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丰慢慢抬起头,好像还没有理解贺泠话中的意思,他不断咀嚼着那几个字,终于神色开始狰狞起来,身上有一丝黑气在游走。
“对,我死了,我妈也死了,都是那群畜生害死的。”他仰起头来喊道,“妈,我已经给你报仇了。你就安息吧。”
“你这样做,恐怕令堂很难安息,我猜一个正常的母亲都会拼命保护自己的孩子,希望他健康地活着,而不是去为她报仇。”贺泠低声说道。
这显然不是林丰爱听的话,他低吼道,“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不过是凭借自己的揣测而擅自评价他人,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他缓缓说道,“没有人能够知道我的委屈,谁都不能够帮我,只有我自己。”
林丰的记忆渐渐回笼,那些带着黑暗压抑与血腥枷锁的画面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尽管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是他也依然不能够释怀。
贪婪丑恶的嘴脸,假装悲惨的哭泣,还有法庭宣判后的理直气壮,一次次地捶打着房门,一次次地推搡纠缠哭泣哀嚎,还有每个月都堵在公司门口抢走他工资的罪恶行径,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无法忍受,可是他并没有别的办法。
求告无门。
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后来呢,后来他工作没了,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那么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既然世道无法给他应有的正义,那么就由他来亲自动手吧。对于一群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生和吸血鬼,他一点都不觉得手软,只恨一切不能够重来。
林丰口才不错,几句话就说出了他当时的处境,贺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是按照郝杨云所说的那样,林丰死了,所有的当事人都不在了,于是便结束了。
“对于你的遭遇我不做评判。这次我主要是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你制造的车祸已经害得二十多人无辜丧命吗?”贺泠问道,这其中还不包括他用灵力拯救的那些,否则这个数字恐怕还要往上加一些。
“无辜?”林丰冷笑着说道,“到底谁无辜啊,从头到尾只有我最无辜,他们那些人有什么好抱怨的。你知道那种事情的真相被人肆意践踏的感受有多憋屈吗?”
一次下班路上的义举,还得到了好心路人的帮忙,然而在进入医院之后,所以的事情都开始急转直下。他成为了撞人的罪魁祸首,不仅要承担医药费,还要负责那永无止境的贪婪胃口。
当初的路人却在那之后悄无声息,哪怕他跪下苦求也无动于衷。
只因为那家人凶名在外,是当地的无赖,谁也是惹不得的。
老头老太专门扑在地上打滚骂娘,骂上三天三夜也不停歇,只要有人碰到他,立刻就会哎呦叫唤起来,不出点营养品就不能罢休。那大儿子是个智障儿,更是到处横行,抢东抢西,无人能管。
二儿子身强体壮,终日无所事事,便是最好的打手了,妻子唯唯诺诺,一副柔弱无依的嘴脸,“我能怎么办呢?我还有孩子要养活。”她总是这样说,然而接钱的手却从来都没有过半分迟疑,是帮凶。
林丰想,他从小就失去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发奋地考上大学,亲戚都对自己加避之不及,等到毕业的时候才好一点,母亲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然而这些都毁了。
同样的境遇,谁又比谁悲惨呢,有人兢兢业业地活,也有人蛮横地活,反而活得更好,更理直气壮了。
林丰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无知的旁人对他说,“你看那家人那么可怜,你撞了人家老太太,那可是家里的劳力啊,还得让人照看着,这老的老小的小,你让人家怎么活?”
可是啊,人家怎么又不能活了,活得好着呢。
就算是一条腿骨折又怎么样呢,那并不是自己撞倒的,不过是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再者说这种伤病需要养上一年半载吗?需要没钱的时候就全家齐上阵去勒索打劫吗?
林丰家境本就不好,那些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家什也一件件地到了别人家,真是可笑。
母亲早年辛劳落下了病根,不舍得看病,只是吃些偏方凑活,而活蹦乱跳的人却可以顿顿大鱼大肉了,就这还要骂一声骨头太多,影响胃口。
林丰早就已经不能忍了,是习惯了忍辱负重的母亲劝解他,工作不能丢,以后可怎么办呢?要他只管安心上班,其他的事不用管。这便是指拖着病躯去伏低做小,给人当倒贴钱的保姆使唤吗?
