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下面兄弟,你们看见铜钱儿了么?”
忽地头顶上有人说话,秦孤桐闻声一惊。她趴在地上全无遮蔽,头脚两端角落都站着守卫,稍有异动就会被发现。只敢微微抬起下巴往上看去,但见头顶西南角落的守卫比了个手势,也不知甚么意思。
“成,你看看,我去那边看看。”
屋顶瓦片微响,西南角落的守卫抬脚欲走。秦孤桐躺在地上却不敢起身,因为一旦站起必定暴露。但地上躺着一个大活人,等那个守卫走过来立即就会发。
或早或晚,差别不过十几步的时间。
秦孤桐心思急转,心道:若等此人走近一击制服也是不行,虽有主屋挡着屋顶弩手还有南边两个守卫看不见。但这条窄道左右一览无余,我双脚所对的东北角落守卫又不是瞎子。
说长实短,秦孤桐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守卫迈出的第一步才刚要落下。他忽觉劲风扑面,额头剧痛,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守卫昏厥,身体一软向前扑倒。楼顶弩手听见动响,扭头向守卫方向打量。危机间不容发,空气中“噗噗”两声轻响,两枚模样古怪的金属破空而至,扎穿守卫衣领将他钉在墙上。
守卫身体一晃,然后稳稳站住。弩手见他嘴上答应却不可动,不用肚中暗骂,却也不敢再开口差使这些聘来武师。
秦孤桐不由暗道一声侥幸。她刚刚灵机一动,先用一枚铜钱将守卫打晕,又将两枚对折捏弯曲的铜钱,当成钉子射出,好让昏迷的守卫不要倒地露馅。
此计只能应急,时间稍长必让人瞧出古怪。秦孤桐不敢耽搁,微微抬头向脚后看去,东北角守卫应弩手说话走开。
秦孤桐借机抬手一探,主屋窗户不曾插销一推就开,她心中大喜,急忙翻身而入。
屋外喧哗,翁大小姐就是睡着也难免被惊醒。秦孤桐进屋之后不敢迟疑,直向房中雕花大床奔去。
刚到床边,还未来得及出手。床上之人忽地坐起,满面胡须竟是廖刀。廖刀被外面嘈杂吵醒,又听窗户吱呀,心烦意乱坐起突见床前站着一个蒙面人。
两人面对面皆是一惊。
秦孤桐恐他叫出声,猛地一掀被子对头盖上去。廖刀仰面便倒,双腿一伸一曲如泥鳅般滑出来。秦孤桐抓起锦被一扑,蒙住他的脑袋。
廖刀眼前一黑呼吸不畅,急忙抬手去掀。秦孤桐死死按住锦被左右,他一掀没有成功,双手分开抓向秦孤桐双臂。
秦孤桐连忙缩起双手。
廖刀感觉呼吸一松,抓住头上棉被就要掀开。秦孤桐岂容他挣脱,伸手一拍压住他那只手。廖刀左手来救,秦孤桐左手相拦。
廖刀手掌与秦孤桐一撞,如碰棉花一般轻飘无力,手上气劲似泥入大海,忽然全不见踪迹。他心头一惊,扭转手腕化掌变擒,五指虚张想要捏住秦孤桐命脉。
哪知两人手腕被黏住一般,廖刀扭转手腕,秦孤桐跟着顺势一动,反而拿住他左腕关节。这招出自太和宗的翻云手,而内力缠黏的妙法乃是秦孤桐从太和掌门翠微子那里偷师而来。
当时翠微子用的短剑,秦孤桐此时用掌,内在原理却是一模一样。弱阴生阳,弱阳生阴。阴阳轮回,循环不止。
廖刀哪里敌得过这般高深武功,左手被制自然奋力挣扎。秦孤桐捏住他手腕,前一推,后一送,就听“咔嚓”一声,廖刀手肘脱臼软软垂下。
廖刀手肘剧痛,头上闷着被子压得死死的,呼吸愈加急促,情急之下扭动身体,腰腹用力如大虾蜷起,两只大脚板直蹬秦孤桐面门。
秦孤桐松开捂住他脸的右手,头往旁边一偏避开。廖刀借机双腿往回一甩,顶着锦被鲤鱼打滚站起。
秦孤桐抓住床单一抽,廖刀尚未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又摔了回来。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廖刀。”
廖刀在城主府地位非凡,能这样直呼其名的只有翁大小姐。
廖刀听得有人敲门,猛地扭身从床上摔下来,在地上后滚翻两了匝。秦孤桐捏着床单一甩,灵蛇出洞一般缠住廖刀的脖子。
“廖刀,开门。”
翁大小姐等得不耐烦,抬手用力一拍,门栓哪里禁得住她这么一掌,啪嗒一声裂开。翁大小姐抬脚一蹬,踹开房门:“我花钱请你来不是......”
一张紫红面皮,双目爆凸犹如恶鬼,直挺挺瞪着翁大小姐。当即将她吓得魂飞魄散,口不能言。
秦孤桐手腕一动拨开廖刀,床单缠成一股绕在翁大小姐腰间,她轻轻一扯将翁大小姐拽进屋里,左手连挥两下劲风合上房门。
翁大小姐猝然回神,张口要叫。秦孤桐出手如电捏住她下颚一拉,“呵嗒”一声轻响,翁大小姐下巴脱臼,只能发出一串气音——
“啊啊啊啊....!”
