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时一抬头,见孙景文敛去了笑容,手中的力道放松,再没有拉住他的意思。
“景文……”你还在怪我吗?
孙景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是你害死清晚的。”说罢松开手,叶清时狠狠坠落。
猛地惊醒!
叶清时睁开眼,春雨下个不停,到处都是水汽迷蒙的样子,山野间很静很空旷,哪里有孙景文的半个影子?!
原来是梦……
他蜷缩在凹洞里,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府的除夕夜。
镇上到处都放着鞭炮亮着灯笼,干冷的空气有些冻人,可他还穿着单薄的衣裳,幼小的身影跟在爷爷后面。
那年他好像是七岁,到叶府里过年。
等待年夜饭的时候,他和叶清晚在院子里玩耍,其实是叶清晚拿着自己的新玩具在院子里趴来趴去玩得可高兴了,他就坐在花圃边看着他的弟弟玩。他来叶府的时候,一般是很少说话的,府里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内向的孩子,大人谈论事情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不吵也不闹。他自己知道,在叶府,他不想说话,不愿说话,也不敢说话,生怕一旦犯了错,父亲和姨母便又不高兴了。
“哥哥,哥哥。”叶清晚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十分好听,这次他的新玩具是一辆木质的小马车,雕工十分精细,四个轮子还可以不停地转动,怪不得他刚才趴在地上把马车溜来溜去。
叶清晚拿着马车跑到了叶清时身边。
“嗯。”叶清时点点头,他的弟弟机灵可爱,面对他的时候,他总有那么一点的自卑。
叶清晚爬到叶清时腿边,把木质小马车举在了他眼前,“哥哥,你看这个!好看吗?”
叶清时点点头,“好看。”
叶清晚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被叶家人捧于掌心,受尽宠爱,叶清时其实是很羡慕的,可是那些东西他羡慕不来,所以他总是告诉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喜欢。
“哥哥,这个我借你玩好吗?”
叶清时摇摇头,“我不喜欢。”他别过眼,晃动着没能触地的两条腿,心虚得生怕别人看出来自己在撒谎。
叶清晚拉过他的手,不依不挠,“来嘛,这个很好玩的。”
他把小马车塞进叶清时的手里,瘪瘪嘴,“可是我都玩了好几天了,”他又笑眯眯地看着叶清时,“哥哥,我把这个借你玩,你也把你的宝贝给我玩。”
叶清时摇头,“我没有好玩的。”
叶清晚一屁股坐在地上,“骗人!”
“你先起来。”
“我不要!哥哥欺负人!我把我最最喜欢的玩具给你了,你也要给我你的!”
“我没有……”
“骗人骗人!母亲说爷爷给你做了好多好玩的,你不给我玩我就要哭,我要告诉母亲!哥哥欺负我!”说着张嘴就要哇哇大哭。叶清时见状连忙跳了下来,捂住了他的嘴。
“你别哭了。”他往身上探去,摸到衣兜里装的几个小石子,那确实是他在虚无峰上无聊打发时间的玩意,爷爷教他玩的,可是这些东西,在叶清晚面前,他怎么拿出手。
“快呀哥哥,快给我玩。”
在叶清晚的催促下,叶清时拿出了那几个小石子。
叶清晚眼睛一亮,“这是什么,哥哥教我玩。”
叶清时摆了几个在地上,又拿了几个在手里,在地上找好位置,每隔一段距离就用手中的石子打地上的,打中了就捡起来又对准下一个。
叶清晚来了兴致,“我要玩我要玩。”
叶清时把手中的石子给了叶清晚,叶清晚学着叶清时的模样打落地上的石子,可是试了好多次,一个也没打中,叶清时把那些他打空的石子一个个捡起来放他手里,免得他自己到处找。
打了半天,仍是一个也没中过,叶清晚不乐意了,“一点都不好玩,你给我换别的!”
“没有了。”
“你骗人!呜呜!”
叶清晚的声音引来了叶夫人,叶夫人来院子里一看,把叶清时瞪得退了两步。
“怎么了清晚,是不是哥哥欺负你了?”
叶清晚挂着眼泪点着头,“哥哥不陪我玩!”
“乖,我们回屋去。”说着带着叶清晚要走,却一见叶清晚手里捏着一大把什么破破烂烂的东西,她掰开一看,皱眉道,“这是什么?”