林丰最终还是决定要搬家,离开这里。
可惜的是,还没有等到他行动,母亲便不在了,所以他也就不需要忍耐了。
从头到尾,林丰都没有后悔过他的暴举,唯一后悔的便是他当初不该去做个好心人,不该多管闲事,不应该把房子租在附近,不应该苦苦忍耐。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所以他死后便来到了这里。
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他依然还是怨恨和后悔着那一切。所以最是见不得摔倒和扶人的场景,恨不得那车辆就从他们身上碾过,从端子上抹除所有的罪恶。
他恨摔倒的人,恨路人的冷漠围观,半个字也不肯相帮,然而他最恨的还是他自己。
所以,摔倒的人该死,他也该死,沉默的围观者也该死。
贺泠眨了下眼睛,不想就听到林丰说得这么多幕后的事,但他还是觉得这些受害者都是无辜的。
“是你太偏激了,你连一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所以问这些真是太可笑了。看来,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后悔过。”
林丰“呵呵”笑了几声,“我当然不后悔。”
“你既是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又怎么会不明白现在躺在医院和太平间的人委不委屈呢?”贺泠无法评判林丰生前的事情,但是他死后的所作所为却是罪大恶极了。
林丰一听顿时露出得意又强横的表情来,“要是觉得委屈,那就来找我报仇吧,随时奉陪。”
贺泠缓缓说道:“林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不,我没有。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不会明白的。”林丰身上顿时又涌现了好几股黑气来,原本清秀的面目越发狰狞,他冲着贺泠张牙舞爪的,神色很是不忿。
贺泠后退一步,表示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秋末沙三两下解决掉暗者之后,对着沉默不语的贺泠说道:“不错啊,有本事。真亏你想得出来。”
“我就是想要问个明白,最起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贺泠低声道。
秋末沙一脚踩着自行车,一面又没好气地说道,“你当你是谁啊,问个明白有什么用,所有的恶灵和暗者身上都罪恶累累,我们灵者要做的就是干脆利落地消灭他们,不需要审判。记住,没有任何例外。”
只需要这样做,就是在保护更多的人了。
贺泠没有回答他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很显然,秋末沙也没有这个耐性去等他的回复,而是一眨眼就消失了。
八成又是去助人为乐了,贺泠有些不太明白秋末沙的态度,他每次都劝阻贺泠少用灵力,肖秋和其他同事估计也是这样的想法,可是秋末沙自己却又是如此挥霍自己的灵力,不知道是为何呢?
炫富吧,真是讨厌。
贺泠先是给郝杨云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估计以后都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他没有说的是,这应该也只是暂时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同样的悲剧会不会继续发生呢。
郝杨云也同样识趣地没有多问,这件事情就算是他们两个人共同隐藏的经历了。
但是,贺泠没有想到的是,在挂断电话之前,郝杨云居然还会问出这种话来。
“你认识一个叫做小美的灵者吗?可能是灵者吧,我也不确定。名字大概也不是这个,具体的我并不清楚。”郝杨云这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很是不符合他的风格。
贺泠倒是没有想太多,也许是董小美曾经遇到过他吧。不过按照灵者守则来说,他是不会透漏太多的。
“我不清楚,”贺泠淡淡地说道,好像是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和失望,他便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帮你打听的。”
郝杨云连声道谢。
打听自然是不用的,贺泠只是给董小美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这件事情和郝杨云的联系方式,至于更多的决定还是应该她自己来做。
董小美表示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还告诉贺泠说道,“我们灵者和他们也算是同行了,据我所知,公司总部也有一些合作,但我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交往过密会影响各自的判断。”
贺泠已经越来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他还觉得每个灵者之间也都是很难彻底融入的,当然肖秋是个例外。
这日,贺泠总算是彻底结束了来到公司之后的第一件任务,收获还是挺多的,去往风起风落那边还了信用点之后,又被风起拉住狠狠地推销了一番。
“我跟你说,灵者怎么能够没有一件自己的武器呢?不,这不叫武器,应该说是灵器,能够帮助灵者更好地使用灵力,达到一种最高的利用效率,说不定还会有增幅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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