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解了就是结束,我不像你费大公子那么多愁善感,和一个人上了几次床就要谈情,你那些真心实意还是留给别人吧,不是我能给的。”段青云的面容似乎益发僵硬,声音却隐隐有些凄厉,费如白觉得他话语里甚至有些讽刺和嘲弄。
“你很讨厌我?”费如白看着他问,心里却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段青云怔了一下,随即冷笑,“我不想再和你继续废话了,马上走,不然我改变了主意,让你死在这里也未可知。”
“段青云,你不冷吗?”费如白没有理会他的苛刻言语,满溢着感情,仿佛能将人溺毙的深邃眼睛依旧望住他。
段青云没有说话,费如白接着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身体,而是你的人生,你这样生活,不觉得苦吗?把所有关心你的人都推拒在你的生活之外你不难受?”
段青云唇角微动,扯出一抹笑,“费如白,别一副情深义重的说好听话,很恶心。我喜欢怎样生活与你无关,你在这样婆妈,我就只好对你动手了。”
他站起身想离开,费如白一下拉住他的手,“坐下来。”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威胁,段青云怔了怔,感受到了男人的魄力,不由自主地坐下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听他的。
“段青云,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这对你而言,难道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回避?”
他这样坦诚的表白,反而让段青云心潮涌动,所有纠结的委屈怨恨,各种复杂情绪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忍不住厉声吼道:“费如白,你滚!”明明有千般情绪,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骂他,骂这个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
“你曾经的恋人就把你伤得那么深吗?让你这么害怕感情?!我不是那个男人,每个人都不一样,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费如白几乎也对他吼起来,他实在无法理解他的态度。
段青云的神情出现了变化,他嘴唇颤抖起来,那双冰冷的眼睛充满了悲伤,嘲讽,然后费如白看到他慢慢地笑了,那笑容很刺眼,充满了讽刺之色。
“又一个自以为是的人,这种话我已经听很多男人说过,但从没有人能做到。再说了,你了解我多少?短短几天就说喜欢我,这话你自己能相信?你只是一时贪恋身体的欢愉而已。”
段青云冰冷无情的话语刺痛了费如白。他真想打掉段青云那个虚假的笑容,然后把人搂在怀里,狠狠的蹂躏那两片说着刻薄话语的嘴唇,想要段青云像在欢爱时那般坦率……为什么段青云就像块融不掉的冰,甚至对自己有这样大的敌意?
“不一样,你对我有感觉,段青云,不用自欺欺人。”费如白压着他的手背,深邃的眼紧紧看他,眼底燃着炽火,语声凝重而低沉。
段青云痛恨自己的软弱与动摇,竟不能直视他的眼。
他该怎么摆脱这个男人的纠缠,他受不了再被人甩一次,尤其是这个男人。
“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难道你这辈子都不碰感情了吗?”费如白说得诚挚,好似愿意把心捧到他面前,证明自己的情意。
可费如白说得越是真挚,段青云的心就越是动摇,也越痛,他看着费如白的眼神染上了厌恶,几乎算是凄厉的叫道:“放手,你凭什么说喜欢我,你懂什么?!你这样随便的说喜欢,可你有想过我们之间身份的差距吗?”
“你能给我什么保证?你要怎么证明你的喜欢?你连过去的记忆都不完整,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就算现在你对着我说喜欢,可有一天你的脑袋再被撞一下,再出一下意外,你是不是也会忘了我,再对着另一个人说喜欢?”
“你的感情根本就不能信任,对我来说也是一文不值,你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来这南疆的吗?你明明是为了寻找那个逃婚抛弃你的男子,现下跟我上了几次床,就来说喜欢我,你的感情是多么的善变啊!”
