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别说了,我受够了!什么我的命,这根本不是什么该死的命运。是你的命令,我一辈子都在听你命令,我求你别说了,再说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墨然一股气爆发出了这么多年以来的情绪,悔恨、痛苦、懊恼已经动摇了他长期以来的信念,他从前做事从不犹豫不决,那是因为他认定自己所做的事是正确的,而今天,他混乱无比,他不该杀他,他根本不想杀他,他简直无助极了。到现在,族长还在责怪他,让他动手,他已经快要疯了,他只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这辈子对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你这个混账东西,我白教了你这么多年,好,你不动手,我来,我看你敢不敢杀了我这老头子!”老者说着,两步并作三步朝姬白飞奔过来,这回墨然居然没有任何迟疑,一拳就朝着老者右心口打了过去,这一拳直接把老者弹到了十米开外,动弹不得。
“我……,我究竟做了什么?”墨然看了看正口吐鲜血的老者想要上去关心,却始终迈不开脚下步子,正是这时,有个细如蚊蚋的声音,奄奄一息地叫着他的名字:“墨……然……,我……,你……过……来!”“姬白!”墨然像是如沐春风的枯木一般空洞的双眼立刻恢复了神采,他扑通一声跪在姬白跟前,这时露玉显然对他还有意见,不过确实没法只能将姬白交给对方。于是,墨然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将姬白抱在怀里。“墨……然……”姬白费力地伸出了手,好不容易摸了摸他的脸,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没……躲……”“我不躲,我再也不躲了……”墨然边说边潸然泪下,整个人哽咽起来,“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你说。”墨然握住了姬白的手,朝他笑了笑,“不管是一百件还是一千件,只要是你说的事我都照办,好不好?”听墨然用哄小女生似的口吻和自己这么说话,姬白连眼睛也因为笑意而弯成一条缝儿,“你……把……血……滴在……阴树根……上,你出去后……就说……猎鬼人……的血可以……毁掉阴树……,好吗?”“我知道了。”墨然死死地捏住了姬白的手,却感觉到手心里的手越来越凉,就好像是一块冰一样那么冷:“姬白,你别说话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好吗?我求你了!对了!我可以给你喝我的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墨然说道这里,不管不顾地就想拿刀割手,“别……”怀里的姬白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没……用了,伤了……精元……,别犯傻了。我……我……”姬白说到这里,又吐出一大口血来,墨然也跟着惊慌失措起来。
“墨……然……”姬白费劲力气想要将头挨着墨然的脸,墨然便用右手抬着他的脸,让他靠近自己,这时便听见姬白在他耳边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别了……,墨……然。”这一声咽下,姬白终于闭上了双眼。
第23章 离恨
墨然抱着姬白越渐冰冷的尸体,也是泪流满面。这时,他已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些什么,或该做些什么,整个人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伤心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他以前是不自知的;而今天,他却感觉到了,这是怎么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原本以为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可上天却还是和他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姬白……你……你……为什么?”他只是默默地叨念着,双眼空洞至极。不过饶是这种状态也未能持续好久,因为,原本被他抱在怀里的姬白的尸体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透明,以至于几乎快要看不清轮廓了。
“这……!”墨然睁大了惊恐的双眼,恐惧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之前是没有看到鬼族之死的,也不知道鬼死了之后会怎么样,不过,他自小也听说过,总归是与人不同的,鬼死后好像是不会保留实体,会变成一团光的。会是这样吗?姬白……即使你死了,我们仍要分别!呵呵……可笑至极的命运,然而命运总归是残酷无情的!墨然只能感觉到怀中的姬白尸体变得越来越透明的同时也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而他尸体消失的中心却有一个白色光点越变越大越来越亮,直到姬白的尸体完全消失时这个光点已经膨胀到了鸡蛋那么大,正漂浮在半空放射出夺人眼目的刺眼光芒。“这是……?姬白……是你吗?”墨然朝那团光球伸出手去,说来也巧,那光就好像是听得懂墨然的话,居然顺从地飘到了他手心,久久不肯离去。
“那是……”瘫坐在地上的老者因为震惊而眯了眯浑浊的双眼。那是鬼的精元!若不毁了那精元,姬白就会再次转世为鬼,这样的话,岂不功亏一篑,这可如何是好?“墨然!!你可我听清楚,快点毁了那鬼的精元!否则——!!混账!你有没有在听!!”老者说到这时,因为情绪激动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方才墨然那一掌伤自己不轻,否则他何必在此苦苦斥责对方,这家伙,已经完全走火入魔,根本不听自己的。
“姬白,对不起,原谅我。我是真不想杀你,我不是故意的。”墨然边落泪边这般说着,这时,那光也像是听懂了回应一般在墨然手里上下跳了跳,那意思好像是说:“我不怪你,墨然。”却是没过多久,白光突然簌的一声飘离墨然手心,在空中盘旋几圈,然后便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飞走,再也没见着踪影。
墨然这时还在发呆,露玉见他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就在他背后重重地拍了一掌,说:“公子,你方才答应过族长什么,你还记得?”墨然被露玉这一掌拍醒了不少,他刚才答应姬白说要在阴树根上滴上自己的血,出去后还要告诉周遭的人猎鬼人之血可毁阴树一说,姬白?你究竟意欲何为?总归,是我欠你的,你说怎么便怎么吧。这时,一边的露玉已有些不耐烦墨然拖拖拉拉的性子,把直接用手里的环刃在墨然右手臂上来了一刀,霎时血水便流了出来。“公子,快点!”露玉皱了皱眉,脸色不免焦急,毕竟山上还有大批猎鬼人,若不快些,这可如何是好?
