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霖笑起来:“你总有办法解决的,吴总监说了,你可是外科专家。”
白源神色严肃地看着邵医生:“请你尽全力!”
邵医生点点头:“我会的。”
他吸口气稳住心绪,挑起其中一条带倒钩的“腿”,小心避开血管,切下去。
原本预计10分钟完成的小手术,最后整整花了半小时,中途还补了一针麻药。卫霖担心超支会导致下一场白源的手术麻醉不足,一直试图说服医生不用给他补针。
白源黑着脸批:“闭嘴,别浪费体力,不然我就把你敲晕!”
然后轮到他时,卫霖肚皮上贴块大纱布、腰间缠着绷带,侧过头报复:“疼不疼?跟你说了要匀着用吧,要是太疼,换我把你敲晕?”
白源:“……”
吴景函给医生擦了八次汗,终于等到手术一波三折地搞定。
术后清创、缝合、包扎,顺道处理了白源之前的那些伤口,邵医生摘下手套和湿透的口罩,长长吁了口气:“怎么感觉比开个胸还累。”
卫霖好奇地拨弄那两枚染血的追踪器。它们是黄豆大小的黑色金属物,两边各有三条节肢状的钩针,可以牢牢扣锁住皮肉,看起来的确像一对儿狰狞的小蜘蛛。
吴景函想毁掉它们,被卫霖拦住了。
卫霖:“毁掉时谁知道会不会爆炸什么的。把它们留在这里,就算信号屏蔽失效,也至少可以把组织引向错误的地点,关键时刻搞不好会派上用场。”
邵医生留下两袋消炎药,接收了约定好的余款转账,先行离开。
卫霖和白源不等麻醉效果完全消退,就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走出地下车站。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荒野人烟稀少,僻静的公路上没有过路车,只见遥远处一线光潮,那是属于城市的文明灯火,繁华而危险。
“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什么?”吴景函问。
卫霖抡了抡有点僵硬了的胳膊:“救出同事,干死幕后组织。”
白源补充了句:“取出实验者大脑中的神经芯片。”
吴景函表示同意:“我也不想再躲起来了,我要替敏行报仇。所以……我们又可以组成一个小团队,并肩作战了?”
卫霖笑着反问:“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团队里吗?”
吴景函朝停在附近的越野车走去:“上车,我准备了个没人知道的安全住所,带你们过去。”
++++++
吴景函准备的地方竟然在闹市区,离他所任职的信息技术公司不远,藏身在一家商住楼的地下一层,有些大隐隐于市的味道。
地方很宽敞,原本是个非主流的酒吧,后来倒闭了低价盘出去,被吴景函买下来,计划将来自己创业时作为公司的仓库,没想到提前派上了用场。
现在里面已被简单清理和装修过,摆上了新购的家具和几台电脑,连上高速光纤,甚至还布置了低配版的厨房、健身房和医务室。吴景函马不停蹄地完善安防系统,卫霖和白源享受伤员待遇,坐在沙发上喝水休息,商量对策。
见卫霖干吞消炎药,白源把剩下的半杯果汁递过去:“老规矩,你出计划?”
“当然。”卫霖一口气喝完,抹了抹嘴角,见吴景函也忙差不多了,招呼他过来。
茶几上的便携电脑连接上投影仪,在半空中投射出大片虚拟屏幕。三个人围在一起,由卫霖执笔,其他两人随时补充,很快就制定出了一个初步方案。
“你们两个执行行动,我就负责后勤和技术支持?”吴景函戳着方案的最后一条,有点不满地问。
“不啊,”卫霖说,“你还负责与警方及媒体的对接,这一点至关重要,最后能不能‘引爆’,就看你了。”
吴景函想了想,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
卫霖想起在李敏行的“绝对领域”里,吴总监擅长撩骚约炮、独善其身和见风使舵,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如今在现实中却展现出了极有担当的一面。这其中的原因,固然出于李敏行对他的误解,但也少不了因李敏行的死亡深受刺激,而导致吴景函自身的转变。
“那么行动时间就定在今晚11点,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好好休息。”卫霖说。
白源起身:“我要先出去一趟。”
卫霖问:“做什么?”
“螺旋桨单独在家,已经三天了。
“你不是留了足够多的水和猫粮?”
