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欣喜非常:“真的么?”
莲真微微一笑:“应该是真的。”
苏蕴正欲细问,小宫女进来禀道:“主子,太后宫里的疏桐姑姑打发人送冻酪来了。”
她因避冰轮的名讳,所以改为“冻酪”,莲真忙道:“快请。”
疏桐进来,见苏蕴也在,上前分别行了礼,令人将冰酪呈上,莲真和苏蕴同时起身谢了恩,莲真问道:“太后在做什么呢?”
疏桐笑着道:“回宸主子的话,太后这会子在看折子呢。”
“如今太后忙,连你也少见了,既然来了,就喝会儿茶,跟宝贞她们说说话儿再去吧。”
“不了,奴婢还有事,要早些回去呢,不然沁竹姐姐又该说了。”
“慢着。”莲真有些顾忌的看了苏蕴一眼,仍是轻声道:“这酪虽可口,却太过寒凉,易伤肠胃,太后若吃时,你们要劝她少进些儿。”
“是,奴婢记住了。”
见疏桐出去了,莲真方转头看苏蕴,却见她面带一丝异色,自己也微觉心虚,佯装镇定的道:“怎么?”
“没什么。”苏蕴道:“只是觉得你对太后,比从前对皇上要用心多了,无怪乎太后待你不同,居然赐你‘宸’这样的封号。”
“只是封号而已,你我同晋太妃,没有什么不同。”
“自然是不同的,我今日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跟你喝茶,全是因为你的缘故。”苏蕴迟疑半晌,低声道:“ 莲儿,你我情分还是同从前一样,是吗?我们之间,什么话都是可以说的,对吗?”
莲真见问得奇怪,忙道:“这个自然。”
苏蕴身体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垂着头道:“我知道,我该承太后的情,可是,最近死的人太多,也太惨了,一想起她们,我。。。我晚上便睡不着觉,也。。。也对太后感到很害怕。”她伸出冰凉的手掌,握住莲真的手:“莲儿,太后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你。。。在她身边,万事皆要小心谨慎。”
莲真先是错愕,后来神色间便添了几分恼意:“太后很好,我无须小心谨慎,更无须害怕她!”她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别过脸,过了半晌,方慢慢的道:“蕴儿,很多事情,你都不了解,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你会给自己惹祸的。”
霍凛从西疆赴京,昼夜兼程,颇有风尘之色,有内监带他去净了面,换了身干净衣裳,然后引他进了崇德宫的南书房,他一看到御案后那高挑修长的身影,便“扑通”一声跪下,激动的叫道:“姐姐!”
高贤使了个眼色,所有的内监宫娥恭敬退下,冰轮缓缓走到霍凛身边,亲手将他拉起,微笑着道:“我正想着,这个时候你也该来了。”霍凛被她牵着进入内室,才发现里面已经摆了一桌精致的素筵。
冰轮示意他在对面坐下:“上次见面,不是说话的时机,今日我们姐弟再聚,可彻夜长谈了,只可惜你没来得及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
霍凛道:“父亲一接到信儿,就命我带了五万精锐急速赶赴京城,行到益州境内,又传来二皇子继位的消息,探听明白,我便命军队返程,自己带了几名亲兵继续赶路。谢天谢地!二皇子顺利登基,若是有一点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冰轮见他神色,知他一路必是忧急如焚,心中微微生了暖意:“大哥知道你回来了没?”
霍凛摇摇头,冰轮道:“从今日开始,你要跟他们好生相处。”
“姐姐既如此说了,我会尽量。”霍凛眉头微皱,如刀刻般俊美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但姐姐要知道,婉溪表姐已经死了,在我心里,姐姐便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冰轮给他斟茶的手微微一顿,可是茶水并没有丝毫溅出,她目光盯着茶杯,待到斟满,稳稳的将那云龙纹梨形玉壶放下。
霍凛道:“我永远记得,幼时你和表姐是如何的保护我。”
冰轮看着他修竹般挺拔的身姿,感慨道:“你现在大了,长成男子汉了,不再需要保护了。”
“凛儿只希望自己有天也能保护姐姐。”
冰轮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在西疆受了很多苦,可惜我没能为你做什么。”
“我也知道姐姐这些年在宫里,日子也很不好过。”霍凛望着她的眼睛:“可是我每一年,都会收到你寄来的御寒的衣物,这对我的意义非比寻常。”
两人沉默良久,冰轮勉强笑道:“来,跟我讲讲你在边塞的生活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漫天的黄沙,刀割般的狂风,半夜的马蹄声与号角声,粗粝的食物。。。刚开始很不习惯,可是后来,反而觉得这样很好,我的身体和心灵在渐渐变得强而有力。”霍凛乌黑的眸子一片澄净,嘴角微微扬起:“我常常想起小时候,你教我的边塞诗,原来竟然有那么一天,我可以身临其境。”
冰轮喝了一口茶,缓缓道:“那你记得我教你读的匈奴列传么?”
