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触的唇瓣柔软的像初生的花蕊,让从未与人亲吻过的云吞感到诧异,这抹诧异很快随着呼啸的风浪消失,云吞轻推他,哑声慢慢说,“够~了~,谢~谢~”
面前的人停了下来,起身远离了一步。
云吞站起来,抬头望去,救他的人侧身而站,身量颀长,墨色长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如黑色海浪在云端翻滚,又像这天地之间肆意的狂风,云吞望着他翻卷的袍角,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一种来自万山千水的沉静和孤傲。
那人戴着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云吞只能看见一只苍白修长的手露在外面,托着一块滴水的石头。
他想说什么,看着那人手里的石头突然想起什么,趴在云雾团上朝下一看,连忙叫道,“欸~~,不~能~这~样~!”
云团之下,汹涌的海浪之间摇摇晃晃垂挂着一物,往细了看,那一物恰好正是溺水的仁兄。
这位仁兄有些惨,腰间垂挂的大石块被那人稳稳的托在手上,自己倒挂在海浪之间摇摇晃晃,像一只爹不疼娘不爱的落水小虫子,被那人在半空间牵着,当鱼饵似的要往海里钓什么大鱼一样。
“绳~索~会~勒~伤~他~的~”
好不容易救上来的,别又弄死了。
云吞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抹去脸上的海水,去抓挂着悬在半空的绳子,想将他拽上来,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在海中那一番挣扎和使用修为让云吞有些筋疲力尽,还没几天三番两次下海让他终于忍不住了,手刚摸上麻绳,便浑身发软,清脆响亮打了个喷嚏,“啊~啊~啊~啾~~~”
“……”
一个喷嚏打下,云吞觉得有几分冷了,他刚想说什么,只觉得一个决从自己背后丢了过来,眼前的云团忽的散了,化作寒烟将周围的景致掩盖,三步之外修长的侧影也跟着模糊起来,他心说不好,连忙喊道,“谢~谢~你~救~我~,你~能~告~诉~我~你~是~~~~”
海浪声拍打岸边,周遭景致扭曲转变,云吞知晓这是那人要将他们送到岸边,急忙的喊了出来,可他喊未喊完,手心便摸到了潮湿的沙子,再抬头望去,只在不近不远之外瞥到纷翻如浪的衣袍和那人转身消失在烟霭之时回眸静静凝望着他的一双眼。
那双眼古波如水,漆黑如渊。
丢在身上的决烘干了云吞的衣裳,让他感觉不再冷了,好受了些。
他望了一会儿那人消失的黑色海面,悠悠叹了口气,第一次有些郁闷自己说话太慢,他忍下心头浮起的异样感觉,低头给溺水的仁兄解开腰间绑着的石块。
此时夜已过半,天空黑沉沉的,乌云散去,露出清冷的月光。
云吞打着喷嚏,摸了摸溺水仁兄的脉象,从他身上发现了百春堂的牌子。
原来是百春堂的学长,云吞不知他是被人有意坠了石块丢进海里,还是因为什么事要自杀,总之人救回来了,其余的人他日再说。
他艰难的扛着这人,慢悠悠走回了自己的寝院。
院子里有五间寝房,住了十余个冬雪堂的学生,院里静悄悄的,人应该已经入睡许久了。
云吞让自己尽量安静的背着溺水仁兄踏进院子,刚走两步,脚下不小心踢着了块小石子,发出摩擦地面的声音,声音很小,但却让寝院瞬间通火通明起来,一间屋子打开,呼啦,人像海水一样涌了出来。
云吞,“……”
跑在最前面的温缘急道,“云吞,你终于回来了,吓坏我了!我们正打算去寻你!”
“云公子你可回来了,温缘怕你出事,把我们都叫起来了。”
“是啊,还以为你被韩夫子关起来了呢。”
“咦,这是谁?”
一个寝院的同窗除了花家那两位,多多少少都让云吞给补过课解过惑,平日里关系还不错,将云吞围住,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花灏羽从人群里走出来,拉住溺水的仁兄手腕,切脉后道,“从海边救的?”
