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三天,自己不吃不喝不拉不撒,整个人就像钉在了座位上,没有死倒反而是有点奇怪了。
由于身体的复苏,一切生理需求都突然涌了上来。
张灯顿时觉得肚子爆痛,忍不住从座位上跌了下去。他把还有最后百分之三的手机拿起来,挣扎着拨打了楼下小饭馆的电话。
“喂,老板娘,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吃的……”
此时才上午九点五十分,饭馆老板才刚开大门。食材都没准备好,自然不会有什么吃的了。
“没事,给一碗汤喝也行……拜托您了,送到四零五来,再随便拿点填肚子的东西……”
张灯也实在没了力气和脾气,气若游丝地说完了这段话,便抖索着撑起上半身,爬去了卫生间。
他颤抖着脱掉了自己的衣物内裤,在浴室里完成了自我清洁。
等老板娘提着东西上来的时候,可算是被他的状态给吓了一跳:张灯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好不容易穿上的衣物内裤都乱七八糟的,整个人倚在门把手上,一不小心就跌倒在了玄关口。
老板娘连忙脱鞋进门,把吃的东西放到茶几上,让张灯坐好,给他拿毛巾和碗筷。
“你这是打了几天游戏?饭都没吃啊?”老板娘把塑料袋打开,“我也没准备什么,就先给你打了一碗白菜汤,拿了点早上剩下的馒头,你先吃一点。中午做小炒给你送上来,到时候再算钱吧。”
楼下还有一大堆菜没有择,老板娘就先离开了。
张灯拿起软趴趴的塑料勺子,舀了点白菜汤喝。汤还是温热的,有余温。上头飘着两三片白菜叶子和两点油星。
两口之后,他才觉得口渴极了,忍不住趴下对着碗口开始猛喝。袋子里还有一个白面馒头一个花卷,他掏出来就开始往嘴里猛塞。
一个馒头下肚,他这才算是有了一点力气。花卷塞得有点猛,张灯竟是呛出了一点眼泪来。
张灯拿着半个花卷,伏在案几上,过了好久才缓过神。
他的确是还活着,在鬼门关道口儿走了一遭后,又回来了。
鬼知道是为什么差点死了,是漏电事故,还是打游戏打过了头差点猝死,反正他的确是差一点死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他把剩下半个塞进嘴里,喝掉了碗底的白菜汤。
有了点力气,他把桌上堆积了两三天的垃圾收拾干净,用吸尘器把屋子打扫了一遍。
继续休息了两三个小时之后,下楼去买了几瓶营养剂,回上来处理工作上剩余的一点事情。
他决定不再做主播了,要和网站把合约解掉。之前直播了《瓢虫女士》之后他的直播间粉丝数暴涨了两万,微博上也一下多了几千粉。
手机上相柳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先是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后来看他不回复,就打了好几个电话。
相柳和他不在同一个城市,虽然和他关系好,也不可能坐飞机高铁过来。所以这事就一直搁着,张灯把解约申请递交上去了,回头才过来解决微博QQ等问题。
他和相柳说,自己打完游戏之后就生了重感冒,躺尸了三天,这才刚刚好转。
微博和QQ上都发了同样的消息,这才算是和几位熟人朋友交代干净。
过了不一会儿,网站负责人打电话过来,询问解约情况。
“喂?张灯先生吗?我看到了您递交的解约申请,您能不能再做点时间呢?三天前不是正好红吗?这是要大红的预兆啊,您不考虑再继续发展发展?”
张灯揉了揉鼻梁,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我这两天生了重病,可能做不了直播了。医生要我尽量少在电脑前坐着,多去户外运动运动。”
傻子都听得出这是搪塞,但张灯是真不想继续做了,再挽留也没什么可能性。
负责人又劝说了小半个钟头,最后确认了他的心意,只得遗憾地放弃。
毕竟时间将近暑假,这两个月会有很多闲散的学生每天看直播,看准了这段时间去拉粉丝,还是会有些收益的。特别是一旦成为了话题,那么后续工作也会非常方便进行。
可是张灯不打算做了,那网站也没办法继续包装打造张灯了。想到他和相柳的关系,网站负责人觉得他可能是想走同样的独立路子出头,讪讪地撂了电话,回头和同事唏嘘道“这帮人心野了……”
※※※
一点左右的时候,小炒送上来了。
张灯千恩万谢,给了小几百块钱,又求老板娘晚上再送两个菜给自己,然后才送走了人。
一荤一炒,再加上一碗菜饭,张灯冲了个酸辣汤,总算是吃得噼里啪啦,连打了好几个嗝。收拾掉碗筷之后,他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解约申请不一会儿就通过了,账户上也扣掉了相应的违约金。这笔钱大约是三天前直播时收益的二分之一,张灯勉强也算是赚了小两万,这一两个月的生活开支大概是不需要多担心的。
只是解约之后,他又得以什么糊口?
