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屎的这个人吧,除了喜新厌旧,还有一个致命的毛病:懒。他真的是相当懒,没有金毛帮他买早饭,就宁可不吃那种。他会在头天晚上写张纸条,包好零钱放在床头,第二天早上金毛就会叼着纸条和钱从狗洞出门,跑到小区里的早餐亭,把纸条交给老板,再叼着早饭回来。
……你问我一条足不出户的蛇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铲屎的吹的啊,一有人提到他的金毛,他就要吹嘘一遍金毛会给自己买早点,我都已经听了不下八十次了,倒着我都能背出来。
而相比金毛,那只布偶除了可爱和名贵就再没有别的特长,整天黏着铲屎官,换季的时候那猫毛掉的,铲屎的给我喂食的时候,能飘得我的蛇窝里都是。
它只有一件事干得比较和我心意,那就是不跟我抢食。
因为白天刚进食过,需要好好消化休息,所以我跟黑王的越狱计划拖到了第二天入夜。
带着对外界的好奇和探索欲,我已经跃跃欲试。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一开始我想越狱,分明是为了躲避黑王不是吗?现在怎么变成了……跟他一起越狱?
黑王熟练地顶开盖子,我率先从盒子里爬出,落到桌面上,再顺着桌子腿爬向地面。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然而我在桌腿上爬了过半,即将抵达地面时,却忽然闻见什么令人生厌的气味,紧接着那气味的源头越来越近,并有一个软软的东西触上了我的蛇头。
……这该死的猫,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来扰蛇好事。
布偶拿它脚底的肉垫轻轻踩我,并用它毛茸茸的脑袋往我身体上蹭,甚至还伸出舌头来舔我。它舌头上的肉刺和我的鳞片摩擦,发出令人难受的刮擦声。
走开,走开!你看清楚了再舔行不行啊?我又不是你主人,我是蛇啊!蛇跟人你分不清楚的吗!
我张嘴朝着它哈气,试图将它吓走,然而它并不理会我的虚张声势,反而还以为我在跟它玩。它不断用它的爪子拨弄我,搞得我心烦意乱,顶着它的骚扰爬到地上,结果它又一爪子踩住了我的尾巴。
我欲哭无泪,要知道比反应速度,我们蛇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猫的。我被它拨来拨去,肚皮都差点被它翻到上面来,这时候我感觉到黑王向我发出的信号:算了吧,回来。
唉,不算了我也打不过它啊,我跟黑王两个联合起来都不见得能打过它。好在它熟悉我们的气味,知道我们不是敌人,充其量也就是伸爪子玩玩,不会真的下嘴咬。不然我这小命早就交待在它爪里。
我只好顺着桌腿重新爬回桌上,布偶在铲屎官不在的时候,不会轻易上桌子,所以桌子上暂且还是安全的。
它蹲坐在下面看着我爬高,轻声喵呜了一句,开始舔爪子。因为语言不通,我也不懂它在说什么。
我气喘吁吁地爬回桌面,跟黑王一起向下望了望,看到布偶又在原地逗留了一会儿,便踩着优雅的猫步离开`房间。
“还尝试吗?”黑王问我。
还尝试毛线啊,我差点被猫玩死,还越狱呢。
我跟黑王重新返回蛇窝,各自睡觉,只当做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布偶知。
第一百零三次越狱,失败。
第11章 10
又一次越狱差点被猫玩死之后,我开始对我的越狱计划产生质疑。
你说我这白天越狱吧,有铲屎的看着。晚上越狱吧,又要受到猫的骚扰。能不能在白天和晚上之外,再帮我找出一个新的时间?
别说,几天以后这个“新的时间”还真到了,就是铲屎官和猫都不在的时间。
这天铲屎官抱着猫去宠物店做美容,他这种懒人,出门的机会可真是难得。我跟黑王丝毫没有犹豫,立刻联手开盖出盒,下桌触地,在光滑的瓷砖上爬行起来。
我越狱这么多次还没出过这间屋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简直兴奋得想要摇尾巴。我跟黑王一前一后爬出屋外,看到金毛正在窝边趴着,它也察觉到我们,扭头看来。
我日,这狗该不会也想阻拦吧?