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激动,而他连珠炮说出的话也在心上炸开,费如白后退了一步,身形晃了晃,受到极大的打击。
段青云说的这些话多么残忍,他却无法反驳。
段青云深呼吸,攥紧拳头竭力让自己镇定。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今天我们都把话说开了。对我来说,你的喜欢没有意义。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哪一天你可能会被我吓死,哈哈哈……像你这种名门正派的大少爷,还是快点滚回你的剑光城去!”他冷笑到身体都有些发颤,随即甩开费如白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费如白颓然地坐倒在椅上,看着段青云的背影越走越远,他不知为何视线变得模糊,眼眶又热又辣,整个脑子都变得空白。
有东西滑落下来,嘴边尝到了咸咸的味道,他低下头,感受到心口剧烈的痛楚。
第七章
费如白有些失魂落魄地慢慢走出冷月谷,他没有什么行李,在这冷月谷的一月间,穿戴都是借用段青云的衣服,只换上自己被救起时的那袭衣衫,便往谷口走。
他有些惘然地站在冷月谷口,却不见段青云出来相送。
清楚地知道他是不想见自己了,费如白叹息一声,想着此时也只能先行离开,让段青云冷静,理清思绪,而且有些事他也需要整理,他离开剑光城已经太久。
段青云撤去了那些阵法,令费如白走得很轻松,只不过他心里的滋味益发苦涩,看样子段青云就是下定了决心要他走,才连阵法都撤了。
费如白心上说不清是恨是悲,运起轻功一鼓作气穿林而过,飞驰于山间,甚至忍不住仰天长啸。
他不知道,等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段青云才踉跄地从树荫后慢慢走出。
方才的对峙让他没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现下看费如白真的走了,他心神松懈下来,才感觉一阵晕眩,为了驱蛊他失血过多,支撑不了多久。
段青云慢慢移步走去药房,将门紧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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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如白再次踏进洛痕的药庐,他终是无法在心里有许多疑问的情况下就这样回到剑光城,更重要的是,他离冷月谷越远就越发现自己心底对那个人无法割舍。
洛痕见到费如白倒是有些意外,不过看他两手空空,孤身一人的模样,不禁笑道:“怎么,被我师弟赶出冷月谷了?”
费如白不理他的嘲笑,道:“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那日你曾对我说‘你可莫要对他动情,不然以后吓死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洛痕听了他的话,只是笑了笑,也不说话。
费如白看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心里益发反感,但是又隐隐觉得他知道些什么,想了想转而问:“药人究竟是什么?”
段青云替他引出蛊虫时说自己是药人,他对鬼医门的事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段青云所说的那个药人总是让他介意。为何一定要用药人的血才能把蛊虫引出来?而段青云又怎么会是药人?
“哦?我师弟把断情蛊给引出来了?”洛痕眼睛一亮,上上下下打量费如白。
“是,他替我解了蛊毒。”费如白坦白道。
洛痕冷笑一声,“他为了你居然连心血也肯浪费,也不知用了多少血来帮你把虫子引出来。”
费如白皱了眉,“你说清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引出蛊虫必须要用药人的血,血用得越多,元气耗损得越厉害,我师弟为了救你还真是不遗余力。你可知药人的血有多珍贵?这世上没多少药人存活了。”洛痕看费如白一脸不解,冷笑了下。“跟你讲这些你也不明白,你这种中原人又怎么会懂我们南疆秘术?
“我只能告诉你,要成为药人得经受你无法想像的苦楚,我师弟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过他成为药人倒并不是他的本意。”
“你说清楚一些。”费如白实在受不了洛痕继续语焉不详下去。
洛痕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这哪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事,我说了又有什么好处,为何要费口舌全都给你解释清楚?”
费如白想了想,从衣袋掏出一块令牌,洛痕瞧了瞧,发觉那令牌雕刻得十分精细,闪着玉般温润的光芒。
“这是我剑光城的独门令牌,有了这块令牌,可以让剑光城帮忙做一件事,只要不是害人或违法之事,剑光城是无条件答应的。我给你这块令牌,你把段青云的事情和我说清楚。”
洛痕眼睛亮了亮,接过令牌,纳入怀中,嘿嘿一笑才道:“你可是对我师弟感兴趣?”
费如白不答,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洛痕也不在意,径自说:“那我便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只不过以后你若后悔,可莫要来怪我。”
费如白皱了皱眉,为洛痕这样不看好自己的语气感到恼火。
“所谓药人,他们的身体是经过各种毒汁淬炼浸泡的,制作药人是我鬼医门的独门秘术,基本上一百个人里也只有一个可能成功,其余九十九个都被毒死了,能熬过那些毒活到最后的,才算是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