“它孤零零待太久,会抑郁。搞不好又会逃出去,继续当流浪猫。”
卫霖笑起来:“好吧,铲屎官大人,我陪你过去接喵主子。”
++++++
两人走出地下室,开走了吴景函的城市越野车。
现在是上午接近10点,外面天色阴沉,起了风,像是要下雨。
白源之前不由分说把卫霖赶去副驾驶座,现在虽然一脸面瘫地开着车,但卫霖知道没有了麻醉剂,他浑身新的旧的伤口疼得够呛。
卫霖掏出止疼药,往白源嘴里塞了一颗。
就在这时,从路边小巷子里冲出一个白色身影,抢灯横穿马路,眼见要撞上车头。
白源一个急刹,那人的白衣下摆在挡风玻璃上晃了一下,滑落下去。
“卧槽!”卫霖爆了个粗口,开门下车看情况。
那人倒在车轮前,穿着医护人员的白大褂,披头散发,赤着脚。
卫霖见对方身上没有血迹,弯腰叫了声:“喂,你没事吧。”
那人闻声抬头,晕乎乎地望向他,长发下露出一张苍白熟悉的脸。
卫霖一怔,赶来路人纷纷过来围观之前,把她抱进了车后座。“快开车!”他对白源说。
“卫霖……白源……”
白源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发现刚才险些撞上的人,竟是叶含露。
她套在身上的白大褂散乱着,下面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赤脚上满是污渍和细小伤痕,像是没穿鞋跑了一长段路。
“发生了什么事?”卫霖扶着她问,“前天傍晚咱们分开时,颜雨久不是还让你去治疗中心的医务室找她前男友?”
叶含露喘匀了气,虚弱地说:“嗯,徐医生的确帮我打了掩护。但没有用,那天晚上,所有的监测员都被强制服药后接受洗脑。我怕逃不过去,就向徐医生要了中枢神经兴奋剂,在洗脑前服下,果然诱发癫痫,被送去医院抢救。他们盯了我两天,以为我一直昏迷不醒,我才偷了个空隙逃出来,没想一头撞上你们的车,真是太幸运了……”
看似温婉柔弱的叶含露,平时连父母的意志都不敢稍加违背,关键时刻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反抗力,这令卫霖既心疼又佩服,连忙脱下外套披在她颤抖的身体上。
“你知道颜雨久怎么样了?现在中心里是什么情况?”卫霖问她。
叶含露两只手拢紧了外套的衣襟,细声答:“到我发病前,她还是安全的。后来我在医院,听见看守的人聊八卦,说她……”
“说什么?”
“说她上头有人,从后勤部又调去行政办公室了。我很担心雨姐,这个调动太突兀,感觉很不正常,卫霖,你说她会不会有危险?”
卫霖安慰她:“颜雨久很聪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我们也会尽快潜入中心,把她救出来。”
叶含露又摇头:“不不,你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千万别再回去了!其他的破妄师们至今还锁在电极舱里,我不知道上面到底想做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卫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这些交给我们去发愁吧,你好好休息。”
白源说:“你先送她回去,螺旋桨交给我就行。”
卫霖一秒都不想和他分开,但现在兵分两路,的确省时省事,便答应了。
白源把车子留给他,自己拦了辆的士,继续前往别墅。
卫霖开车载着身体虚弱、精神萎靡的叶含露返回地下室,准备把她委托给吴景函照料。他背着叶含露进了门,把她放在医疗室的沙发床上,刚直起身,鼻血就哗地涌出来了。
吴景函不禁调侃:“怎么,跟美女靠得太近?注意保持距离啊,以免你家的醋桶回来,把我这地下室给淹了。”
卫霖右手捂着鼻子,左手扯条毛巾抽了他一下,去卫生间。
++++++
鼻血流个不停,把盥洗池都染红了。卫霖感到缺氧般的头晕目眩,耳膜内的火车钻过隧道,隆隆作响。他将两条脱力的胳膊努力撑在台盆边上,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使劲吸气。
过了漫长的几十秒,他觉得好了一些,打开水龙头放一盆冷水,将灼热涨痛的脑袋扎进去。他似乎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烧红的烙铁,被摁进冰水里,滋滋地冒着白烟,全身的血管强烈收缩,几近痉挛。但如果不强行冷却,血液会像岩浆般冲进大脑,在颅骨内沸出一口红油火锅。
红油火锅,用料丰厚讲究,包括筒骨高汤、豆豉、干辣椒、葱段、蒜片、草果桂皮香叶小茴香……
小茴香,主产于西北,为伞形科植物茴香的干燥成熟果实,双悬果,呈圆柱形,有特异香气……味辛,性温,《医学发明》天台乌药散记载,与乌药、青皮、高良姜等配伍用治寒疝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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