云吞点头。
“先送进屋子。”
看病救人这种事他们虽然正在学,但显然能力都不够,自觉地将床边让给云吞和花灏羽不让自己碍事。
“脉象虚弱。”花灏羽捏住那人的腮,查看了他喉鼻中的积水脏污,发现已经被简易处置过了,想来可能是云吞路上做的,随口说道,“无淤堵,做的不错。”
云吞拿着温缘送上来的热帕子擦脸,闻言,傲娇一扬脑袋,自然,用得着你夸吗,他除了摸不准喜脉,整只蜗还是很聪明能干的。
花灏羽剥下溺水者的衣物,露出干瘦的一副胸膛,伸手按在那人腰间一圈青肿的淤青上,皱眉道,“勒痕这么深,而且四周有淤血,应该是溺水后勒出来的。”
云吞想起黑袍人钓鱼似的提着溺水者,心里干笑一下,比划说,“沉~水~的~石~块~这~么~大~。”
石块牵着人身往海底沉,勒出这种印子也是有可能的,花灏羽点头,没再过问。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有人突然说,见众人看他,他微微提高了语调,“这人名叫潘高才,你们来岛上晚可能不知道,这个人曾因为嫉妒,焚烧同窗的课业被人抓住过,夫子罚他清扫学堂半年之久呢。”
“罚的这么重啊,不过这潘高才也太坏了。”
“烧~的~谁~的~课~业~?”云吞的声音从人群缝中冒了出来,众人扭头去看,只见云吞与花灏羽已经将潘高才处置好了,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清洗干净上好了药,不像他们,就只会看个热闹。
“百春堂最受夫子看好的那位徐公子的课业。”
是徐尧的,怪不得夫子罚的这么重,众人一时唏嘘。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潘高才醒了过来,先是猛地趴在床边吐了起来,将胃部的酸水吐出来,然后翻身躺在床上,双眼发直,脸色惨白,半晌才动了动眼珠,喃喃,“……谁让你们救我的。”
“啊~~啾~~”云吞捏着帕子擦红了鼻尖,慢腾腾说,“我~觉~得~你~当~时~挺~想~活~的~”
“潘学长,是云吞冒着风寒将你从海里就出来的,你连一声谢谢都不道,反而责备起我们,有良心吗。”有人道。
“我表兄给你把脉,你也没道谢。”花连嗤鼻。
云吞抽抽鼻子,感冒了,捏着帕子朝他们招招手,嗡声道,“算~了~,回~去~吧~,我~去~将~他~送~到~医~庐~”
既然人不想活了,他也已经仁至义尽救了一次,没必要再多说什么,命由自己,活不活是自己的。
花灏羽先一步抓住潘高才,斜眼睨着鼻尖红彤彤、眼睛也红呼呼的云吞,皱眉道,“你去歇着吧,没你的事了。”
温缘眼巴巴扶着云吞,看见他打喷嚏打的连酒窝都不圆了,心疼的跟在后面,生怕云吞昏倒。
潘高才见他们要将他送到医庐,那里有夫子守着,定然会知晓他自己做了什么事,虚弱的逞强道,“要是让夫子知晓,还不如让我死吧。”他说着眼角洇了些湿润,艰难的撑起身体。
云吞看了眼花灏羽,兴许这里还有什么隐情,花灏羽通透的很,随意一瞥便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招来众人,让他们先暂时将此事保密,将潘高才留在这里,等他好些了,再讨论可否要将他交给夫子。
眼见天快亮了,折腾了一夜,花灏羽让人散去,万事都明日再说。众人犹豫回了房间,临走前还劝云吞先去歇着,为了要自杀的人病了自己不值得,云吞捏着帕子一一谢过。
寝房内只剩下花连花灏羽和云吞温缘,花灏羽打发花连回自己寝房睡觉,他在这里守着就行。
花连不情不愿说,“要死就让他死,多管闲事做甚么。”说着瞪了一眼云吞,出去了。
云吞打个哈欠,一夜未睡,又泡了水,即便有那黑袍人赠的修为,他这副肉体凡胎也有些扛不住。
温缘见他这副模样,好说歹说让云吞幻成蜗牛回壳里歇一会儿,这个人他帮忙守着就行,云吞红着眼睛瞅瞅床边冷淡的花灏羽,稍作犹豫便化作蜗牛趴在桌边磨磨蹭蹭进了壳子里,还贴心的用壳里藏的小衣服堵在壳缝上。
嗯,他不听,有什么话尽管说。
第14章 动蜗心魄
屋外曦光灰蓝,海风远远吹来,再过不多久便要天亮了。
想尽管说的花灏羽什么也没说,他将烛火熄灭,屋中幽幽暗了下来,他坐在中央方桌上,守着又昏迷过去的潘高才和捂在壳里不停打喷嚏打的小壳发颤的云吞,看着坐在他对面顶着黑眼圈的温缘,“你也去睡吧。”
温缘捂住嘴打个哈欠,没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毛茸茸的爪子,亲了一嘴的毛,他郁闷的吐掉自己爪子上的毛,想抱怨什么,瞥到面前的花灏羽,连忙收起自己的表情,正襟危坐道,“我与花公纸一同,多一个人多一双眼。”
花灏羽看着温缘脚背上沾着被自己吐掉的毛,觉得有些好笑,这小灰狐狸不知道到了秋日该掉毛时会是个怎样的情景,他微微点头,没再继续劝他。
半盏茶后,不出花灏羽所料,温缘便支撑不住趴在桌上迷糊睡着了。
这小东西为云吞担惊受怕了一夜,想来也是要困的。
花灏羽取过床上的薄毯想为他披上,刚碰到温缘肩膀,纤细的人便化作一团灰白相间的狐狸,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前肢试图撑起脑袋,却不料刚直起来,就脑袋沉沉的朝桌上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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