见了这副场景的老者有些懵了,意识到那女鬼有什不轨图谋之时,也跟着急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地朝墨然一阵叫骂:“你个这混蛋,不要被那女鬼迷惑,快点杀了她,毁阴树……混蛋……!”不过他一番叫骂却并未让墨然有所动摇,只见他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到阴树跟前,分别在两棵阴树根部滴上了自己的血,然后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乎已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是此时,露玉从墨然后面跟了上来,一把抓住墨然的手,拉着他就往阴树背后飞跑过去,而墨然也跟丢了魂似的任凭露玉拉着自己,没有丝毫挣扎。
不消片刻,原本呈现出淡蓝之色的阴树突然周身爆发出艳红色的光芒,光芒以阴树为中心朝四面八方以排山倒海之势喷涌而去,光芒所到这处似有毁天灭地之力量,周围很快被包裹入了艳红色的海洋。接着又接二连三传来几声天崩地裂的轰隆声,整座鬼头山笼罩在了一片红色海洋之中。“地震,不好!”山头上猎鬼人显然没防范到这突发情况,众人停止了继续搜索,抬头凝望着这一片不详的海霞。
千里之外某处村落,丑时三刻,四处悄无人烟,前些年魏陈两国交战,这里死伤无数,村民弃家逃难,于是便成了这么一个破落荒凉的鬼村。这村子其中一间稍微保存良好的木造屋子,一个男人正坐在炕上手里拿一把琴抚摸,和身边的一团白光说起话来。男人金发蓝眸,长得十分俊俏,皮肤白皙,和普通人十分相异,换在别些地方定是十分惹眼的,不过他此时待在这么个破落村子,也自然清净得很。“你说你罢,姬白。你明明继承了先代族长十分精元,也落得这模样,比我好不了多少,不是?”男子眯了眯一双桃花眼,含了笑,朝白光招了招手,语气温柔不少:“你罢,死就死了,过个几十年不也能重生?何必如此固执,我看你伤心得很呐。”男人这么说时,白光也没了动静,比之前闹腾的氛围安静了不少。“呵呵,”男人开始抚琴,不知道弹的什么曲子,曲调极是哀怨,又说:“不管你遭谁骗了遭谁负了,你知道你下一辈子是记不准的,所以么?放宽心。”
听男人这么说,白光突然连续跃动起来,似乎无法放下。“呵呵,像极了你。你既然这么说罢,就自个想想办法,牢牢把他记着,你先陪我几天,得几天我空了就带你回去,可好?”男人眯了眼,顾自弹琴。白光听他这么说,先是安静了会,又缓慢有节奏地跃动了起来,男人看了,眯了眯眼,一脸不可思议,便问:“想要先安静几百年?”白光动了一下,“我搞不懂你。”男人不再继续过问,只注意拨弄手中的弦。
啊!我这是在哪里?“这里是……?”此刻,正躺在不知哪座山头的墨然睁开了沉重不已的眼皮,双手抱住几欲爆炸的脑袋,看着眼前陌生的风景。“怎么回事?”环顾四周,周围空无一人,连露玉也不见了踪影。这么说来?墨然极力回想之前的记忆片段,在阴树爆发出无比刺眼的红光之前,自己确实是被露玉带了出来,不过当时由于光线过于刺眼,他是有些不太清楚。这么说来,是露玉救了自己?那……啊……族长……?族长似乎还在里面?这……?这可……怎么办?待墨然完全回忆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之时,已过去了一个时辰,无论如何他必须回到族里,即使是为自己赎罪也必须回去,至于那时该怎么办,只有那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