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林捂捂鼻子,皱眉道:“唐参将,你这地方可真够乱的。”
唐七赶紧命兵士停手,连连赔罪。便在此时广岫连拖带拽将云钰和卫湛拖了出来,累得直喘气,整个人被熏得黑糊糊,抬头瞧见肖乾林,有气无力道:“你总算干了件人事……”
肖乾林看着他,心情十分复杂。
唐七擦擦头上的汗,道:“丞相大人,这些人乃是谋乱逆贼,下官正在捉拿,还请丞相大人……”
“怎么,是本相妨碍了大人办事?”肖乾林目光清寒,居高而视,“是不是要本相给大人赔个罪?”
“不敢,下官不敢!”唐七匍匐在地一个劲发抖。
“唐七!”一声怒吼如惊天巨雷,骇得唐七浑身一抖,随即脸上便挨了一脚,踹得他整个人都滚了几滚。
此人魁梧高大不怒自威,上来又是一脚,踢得唐七喷出一口血来,命都去了三分。
此人正是金州守将,刘敏。
在他身后的肖长离走去扶起云钰,见他形容狼狈,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无可名状。
“怎么……又是你……”云钰悠悠转醒,见了那张脸便别过脸,有些无奈有些不甘,“我最不需要……你来救我……”
肖长离没有说话,将他交给下人带去休养。广岫抹抹脸,越抹越黑,一只黑爪子就搭上肖长离的肩:“来的真是时候,以后也要带你爹多做善事多积德,不至于遭报应。”
肖长离没有理他,自怀中取出一物递过去。广岫一看,整个人就是一呆。
玉簪闪着淡淡莹润的光,那么像母亲温暖的眼神。
“这才是你娘的遗物,当初二娘喜欢,爹便找人做了一样的给她,这一只,一直收在爹房中。”
肖长离声音平静,脸色更平静,广岫拿着玉簪心中却是翻江倒海,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得搅,搅得昏天黑地。
看着不远处肖乾林的背影,那些滋味便搅和成了一团粘粘糊糊挥之不去的悲伤,罩得心里头愁云惨雾。
等他恢复过来,周围局势已是一片亮堂。原来这唐七非但是个小人还是个狼子野心的奸人,想着太子如今乃是正统,登基称帝指日可待,便向刘敏进言捉住珩王这一干逆贼去请功。刘敏对太子近日来诛杀忠臣之举颇为不满,便未听信,反而与云钰有结盟之势,唐七便恶向胆边生,收买了刘敏身边近侍对他下了毒致其卧床不起,他便假传指令,引云钰和卫湛入城设伏将二人关进牢中,又领兵杀往赤羽军主营,意图捉住珩王邀功。若非肖长离及时赶到,刘敏此时早已命归黄泉。
让一个跳梁小丑作威作福了这几日,刘敏暴怒不已,将唐七一剑捅了心窝,尸体挂在城墙示众,又将珩王迎入城中,共谋锄奸大计。
听闻让刘敏下定决心助珩王除太子的原因竟是两朝元老柳氏一族被灭门一事,广岫心里咯噔一下。
刘敏早年曾受过柳从汶知遇之恩,听闻这个消息便毅然入了反叛大军,长剑直指京师。可叹柳从汶一身傲骨,到底做不到装聋作哑委曲求全,数次进言称太子不得登位,最终惹怒了太子,得来满门抄斩。广岫暗叹,不知广陵此时是何情景。不过依那他性子,应当不会乖乖伸着脖子被砍头,广岫心中稍安。
他犹豫半晌,还是见了肖乾林一面。
肖乾林如今形同心死,终日一副神情,看什么都虚虚茫茫不在心上,广岫几乎要怀疑他此次来做及时雨,是梦游着来的。
见他这样,广岫终究不忍宽慰了一番,肖乾林恍若未闻,吭都没吭一声。广岫觉得自己的小自尊有点受伤,握住手中玉簪,深吸一口气,道:“你不理我便罢,我再问一句,对我娘……你爱过吗?”他本不想问这种矫情的问题,只是心中不甘,为母亲多年苦守痴恋不甘,再矫情,也想要为她得一个答案。
肖乾林眼眸微动,仿佛死水微澜,半晌后,淡淡说了一句:“没有。”
广岫觉得一股气直冲头顶,身体动作快过思绪,一把揪住了肖乾林衣襟:“没有?那我娘这些年算什么?算什么!”