我动作一顿,看向黑王,他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往大门方向爬。我追随上他,一直爬到门口,他抬头看向门上的狗洞,继而抬高上身,试图用头去顶。
可它顶了半天,狗洞的挡板也纹丝不动。我劝他放弃,叫他别尝试了,这挡板是铲屎的特意加重过,为了防止布偶乱跑,也防止外面有什么东西进来。只有金毛那种大型犬才能顶动,咱们区区两条蛇,还是省省力气吧。
他似乎心有不甘,吐吐信子退下来,说:“找金毛去。”
金毛自始至终都在盯着我们看,但一直也没有凑上来。我们爬到它身边,它才改躺为趴,伸鼻子闻了闻我们。
闻过之后它又不动了,重新躺好,似乎对我们没什么兴趣,继续安享它的悠闲生活。
黑王在它身边呆了呆,忽然开始往它身上爬去,墨黑色的身体盘绕在金毛金色的毛皮上,形成巨大的反差。
他又唤我上去,我犹豫一下,见金毛没什么抵触之意,才缓缓爬到它肚子上,身体陷在它柔软的毛里,又暖和,又舒服。
我实在没忍住在它身上打了个滚。
我们爬在金毛身上跟它促进感情,因为它现在并没有出门的意思,我们也只得耐心等待。一直到铲屎官回来,金毛听到门响,便起身迎接他。
我跟黑王跑到角落里躲起来,金毛摇着尾巴在铲屎的身边转。
既然第一步已经成功,现在只静等一个时机了。
第12章 11
我跟黑王躲在柜子底下,这里只有一点小缝隙,只能伸进手,连胳膊都探不进来。
铲屎的很快就发现我们越狱,隔着屋子我都听到他的叫喊:“你们两个怎么又越狱了?!暴风雪你也被黑王带坏了是不是?!”
我吐吐信子,不置可否。扭头看一眼黑王,他那张黑黢黢的蛇脸上并无半点愧疚之色。
唉,铲屎的,不是我不爱你,我出去两天就回来,真的。三年了我都没正经越过狱,你就成全我一次呗?
铲屎的又四处乱转,我看到他的拖鞋从我眼前过去。但他似乎并没有真正来寻找我们的意思,只道:“我警告你们啊,限你们明天之前给我出来,否则的话饿你们一个月。”
听到“饿一个月”,我浑身就是一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往外爬。黑王压住我的尾巴:“这你就怂了?今天出来的时候你倒是挺积极。”
我的视线在他和铲屎官的拖鞋之间来回切换,直到后者消失,我内心一番激烈挣扎,沮丧地垂下信子:“好吧……不过我们出去一周就回来。”
这天晚上铲屎官意外地亲自去遛狗了。
金毛除了每天早上给他买早饭,顺便散步以外,傍晚也有独自出门溜达的习惯。一向懒的铲屎官不知吃错什么药,竟翻出多时未用的狗链,牵着狗出门了。
我们本打算今天就骑狗越狱的,他这一下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只能继续等待。
柜子底下空间狭小,爬动尚可,抬头困难。我无数次被撞到脑袋之后,委屈地看向黑王,用眼神询问他能不能换个地方呆着。
他却无动于衷:“坚持。明早我们就能走了。”
我在狭小的缝隙里将就了一晚,只觉浑身都不得劲,十分想念我宽敞明亮的豪宅。
第二天一早,金毛叼走铲屎官留的纸条,准备出门时,我跟黑王眼疾尾快地窜到它身上绕住。
金毛明显惊愣,扭头看了看我们,抖抖身体,想把我们甩下去,但并未成功。
他尝试几次便作罢,反正我们昨天跟它打过照面了,它也闻了我们的气味。在它看来可能给铲屎的买早饭更重要,没再顾及身上是不是有两条蛇的负重,钻过狗洞出门下楼。
第一次离开这个家,我才知道铲屎的家住二楼,金毛轻快地跑下两段台阶,我便看到楼外明亮的日光。
它跑过一处矮丛,我跟黑王纷纷从它身上跃下,藏进草丛里。它又是一停,回头疑惑地一瞥,还是选择叼着纸条跑远。
“真是条好狗。”黑王道。
我没听出来他这句是夸赞还是调侃,只爬到不远处一片有阳光照耀的草地。清晨的阳光没有灼热感,暖洋洋的,我翻起肚皮来打滚,惬意得不得了。
“回来。”还没等我享受多久,黑王便喊我,“别那么显眼,小心被发现。”
我悻悻然回到他身边,在隐蔽的阴暗处呆着。但我总嫌弃身体被蹭脏,不安地扭来扭去,越扭反而越难受,身上有些痒,好像什么东西在爬似的。
“这草丛里……是不是有虫啊?”我问。
“大概。”黑王也甩了甩尾巴。
我顿时鳞骨悚然,回想起很久以前,铲屎官给一条被虫寄生的蛇擦药的事情,只感觉身上痒得更厉害:“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黑王意外地没有立刻反击我怂,又抖抖尾巴:“回去吧。”
我们没能赶上回程的狗车,金毛不知跑哪里去了,许是在我们不察之时已经回家。好在离楼门不远,我们只好自己爬过去,早上本来没什么人进出,可我们刚进楼道,就听见一声犬吠,紧接着是个女人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