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人鱼也要谈恋爱 (一只蠢叶子)

　　沈北心里一惊，手中的笔不自觉就掉到了课本上，他忙抓起来，用力握住来掩饰自己的惊慌。想起上次的事情，沈北心里止不住难过，他已经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不去想那间熟悉的房子，那个满脸皱纹的妈妈，那张灰白无神的遗照，他以为，只要不去想，他就能忘记。上一次他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次如果再跟莫子熙一起去，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再次情绪失控。
　　“去吗？”莫子熙见他不回应，追问着。
　　“不去了。”沈北避开他的视线淡淡道，“我放学还有事，而且，我不太喜欢去陌生人家里。”
　　他把陌生人三个字咬的很重，仿佛这样就能说服自己，他已经和过去没有丝毫的联系了。
　　“好吧。”莫子熙听他这样说，也不再勉强。
　　过了很久，沈北的手才松开来，手心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这一刻，他才反思自己的重生到底有没有意义，虽然重新获得了一次生命的权利，但是却不能和曾经的父母家人相认，他如何能告诉他们自己变成了异类，如何让她们在接受了失去至亲的事实后再接受这样巨大的变化。
　　他只能选择回避，作为一条鱼小心翼翼地生活在人类世界。
　　放学铃响后，沈北低落的心情还没缓解过来，于是沉默的低着头朝校门口走去。莫子熙跟在他身后，一边他看路，一边给司机打电话。韩辰逸走在沈北左边，刷着微博看到漫画新刊发售的消息，便吵着沈北陪他去买漫画书。
　　“小北哥！”就在韩辰逸叽叽喳喳的时候，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透过人群传了过来。
　　三人抬头一看，校门口被好几个男生围着的一个女孩笑着朝沈北挥手，女孩穿一条淡蓝色的女仔裤，双腿纤细修长，个子不高，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非常可爱，一头黑发直泻而下，笑起来露出浅浅的梨涡，看傻了一群男生。
　　她见沈北注意到她，便笑着朝他跑过来，挽起他的胳膊就要往前走，直接忽略了沈北身旁的两个大帅哥。
　　雨嘉的到来沈北并不知情，自从他来上学后，就很少再和雨嘉见面。此刻雨嘉拽着他开心的样子让他无法立刻挣开胳膊，只能被她拽着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回头对莫子熙和韩辰逸告别，“我先回去了，韩辰逸，我下次再陪你去。”
　　“小北哥哥，你好久都不找我玩了，文婆婆也不带我上街，我一个人好无聊哦。”雨嘉不太习惯待在人群中，拉着沈北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抱怨。
　　被留在原地的莫子熙和韩辰逸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韩辰逸率先叫起来：“我靠？这小姑娘是谁？长得好可爱，他是沈北的女朋友吗？”
　　“不知道。”莫子熙冷冷道。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沈北的那天，他身边也跟着这个小姑娘，最后离开的时候，两人还牵着手。
　　“她真的好可爱啊，是我喜欢我类型，莫子熙，我帮你把她挖过来吧，这样沈北就失恋单身了，你刚好趁虚而入……”
　　韩辰逸还在喋喋不休，莫子熙早已走远，他脸色不是很好看，想着刚才那个姑娘熟练挽上沈北胳膊的样子，眉头紧皱。
　　沈北说放学还有事，原来竟然是陪女朋友逛街吗？


第12章 12
　　12
　　莫子熙黑着一张脸回到公寓，一开门阿沛就迎面朝他扑来，围着他的脚直叫唤，他放下书包，打开一个罐头放到阿沛面前，它才安静下来，专心致志的开始吃东西。莫子熙坐在沙发上看着吃东西的阿沛发呆，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了那天早上的场景，沈北温柔的抚摸着阿沛，一人一猫无比和谐，再想想今天放学后沈北和女孩手挽手离开的样子，无名火瞬间又涌上心头，他烦躁的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丢向阿沛，正在享受美食的阿沛被吓了一跳，竖起背上的毛，发出一声不满的呜咽。
　　第二天早上莫子熙到教室的时候发现他的座位旁围了很多人，大多数是女生，只有韩辰逸一个男生混迹其中，她们围着沈北八卦昨天那个女孩的身份，女生们一方面希望挖到沈北的小八卦，一方面又希望那个女孩不是他的女朋友，她们矛盾且期待着，韩辰逸的目的就简单多了，他只想打听出关于雨嘉的一切。
