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赎罪,我不是故意的。”虞生烟狡辩。
“我知道,是我们叨扰老板了。”卓楠不咸不淡道,费力地抱着弟弟走了走去哄他开心。
虞生烟觉得自己做的的确不厚道,当一个弟控的面欺负人家弟弟也太过分了……下次若是有机会,离他远点再说。
可惜形势所迫,暂时没有下次。
两位殿下住他这里的第七天,喜哥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找虞生烟,虞生烟问他怎么了他也不答,只是让虞生烟去告示墙那里看看。
告示墙上贴了一张新告示,前面站着五位士兵,百姓对着墙指指点点,虞生烟挤进去一看,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盘贼季昌已被拿下……诛九族……”
“先帝不幸病逝……”
“奉先帝御旨,大皇子卓礼为帝……”
“十日之后即位……”
谋杀先帝,谋害忠臣,代行皇命……每一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那太尉和国师一党人还真是不怕死啊。
然而百姓顾不了这么多,他们并不知道新帝能不能给他们带来安康,但他们对这种事还是乐见其成的,因为按礼来讲,新帝登位,会免三年赋税,说白了就是为新帝招点人心。
但是这□□臣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待百姓冷静了些,一个士兵清清嗓子,开口道,“新帝即位,国内刚历经内乱,财政紧张,故税收照旧……”
虞生烟冷笑,与其说国内,还不如说是宫内,近年来风调雨顺,一未修什么利民建筑,二未历经战事,财政再紧张能紧张到哪里去?大皇子懦弱,想必这些主意都是那群没脑子的奸臣所出。
百姓图利,一听这个立马骚乱了,三年赋税若是交,也不是交不起,只是……心中很不平。
就像你天天给猴子五个桃子,今天突然一个也不给,猴子都生气,更别说人了——虽然在此之前猴子是一个桃子也没有。
百姓也是聪明的,一开始连赋税都不免的皇帝能有多好?等他即位了,肯定会暴收暴敛民脂民膏。
抗议声逐渐大了起来,五个士兵齐刷刷亮剑驱逐百姓,百姓愤岔声逐渐小了,可是脸上怨念更深。
虞生烟没有回店,转个弯坐酒楼里听百姓议论纷纷,言语间尽是对新帝的不满。
不满就对了,失其民心,这是灭国移朝最重要的一步。虞生烟冷笑,这未必不是好消息。
第14章 死于话多
“怎么了?”卓楠察觉到虞生烟心情不太,牵着弟弟找他。
“无碍。”虞生烟一口闷了杯苦茶,抿唇道,“殿下,现下形势逼人,望俩位殿下保重自身。”
“是出什么事了吗?”卓楠问。
“你们大哥要即位了,几日后御史大夫季昌斩杀也要被斩杀,诛九族。”虞生烟闷声道,他最担心的是季昌,他进了天牢,那种东西……他一个风流才子哪受得了?
怕是连皮都褪一层吧。
“怎么会?”卓楠大惊,“我大哥明明说他只想做个像季昌哥哥那样的才子。”
虞生烟叹了口气,他大哥今年也不过十六……身处高位,哪里能由己呢?
卓楠见他不说话,急了,“那季昌哥哥呢?季昌哥哥现在怎么样了?父皇不是前些日子才夸季昌哥哥是吾国第一才子,有季昌哥哥此臣乃吾国之幸吗?为什么要季昌哥哥死啊?”
“不关皇上的事,”虞生烟摸摸他脑袋,“这两天殿下和九殿下要乖乖在此地待着,不可外出,我去把季昌带回来。”
卓楠抓住虞生烟的手,眼睛红红的,抽噎着说,“我听说即将被斩杀的人都要进天牢,可是能出天牢只有两条路,一是父皇拟御旨亲自释放,二是斩杀前或丧命后。”
“还有第三种法子,只是你没听说过而已。”虞生烟说。
次日虞生烟早早出门,喜哥知如今世道有些不太平,按虞生烟要求替他仔细备好食物,送他上马车倚在门前看他离去。
虞生烟穿的一身白,白衣白鞋白腰带,连绑头发的发带都是白的,看上去跟戴孝似的。他抱着一个编着精致花纹的大饭盒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一路打点,到了傍晚,虞生烟终于站在天牢前,守天牢的长官将虞生烟拦下,“站住,闲人免进,否则我不客气了!”