肖乾林看着他,目光沉静无波:“从头到尾只是她一厢情愿,我早就说过什么都不会给,是她太傻。”
怒气从头顶悠悠窜了出去,广岫忽然觉得好笑,觉得娘亲可笑,觉得自己问他这个问题更可笑,松了手,还帮他给拂平了:“是啊,太傻……当初娘为我取名肖莫言,就是希望我什么都不要说,可是我这张嘴啊……丞相大人,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没有再看一眼,转身离去。
肖乾林看着他身影远去,沉静的眸中闪过痛苦之色。
肖长离轻声一叹,望着灰惨惨的天宇,一样沉默着。
广岫呼气吸气,再三提醒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对那种人能抱有什么期待呢,亏你还想着是不是可以原谅他,愚蠢!愚蠢至极!
他咬牙切齿捏拳捶胸,一脚踹断了一根歪脖老树,心里才舒坦了一点。
他这幼稚可笑的行为被卫湛看在眼里,难得他能面不改色走来,先是称谢,后问起家中情形。广岫如实说了,他卫家好歹是积了德的,并无至亲离去,连卫峥这进过鬼门关的都能又给拽回来,可见福气不少。只是卫翾这亡国遗孤的身份着实尴尬,日后定是免不了还有一连串的麻烦,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什么家国大义广岫不想管也懒得管,该做的做完了,他也要走了,剩下的让他们折腾去。临走前卫湛托他照顾好卫翊,又将广岫心里的潮勾得翻天覆地波澜不休。
照顾他,凭什么照顾他?用什么身份照顾他?
命运好像把他当个猴儿在耍,反反复复来来去去七上八下,就是不想让人舒坦!
与刘敏商议完日后作战计划,珩王疲惫不堪,还是强打着精神找寻广岫,下人却道广岫早已离开。珩王那点倦意全给吓跑了:“走了?怎么就走了?他还没告诉我怎么救楚离,他的……他的人还搁屋里躺着呢!”
此时正值六月暑天,尸身根本放不了多久,让他就这么葬了又委实舍不得,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焚仙炉中楚离的声音传了出来:“王爷,病重之身残破之躯留之无用,弃了吧。”
“可是……可是你……”珩王满心的懊恼自责,“你日后如何安身呐?都是本王害了你……”
“王爷,俗世污浊之躯本是负累,如今楚某一身轻松十分自得,何必再去流连?”楚离溢出焚仙炉,在他眼前凝为人形,没了愁容病态更多了翩然风逸,“王爷亦不必再去纠结。”
珩王忽然就想通了:“是啊,你本就是谪仙之人,无端受本王诸多连累,此时舍却凡身超脱而去,当是大善。可叹我还受这凡俗之累蝇营狗苟,搅得江山动乱百姓遭难,日后不知可有如此后福?”
楚离微微一笑,道:“王爷赤子之心才是大善。风波总有平息之日,待到风平浪静,楚离再与王爷抚琴论诗如何?”
珩王眼中浮现暖暖笑意,道:“好。”
此间之景如临水两端,一虚一实两两相望,遗憾皆成了圆满。
只是到了广岫这儿,偏是怎么都圆满不了似的。
搅了柳风屏和谢墨的棋局,扰了卫翾的冥想,踩了屋前屋后鷰了吧唧的杂草,惊了树上的夏蝉,他还是觉得心里躁得慌,想撒火却没地儿撒,别提多憋闷。
最后,他坐在了卫翊的房门外,如同藏峰山归来那一晚,心虚胆怯得想看不敢去看,怂成了一只王八。
屋内偶尔传来咳嗽声,每一声都掐在他心上。卫翾进去看了看,没一会又退出来,咳嗽声便少一些。
广岫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视死如归般起身,几乎有些粗暴得撞开卫翊的房门。
卫翊正端着碗喝水,抬眼看他,眼中有些惊讶有些茫然。只是这么一眼,广岫觉得仿佛有一道闪电顺着这目光就劈进了心里,稀里哗啦一通乱撞。
卫翊张张口,半晌了不知如何称呼他才好,正要说出“真人”二字,广岫就扑过去抱住了他!
由于太过急切动作粗暴,卫翊被撞得几乎摔倒,广岫赶紧揽住他抱住了,怎么也不撒手。
“真人……”手中的碗摔在地上,卫翊有些害怕,广岫眼眶都发红的样子有些吓人。
“卫翊……”广岫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想好了,我和肖乾林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我喜欢你,我们就要在一起!管他娘的!”
卫翊喘了几口气,脑中还是混混的,无法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卫翊,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广岫死死箍着这个身子,不是只能透过焚仙炉来感觉他的气息,而是真真切切可以抱在怀中的人,“我要和你在一块儿,一直在一块儿!”
卫翊明白过来,更加害怕了:“可是……”
“没有可是!”广岫抓住他的肩,低头就去咬他的嘴,恶狠狠的,下定决心宣誓主权一般。
卫翊挣不过他,或者说无力去挣,慢慢瘫软下来,身心皆已臣服。
人紧紧得抱着,双唇柔柔得贴着,广岫终于知道心里那团火该怎么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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