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傻了。古家的事还没完,又冒出来一个白家。
方皓大约也和我一样,道:“张道长,还有什么家的,一并说了吧。”
张道长便一一道来。
医蛊两家内外白,操纵人心作古影,倒转乾坤寻方术,茅卦两相配张黎。西边有个白家,分为内家和外家,内家主医,外家主蛊。操纵人心说的就是古家,张家道术自成一家,剩下一家卦术,说的就是姓黎的了。我一听,怎么,这黎姓还是老早就挂钩在这卦术上的了,不是老爷子一手江湖打下来的么。
方皓道:“照张道长所说,这手笔是白家人干的么?”
张子青在电话那头道:“不好说。不至于吧。白家人跑这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白家人跑这来干什么,但是倒确实知道一个姓白的人。我看了方皓,对张道长道:“眼下是否只有找到施术人,才能救人性命。”
张子青说是。“他若心存歹意,恐怕那孙家小子早已没命。怕是给个教训。”
等挂了电话,我心里寻思着,这孙家明把煞星当怂包,这记亏可吃大了。我看了下自己的双手,哎,并不能像张道长一样咻咻咻使几个术法。方皓提醒道:“要不要去现场看看。”
我一听跳了起来,是啊,说不定还能找到点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
“你倒是看看外面天色再和我说这话。”
哦,是哦。外面月上柳梢头了。
我这心里像无头苍蝇,现如今一下有了方向,便有些洋兮兮:“那咱们人约黄昏后吧。”
“……毛病。”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方皓仍旧骑着那小三轮,蹭蹭跟着赶早市的人,去了昨日孙家明被撞的地方。马路边沿有住户,我与他们询问昨日情况,方皓趴在地上摸索。昨天的刹车痕迹还是挺明显的。孙家明后来那一记磕到了头,地上还残留着点血迹,得亏昨天没下雨。
河边上的人家说:“那后生挺清秀的,开始态度好,我们还以为是个好人。想不到这么辣手的,说翻脸就翻脸。你要说他凶,他也没凶,只是很平静地就突然撞人了。但凡凶一下,我们也早知道了。亏得孙小子反应快,不然这条小命哦,啧啧。”
我说:“他车牌号记得吗?”
那人想了想:“什么六,不记得。”
我又问是什么车,他也说不知道,只知道是黑色的。
依昨日的卦象显示,寻人去东南方。可这东南方范围这么广,这人显然不是本地人,谁知道他从哪来,要到哪去。唯一知道的是他脖间戴了一块价值不菲的沉香木。我走过去问方皓:“趴地上半天,找到些什么没。”
他给我一张纸巾,上面是刮下来的一些沥青。我说什么意思,他说这上面有血样。我说,孙家明的血样要来干什么。方皓道,要是蛊术,显然是当时见了面就下的。你以为施术都能凭空生效,那不都成神仙了。这血迹必然是沾染了那个车主的讯息。你拿这血迹,去问你的乾隆通宝,看看有没有线索。
他说的头头是道,我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停顿了半天,才说:“方警官你……你很专业啊。”除了专业,我也找不到别的词去形容了。
方同志微笑了一下:“这叫,职业素养。”
我取了沥青回家,方皓自包中掏了半天,给我拿了一柄桃木小剑,正是张道长之前给我们每人做的那一把。他说你沾着,桃木辟邪。我份外无语,我说你出门休假还带着这个。方皓义正言辞道,我这是休假么,就你这自己不惹麻烦麻烦要来惹你的样子,这叫防患于未然!