他说得凶狠,眼神却似笑非笑地盯着虞生烟 。
虞生烟明白了,打开饭盒给他看,“小人一挚友犯了错进了此地,不仅久小人与他关系甚好,故想为挚友送送行。”
“能得你这样的挚友,也算他的福气,不过这里是天牢,不是你们叙事的酒楼……”长官不阴不阳地说。
虞生烟随后翻开饭盒盖子,中间夹层中赫然一对大金鱼。
无论哪里,狱卒的俸禄都低,所以他们会想方设法替自己弄钱花,比如卖掉犯人衣服,比如像虞生烟遇到的这样收些 买外钱。
天牢非普通牢房,里面压的是重臣,敢看望的人少,但带的银子金子绝对多。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长官脸色顿时好了起来,给虞生烟让了条道,“你找谁?”
“季昌。”
“喔?你叫什么名字?”
“虞生烟。”
长官脸色玩味起来,给他把钥匙,“只有一炷香时间,你快点……”
长官没有多说什么,当初他奉命审讯犯人季昌,打得他遍体鳞伤,他在昏迷之际口中呢喃的就是“虞生烟”三个字,他喊的太轻,当时没听清楚,为了省事他也懒得再问。
现在值得推敲了。
拥护自己的君王,本没有什么过错,错就错在他太不识抬举了。
虞生烟取过钥匙,抱着饭盒走到季昌牢前。
季昌情况非常不好,他明显受过酷刑打压,被辫子抽得鲜血淋漓,蓬头垢面地倒在肮脏的稻草铺上,身上有些伤口还有些发脓。
虞生烟向附近打量一番,季昌好像被隔开了,也没有人愿意过来,他迅速打开饭盒,盒子分层,上层装着几碟精致小菜,下层装的则是一个巴掌大的玉人。
玉人被雕得跟季昌极其相似,虞生烟将玉人放在稻草铺上,在季昌额头上摸了两把,将他脸上的血摸在玉人上。
随后昏迷中的季昌变成了巴掌大的玉人!虞生烟小心翼翼将玉人捡起来放进饭盒,将钥匙交还给狱卒长官,自己把饭盒拎回家。
虞生烟看着躺在自己床上奄奄一息的季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小翠差点哭晕过去,手抖得厉害,根本无法料理伤口,而他又不敢请郎中来。
小翠得知自己主子即将被斩杀之后已经晕过一次,醒来之后要寻死觅活的,多亏喜哥陪着他,没想到虞生烟居然能把主子就回来,只是主子这情况太遭罪了。
虞生烟取来剪刀,热水亲自动手,用热水让血痂软化,然后将衣服慢慢剪开,这是个细致活,弄下来费了至少三个时辰,弄好后虞生烟揉着眉头坐在床边。
“怎么了?”卓楠抱着弟弟走过来问。
“没事了,季昌无事了。”
“公子,方才问听闻御史大人已在狱中暴病身亡了……”喜哥说。
他刚刚去了一趟老郎中的店说虞生烟的手不小心划开了,自己给他找点药擦擦。回来时他去了一趟酒楼,准备给御史大人带些吃食,然后听见客人们这样议论纷纷。
虞生烟身子挺了挺,道,“死的那个人是假的,真正的御史大夫在咱们这里呢,你莫要声张。”
“小人明白。”喜哥 把带回来的药给虞生烟。
虞生烟接过,刚准备给季昌擦药,手顿了顿,将药膏放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胭脂大小的铁匣子来,铁匣子里装了水一般的透明稠胶体,虞生烟用手指沾了一点擦季昌的鞭伤烫伤处,然后敷上药膏。
“季昌大概很快就能醒了,你也去休息吧,两位殿下跟我待一起就行了。”
喜哥转身打算带小翠回房,虞生烟又叫住他,脸色似有些不自在,“你看到赵三了吗?他如何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喜哥犹豫道,“他已经退烧了,只是有些虚弱,正在药铺里帮来郎中磨药呢!只是我问他回不回来,他说暂时不想回去。”
“不回来就算了……”虞生烟想着他还在赌气呢!这孩子个子不高,脾气倒不小。“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来时带些吃食来,务必清淡。”
喜哥走后,屋子里一片寂静,顾莫之开始在兄长怀里扭来扭去,卓楠抱不住他,便把他放下来,脚刚着地,顾莫之牵着哥哥的手一摇一晃地绕过虞生烟来到季昌床前,眨巴着眼睛似是在问兄长能不能把季昌弄醒陪他玩。
卓楠扳着小脸摇摇头,把弟弟拉开。
“无碍。”虞生烟对他笑了笑,起身在将夏日用的凉席铺地上,然后从大红木衣橱底层抱出一床被褥。
虞生烟将褥铺在凉席上面,声音略有歉意,“对不住了两位殿下,床得让给御史大人,委屈两位跟草民一起睡了。”
卓楠指了指隔壁赵三房间,“那里应该有床,今天早上我看到里面好像也没有人。”
“不可以,那个房间不可以去。”虞生烟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