这个问题他还没想过,总而言之游戏还是会继续玩,视频也会偶尔传一个两个,但直播可能就不会去认真做了。
思考了一小会儿生计问题,他忍不住坐在躺椅上摸着吃饱的小肚皮哀嚎了几声。随后又累得睡了十几分钟。
无梦安眠到底还是被不速之客打破。一个电话突然飞了进来,手机在他手里抖了三抖,直接掉到了地上。
张灯也在躺椅上抖了三抖,直接扑倒在了地上,龇牙咧嘴着去接起了电话。
“……喂?”
“喂?张灯学长吗?我是悦悦啊!你还在滨海吗?”
“我在。”张灯从地上爬起来,坐回了躺椅上,“什么事?”
赵悦悦是他的同专业学妹,当初都在学生会,关系还算好。他去年才刚从永业大学毕业,当时忙得焦头烂额,甚至还因为课程问题延期毕业了一个月,和学弟学妹们早就断了联系。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还能被找到。
赵悦悦在电话那头欢快地说道:“学长,我们学校搞校庆,准备搞点主题活动,我们学生会打算搞了夜间故事会小比赛,想直接安排到晚上。学长你不是很擅长说书吗?能不能来做个外场支援?”
“啊?”张灯没怎么明白,“你们是不是人手不够,但还想找人陪?”
赵悦悦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学长你来吗,来我们请你吃饭。二食堂又开了糖醋鱼的窗口了,请你再吃一顿。”
张灯大一大二大三的时候特别喜欢吃糖醋鱼。大四的时候,做鱼的窗口突然给改成了鲫鱼汤的窗口,还做得特别不好吃,把一票师生气得直接不去食堂吃饭。
到底是想吃糖醋鱼,张灯想了几分钟,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赵悦悦开心地不得了:“哎谢谢学长!咱学生会里没几个愿意做的,全都跑模联和辩协去了,一共就几个人参加。到时候四人以小组为单位进行比赛,具体时间会再通知你的,大概就是下个星期吧,学长你先准备一下!赢了我们也有奖品。”
张灯只是想吃糖醋鱼,并不在乎奖品,于是也没问她是什么东西。
他撂了电话,开了飞行模式又睡了一会儿。
※※※
这一次,他似乎做了梦。
他没有见到魂魄离体时候的场景,而是一直站在一片黑暗中。
他知道自己是在梦境里,而魂灵还在肉体里,所以他非常安心,只是站在原地,不知要做什么。
过了很久,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但是,叫的并不是“张灯”,另外一个名字。听不大真切,张灯只好认真听,想发现是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
那是一声男人的轻笑,有些痒痒。
张灯用力拨开,这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阿离,你又醉了。”
只消这一句话,声音就散成了风言细语。
张灯一吓,从梦中醒了过来。
窗边有窗帘吹起,似乎有人为他开了窗户。
这个时候,有人敲他的门。张灯挣扎着从躺椅上爬起来,大声说道:“来了来了!”走去开门。
是老板娘,给他送了晚饭。
张灯自然是非常感谢,老板娘看他面黄肌瘦,还送了碗酒酿圆子给他。
接过晚饭,张灯关上了房门,回到屋内。
走到桌上的时候,张灯关上了窗户。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开窗了,这一天过得糊里糊涂,总觉得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忘记了什么。
一回头,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躺椅上躺着一块黑亮亮的东西,用黑绳串起。张灯立刻走过去拿起来,这不是之前鬼市上摊主给自己的如何么?
刚才睡觉的时候根本没感觉到,这是真的带回来了?
那么,他所见到的,并不是幻觉?
可是,为什么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之前躺在椅子上睡觉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还是说,只是他迷糊,没有发现?
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呢?
张灯不知道,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脑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得无神主义者的他打了个哆嗦,于是赶紧倒了杯热水,跑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