村长呸呸两下,尴尬的说,“村里一直好好的,没出过杀人犯火的事儿,我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知识储备的不够多,处理不当,还请见谅。”
他正色道,“封队长放心,我们全村上下一定积极配合公安部门的调查工作,争取早日抓到凶手。”
封北还是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村长看看杨志跟另外几个刑警,又去看那两个民警,一张老脸上写满了茫然。
封北吐出一个烟圈,“现场勘察过了?”
杨志点头,“死者身上有多处明显的捆绑痕迹,生前有过短暂的激烈挣扎,后脑勺有硬物击打留下的伤口,但不是致命伤,应该只是昏迷的程度,死亡时间初步鉴定是在14号的晚上十点到零点之间,死因是他杀溺死,勘察报告跟尸检报告最早下午就能出来,最迟不会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