　　沈北不愿透露太多雨嘉的信息，被大家七嘴八舌的问题惹得烦躁不已，又不好当着同学的面发作，只得勉强维持一个尴尬的微笑应付大家。莫子熙见状，眉头一皱，黑着脸走过来对着那群女生说了句：“借过。”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女生瞬间安静下来了，她们看着莫大少散发的低气压，才意识到自己占了他的地盘，于是赶在他进一步发作之前作鸟兽散了。沈北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顿时轻松了不少，那些女孩子身上的香水味渐渐散开，他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长气，转身对莫子熙笑道：“谢了。”
　　“谢我做什么？”
　　“谢你帮我解围啊。”
　　“并没有在帮你。”莫子熙冷冷道。
　　沈北被他的态度惊到，仔细观察了一下身边的人，发现他心情非常不好的样子，于是凑过去问道：“你怎么了？一大早就心情不好？”
　　莫子熙感受着沈北说话时带出的温热呼吸，心头直发毛，恨不得立刻把他抓过来恶狠狠的告诉他不许和别的女生牵手，不许和别的女生闲聊，不许对别人笑。但他克制住了，现在的他对于沈北而言只是个走得近的同学而已，他不想还没到手就把人吓跑。他翻开数学课本，低着头不看沈北，淡淡回了句：“没事。”
　　沈北见他不愿说，也不再问，坐直身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要开始预习今天上课的内容，有人用笔戳了一下他的背，他转过头，看到韩辰逸苦着一张脸，“小北北，昨天那个卡哇伊的女孩真的是你女朋友吗？”
　　沈北在心里长叹一声，心想碰到了个胡搅蛮缠的主，又想着韩辰逸算是自己人类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便坦白道：“她叫雨嘉，是我妹妹。”
　　身旁正盯着数学书内心无比纠结的莫大少在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瞬间舒展开了，他掩饰好自己的表情，不动声色继续听着沈北和韩辰逸的对话。
　　“妹妹？真的只是妹妹吗？”韩辰逸一听不是沈北的女朋友，立刻兴奋起来。
　　“只是妹妹，不过也不是亲妹妹，她是文爷爷一个外甥女，因为我比她大几岁，文爷爷就让我照顾她。”
　　“哟吼！”韩辰逸怪叫一声，“那她在哪个学校读书？她是不是才上高一？一中吗还是三中？”
　　韩辰逸一连串的问题问完，沈北没有立即回答，他低头想了一会，才开口道：“雨嘉从小身体不好，所以现在没有上学，由文爷爷在家教她。”
　　“这样啊。”韩辰逸道，“沈北，今晚我请你吃火锅，你把你妹妹叫来一起吧。”
　　“不用了。”沈北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她身体不好很少出门。”随后又像想起什么补充道，“韩辰逸，你别去招惹她，她不适合你。”
　　说完不再理韩辰逸，转过身去了。
　　韩辰逸莫名其妙被下了禁令，十分不快，他收起刚刚的兴奋和上扬的嘴角，盯着沈北的背影想，你不让我招惹我就偏要去招惹。
　　旁边听完两人对话的莫子熙心情大好的拿过沈北课桌上的摘抄本，托腮认真看了起来。沈北一脸不解的看着刚刚还乌云密布一转眼就阴转晴的人，搞不懂这个人的心路历程，也不想再去理他，拿出数学练习册做了起来。
　　“圣诞节有什么安排？”沈北一道题解到一半，身旁的人突然开口问。
　　“你在问我？”沈北疑惑。
　　“不然呢？”莫子熙托着腮歪着头熟练的转着手中的笔。
　　“你刚刚不是还一副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吗？”沈北故意说。莫子熙停下转笔的手，拿笔端在桌面上不耐烦的敲了几下，盯着沈北等着他的回答。
　　沈北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开口道：“没什么安排。”
　　“那天把时间空出来，我去接你。”莫子熙道。
　　“去哪？”
　　“你把时间空出来就行。”
　　“你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不用你去接。”沈北道。
　　莫子熙抬眼看了他一下，这个人似乎一直很抗拒他去接他，面上却不露分毫，似是无所谓道：“那在校门口见吧。”
　　莫子熙说完，沈北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答应了他圣诞节和他出门，心下有些懊恼，却也于事无补，他知道莫子熙很反感别人出尔反尔，于是只好默认了圣诞节的约定。
　　圣诞节刚好是周末，沈北早几个星期就感受到了这个节日浓浓的节日气氛，每个商店门口都装饰着大小不一的圣诞树，窗户上贴着雪花和圣诞老人的贴纸，一些大型商场趁着这个节日搞促销活动，沉寂的冬天好像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沈北想着和莫子熙有约，所以起的和平时上学时一样早。可是一起床，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他身上变得非常干燥，脚踝甚至长出了淡蓝色的鱼鳞，抓起脖子上挂着的蛟珠一看，颜色很淡，淡到几乎透明，他便知道，今天无法出门了。
　　原本他的蛟珠维持时间已经在慢慢变长，他已经不需要每十五天就下一次海，文婆婆告诉他，他可能可以连续在陆地上生活三十天了，谁知才二十五天就到了极限，于是，沈北来不及多想，趁着天刚亮海边还没有人，就着浪花跳进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