“哥哥给我的玩具。”
叶夫人一把把石子甩在了地上,用丝质手绢擦着他的手,生怕那些个石子没长眼睛把叶清晚的手掌划伤了,她瞪着叶清时,“别把你那些破烂东西拿给弟弟。”说完白了他一眼,牵着叶清晚往正厅里去了。
空空的院子里只剩了叶清时一个人,还有回廊上急着上菜的家仆们,他们来来往往,可从来没有人留意过叶清时。
叶清时趴在地面,找着四散在院落里的小石子,那怎么能是破烂东西呢,他给他们每一个都刻上了符号,还取了名字,无聊的时候就是它们陪他度过的,它们早就被他磨得没有了棱角,伤不了叶清晚的。
时光流动,他又来到了多年后的一个午后。
时过正午,阳光正好。
在白龙镇的郊外,他和一群狸妖纠缠不清。
正当他招架不住时,一柄玄铁剑挡在了他面前。
他一愣,抬头望向持剑之人,那人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眉宇间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四目相对之时,他竟有些失神。
后来他们合力击退了那些狸妖。
“多谢。”他规矩地抱拳答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那人一笑,嘴角好看的上浮,在阳光下,他竟觉得有些晃眼。
“我……该如何称呼你?”
“孙景文。”
“我叫叶清时。”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叶清时知道,只这一面,他的心境便起了波澜。
“我住在虚无峰顶,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此处找我。”这是他第一次对人提出邀约。
“你一个人住在上面太寂寞了,我的家乡在江南,那里很美,三月的时候,小桥流水,柳絮纷飞,你愿意随我去我的家乡吗?”
“好。”叶清时上前,笑道,“我们去江南。”
孙景文也笑,带着他他走出了白龙镇。
去江南的路上真好,去江南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孙景文走在前面,叶清时跟在后面,他们走过艳阳当空,走过落霞灿烂,走过星辰漫天。如果永远到不了江南,那也是极好的,他愿意同孙景文一直走在这样的路上。
可是一阵狂风,刮得地面万物快要被卷起,接着暴雨,天与地之间拉起了重重的水帘,他没有撑伞,衣衫湿透。孙景文走在前面,并没有回头,他赶紧追了上去,可是他追得越急,孙景文走得越快,他们之间被层层雨帘隔住。
“孙景文!孙景文!”他朝着雨中的影子大喊,那人没有回头。
等等我……
他边喊边追,声音被嘈杂的雨声吞噬,终于孙景文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里,再也看不见。
孙景文……你在哪里……
还在四处找寻那人的踪迹,忽然间像有无数道力量从身后袭来,像一道漩涡,将他拉入无尽深渊。
“孙景文!孙景文!”他嘶喊,伸手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可是身体只不停坠落,坠落……
惊醒!
叶清时睁开眼,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还是春雨,还是冷风,现在什么时辰,究竟过了多久……
没有时间观念,没有空间观念,他哪里也不敢去,又昏昏沉沉地要睡去,全身都在叫嚣着痛,恶心得要反胃,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
当他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雨后山间,空气变得清新。
身体保持一成不变的姿势让他僵硬得浑身酸痛,过了多久了?他有些迷惘,山野间偶尔有鸟儿飞过,停在树梢叽叽喳喳地叫。
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那里光洁平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来伤口是已愈合了。
叶清时支起身就感到一阵晕眩,头痛难忍,无数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像是看到了世间百态,又像是经历了无间炼狱。他捂着头,孤鸣险些掉落山间。他抬起头,玉白的天空随着他一起旋转,心魔四起,再难抑制,而现在,他为什么要抑制?
孤鸣剑尖拄在岩石上弹起,叶清时身形飘渺,旋转着破窗而入。
脚尖及地,激起一层气浪,他反手将孤鸣倒插入地,孤鸣迸发出的灵气带着戾气层层散开,方圆几里,波及之处,竟是再无活物生还。
他长发披散,眼布血丝,眸色早已染成了浓重的墨色。
孙景文,是你有负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村民:大公子看起来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作者:妆化浓了。
村民:哦……
温馨提示:当你媳妇开始化大浓妆时,就说明他要开始发飙了。
第19章 第十八章
他玄衣墨衫,清隽孤逸,青丝三千,魅然起舞。
眸色是深不见底的墨,眼尾处一道狭长的红痕,唇色深得发紫,肤色却苍白到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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