“你坐还是躺。”
“坐吧。”
“需要找孙家明牵手吗?”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了大兄弟。”
方警官这才消停。
我一手握着乾隆通宝,一手握着沾了沥青的桃木剑,心中默念,一朝乾坤,借我心神,随物起卦,单手经纶。我想知道,撞了孙家明的那个人,在哪儿。
掌心微微发烫,我先前还觉得自己睡不着,此刻却像是进入了梦境。虚无缥缈的云雾散开后,我竟然回到了碧琅市,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坐在路边休闲的年轻男女比比皆是。乾隆通宝带我来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我正要离开,却忽然注意到咖啡厅靠窗坐的那个男人有些眼熟。这不是赵泯吗?身随心动,下一秒我就贴到了窗边。
赵泯对面坐着个姑娘,秀发如瀑肤如雪,巧笑嫣然,身上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她十指上涂了红色的指甲油,在太阳下艳丽丽的闪着光泽。赵泯眼里的春水都快溢了出来。我叹了口气,我是追查个男人,并不是女人,更不要看赵泯和她谈恋爱啊。
这时那姑娘拨了下头发,我眼尖地注意到她脖间带出一根红绳。我心中一动。
赵泯那小子,不知是否能听到我的心声,大约是也注意到了,就问了她几声。果然见她取出一块沉香木出来。我没见过孙家明说的那一块是否与这是同一块,但这显然不是白给我看的。我正欲走进咖啡厅凑近看看,忽然听到雷声。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刹那间雷云滚滚,电光忽闪间,一条金色的龙尾一闪而过。
豆大的雨点像是浇下来一样,瞬间把我淋了个湿透。妈的这梦里还能有被雨淋的感觉,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我眼睛都睁不开,一张嘴吐出一口水。雨水冰冰冷,唯有手心有着暖意。眼见这雨让人寸不难行,令人呼吸不畅。我憋着气猛地睁开眼,湿漉漉的水抹我一手。
拿着水杯的方皓:“……”
被泼了一脸水的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上次你打我一巴掌,这次你泼我一脸水。”
说着,我抹了把脸,尽量平静和蔼:“说吧,方警官,你是不是恨我。”
方皓闭上了嘴,拿了毛巾给我擦:“咳,因为你好像又被梦魇住了。打人脸很疼的,我想了想,就试了下水。或者你下次可能还是希望打脸?”见我愤怒的火焰都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他才忍住笑道,“好吧,我错了。”
桃木剑倒是没有用到。我将乾隆通宝重新塞回领子里放好。与方皓分析梦境显示的卦意。
方皓肯定道:“赵泯对面的,恐怕就是白小姐。”
我说:“照你这么说,撞了孙家明的,恐怕也是位白先生了。”
方皓点头:“而且应该关系还不浅。不然不会给你沉香木的提示。”
我唔一声,不过还有一个疑问,两次卦梦中,都有一条金龙尾巴在云层中翻滚而过。估计我当它是两点红吧,上次两点红就在身边,这回可不是。
方皓拍了下腿说:“可你不是把它交付给赵泯了么。”
我心中一琢磨,也是。赵泯与两点红日夜相处,若梦到与他有关,两点红出来客串一下,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既然寻到了线索,我立马就给赵泯打了个电话。
“黎哥!”
这一听就酸到骨子里的荡漾。
我背后一寒,方皓在一边咳了两声。我摸了把鼻子,道:“正经点说话。我问你,之前让你查的白小姐,怎么样了。”
“我还没和人见呢,不过刚约好。怎么,要等你们回来一起看人?”
这永泽到碧琅,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算上我这种要先买票再去车站的,怎么也得半天功夫。我是想亲自见见,却还是有些犹豫。万一孙家明在这有了什么变故,赶不及回来。方皓冲我点点头,自我手中接过电话道:“小赵。”
“哎,方哥。”
方皓说:“这样,你看能不能先把白小姐的电话给我们。我们有事要先与她谈谈。你和她约的不变,该见就见。”
赵泯想了下说行。方皓又叮嘱道:“见了人长点心眼,别到时候一发昏姓什么都不知道。”
“小瞧我了不是!”
我接过电话道:“你方哥说的,就是真理,懂不。好好学学。”
赵泯叫道:“这就心偏太多了啊哥。”
我说:“偏什么心。有花堪折直须折没错,别摘错花被刺扎了手。”
说着我也不管他在电话那头哇哇叫,就挂了电话。方警官直笑,我说你笑什么笑。他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文化人,还有花堪折直须折,黎老板这是花摘多了,摘出心得来了。
我说那是,总比方警官你这铁树几百年不知道能不能开一回花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黎老板(抹了下脸):上次打我,这次泼我。你一定是恨我。
话说这后台是怎么了,一下子变清晰了。简直是令人感动。
第34章 天玉觅龙(六)
很快赵泯的简讯就传了过来。
我深吸了口气,拨通了白小姐的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很快就接通了,一道柔和甜美的嗓音传了过来:“喂?白莺莺,哪位。”
苍天大地,我真的,几百年没听过这样酥到骨头里的女人的声音了。心顿时一荡,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原谅赵泯的态度。换了我我也对这样一个女声凶狠不起来。
我客气道:“白小姐是吗?”叫白莺莺?我怎么不叫黎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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