霍凛一怔,答道:“记得。”
“冒顿单于鸣镝弑父一节,是怎么说的?”
霍凛思索了一下,道:“冒顿制造了一种响箭,训练他的部下骑马射箭的本领,下令说:‘凡是我的响箭所射的目标,如果谁不跟着我全力去射击它,将被斩首。’首先射猎鸟兽,有人不射响箭所射的目标,冒顿就把他杀了,不久,冒顿以响箭射击自己的良马,左右之人有不敢射击的,冒顿立即杀了他们。过了些日子,冒顿又用响箭射击自己的心爱的妻子,左右之人有感到恐惧的,不敢射击,冒顿又把他们杀了。又过了一阵子,冒顿出去打猎,用响箭射击单于的良马,左右之人都跟着射。于是冒顿知道他左右的人都是可以用的人。后来,他跟随他父亲头曼单于去打猎。。。”
冰轮见他突然停下来,便道:“接着说。”
“他用响箭射击头曼单于的头,他左右的人也都跟着把箭射向头曼单于,头曼当场身亡,他便自立为单于。”霍凛心中微惊,面上神色却并无丝毫改变:“姐姐,难道你。。。”
“我当然不是想弑父,也不会要你弑父。”冰轮道:“我只是希望,在取得父亲信任的前提下,你能有一支完全听命的军队。”
“我定不负姐姐所望。”霍凛本是聪明之人,况自幼跟她亲密,只短短几句,已完全明白她心中所想,于是又道:“父亲现已无后顾之忧,也无需再拖延战机,他让我转告你,请你安心,他会在短时间内重挫吐谷浑和吐蕃两国,并将一举荡平西域,但姐姐必然知道,父亲志不在此。”
“没错,凛儿,你说你要保护我,这也正是我所需要的。”冰轮注视着他,眸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轻声道:“虽然我已是太后之尊,可是,你要知道,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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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月初很多事,这章迟迟才更。
没有发糖,但糖近在眼前了。
至于有人在说实体书一事,如果芙蓉这篇小说的后半部分,我自己写得满意的话,那么我会出我的第一本实体书。
晚了,明天再修改
第70章
霍凛在宫中与冰轮长谈一夜, 第二日又觐见了小皇帝宗煦, 这才回到霍府。霍淞是总理丧仪大臣之一,其后又被任命为刑部尚书, 近日本是忙得不可开交, 听得霍凛回来,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陪他拜见过傅夫人,又引他见过霍泽和两位嫂子, 再命管家率了家中奴婢仆众等上前一一向他磕头行礼,口呼“三爷”。霍泽虽跟他从小是冤家对头, 这次也没再找他麻烦,只是语气平常的打了几句招呼。霍凛从生下来伊始, 未被他们如此正眼相待过, 这时被霍淞亲热的拉着手问长问短,心中甚是腻烦厌恶, 可是想到冰轮的告诫,又不得不虚与委蛇。让他微感奇怪的是,霍淞和霍泽两人,状态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一个容光焕发,一个萎靡不振,想想随即了然, 冰轮贵为皇太后, 又将彻底掌握朝政大权, 霍淞的显达之路才刚刚开始,自是春风得意,他本就长得白白胖胖,脸上现越发添了红润之色,霍泽一贯风流浪荡,成日不着家,只喜在酒肆青楼鬼混,此时正是国丧期间,诸事不能畅意,所以十分郁闷。况小厮春熙私下底又悄悄跟他说,霍泽新娶的那位夫人,虽出自公侯之家,却无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是只十足十的母老虎、夜叉星,自娶了她,霍泽竟没过几天清净日子。
霍凛也见过霍泽的夫人刘梦蝶,当时只觉得姿色平庸,不想性情还如此泼辣悍妒,未免惊诧,偏那春熙口齿伶俐,能说会道,无事之时,将刘梦蝶种种行径添油加醋的说与他听,饶是霍凛少年为将,生性沉稳,听到以霍泽之嚣张跋扈,竟被一个女子当众打耳光,还因护自己的美妾而被抓破脸,以至于几天出不了门等事,也不禁大笑不止,心里着实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因心系西疆战况,在家小住两天,霍凛便再次入宫,拜别冰轮和宗煦,准备启程,冰轮亲自修书一封,托他带给父亲,又不免有许多叮嘱之语,及赏赐之物,不能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