刀光流泻,寒气刺骨。翁大小姐盯着脖间的利刃,吓得脸色发白,半点声音不敢发出。
秦孤桐压低声音问:“三个月之前,你前往建邺城途中,是不是得到一卷天书秘籍?”
翁大小姐脸色一变,天书一事知着甚少。迟否要了她左右护卫马烨、牛耀两条命偿还,如今晓得此事的人不过二三。
秦孤桐见她脸色变换,不由怒火翻腾,心中却越发冷静。那卷天书是吴不用所赠,按理说没几个人知道,秦孤桐却不信是巧合,又问:“有人告诉你那卷天书。”
翁大小姐连忙摇头。
她听门人哭诉受人戏弄,一路追到含山村没找到人,想起之前那位公子说天降异宝,便去翻行李中找出了天书秘卷。
秦孤桐皱起眉头:“不论起因,你杀人夺宝却是铁板钉钉。”
翁大小姐这才害怕起来,蚯蚓般扭动挣扎,嘴里咿咿呀呀苦苦哀求。
秦孤桐抿唇轻声问:“梨花才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
屋外护卫听得房中一声惊叫,抢步冲了进去,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新晋客卿廖刀。廖刀捂住脖颈,一脸惊恐的盯着屋顶。
护卫们又惊又疑,顺着他的目光仰头看去,只见头顶悬着两只绣花珠鞋,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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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日更,结果这两天还是断更了。有点卡文,然后困于生计问题,抱歉。
非常抱歉,无法一直保持很好的状态。
晋江独家
秦孤桐飞檐走壁, 一路急奔回了客栈。房中无人, 桌上茶盘中有一只杯子倒扣。这是两人约好的暗号,萧清浅有事外出稍后即回。
夜色已瞑, 门户皆闭,明月在地,冷落粉墙。
萧清浅走得很慢, 鞋履落在青石板上, 轻若鸿毛,重如泰山。
她,心静,意乱。
叶隐子自困太和宗祖庭,日日求生之乐。她被困鹤鸣山幽谷,夜夜所求乃是死之乐。
身死,则不必受此煎熬屈辱。
心死, 则万念俱灰无悲无怨。
待到从荒芜苍茫的黑暗里悟出新道, 她便要方家死,众生灭。
生之乐, 在万物萌发的缤纷。
死之乐, 在天地湮灭的平和。
然而秦孤桐的出现了。
一念起, 则万念生。
凉风拂面,萧清浅抬起手, 掌心朝上五指虚张。风穿过指缝, 而其中的水汽接触温热的肌肤则留了下来。水汽聚拢在指尖, 即便看不见, 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萧清浅甚至听见,粉墙那侧竹树交密之中栖息鸦群有二十七只。刚刚那一瞬,五只乌鸦同时抖动翅膀。
九月渐冷,夜露凝霜,萧清浅拢了拢斗篷。
叶隐子曾经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五香令人鼻塞,五感令人心顿。
如今她五感恢复,眼耳口鼻身使人知万物。万物之中又岂止声乐气味,喜怒哀乐怨憎怒,诸般万念,星火燎原。
“阿桐。”
萧清浅舌尖微痒,默念了一声,加快步伐。
这是一处荒宅,石径曲折,淹没在杂草之下。两侧隐约可见砌花坛的青石条,横七竖八残破不全。竹木花草影影倬倬,风中鬼音缥缈轻无,真是别有一番景致。
石径行半,月门洞开,尽头显出一座四脊攒尖方亭。玉阶夜色月如流,方亭四面麻纱帘,里面一点灯光如豆时明时暗。
亭中有人,细唱咿呀,词调凄清委婉,动人心魄。
萧清浅跨过月门,亭中那人高叫一声:“客来!”
麻纱门帘自揭,向上卷起。
说书人趑趄站起,满面含笑举杯请道:“夜色虽阑,兴犹未浅。更有殿下请临,当尽通宵之乐。”
言罢不管萧清浅,手舞足蹈唱起来——
“长安远,迦南近,江湖险,此间乐。问我何乐?汉家王孙持酒壶,汉家公主胜家奴,朝陪儿来晚陪父,坊间娼妇由不如,由不...!”
一杯冷酒泼在说书人脸上,他一哆嗦住了口,卷起袖子擦擦脸,谄笑道:“哎呀,常言说得好,休对古人说故国,我的过错我的过错。”
萧清浅看向他:“识得几个汉字,就学人嘲风弄月品评春秋?彼时同窗,到不知你这般狂妄。”
说书人放下袖子,嘴角笑纹一点点绽开:“一身去国三万里,万死投荒六十年。彼时同窗,就知殿下心中恨意滔滔。”
萧清浅垂眼,案几上红泥酒炉火光摇曳。
“殿下恨吗?”说书人甩开袖子,瘫坐在席子上,“同为睿帝嫡系,为保景亭那个病秧子,景家把将你送去血炼池。尸海骸山里爬出来被迦南殿奉为弥赛尔,教主还不是要把你吸干吃尽。”
萧清浅一甩斗篷,撩起衣摆跽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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