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昭的声音很低,就像是白首湖的湖水,冷静却又动听,白丢丢突然想到一个场景,若是有一天他和找找都老了,也回到这个地方,看着白首湖,念着白头酒的味道,还会想起当年彼此说过的情话。
谁说狼族只会武力不懂浪漫的?白丢丢想,他们怕是最浪漫的种族了。
听说对着湖神许愿都是灵的,白丢丢将两只爪子对掌合十,他不求别的,只希望当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和找找还能回到这里,如果能在一起,死亡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愿得一狼心,白首不相离。
为了他俩,我连本体都牺牲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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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夏至,宜祭悼
五十六、墓地
狼昭带着白丢丢爬上了另一侧的山崖,踩在层层叠叠的雪白花瓣上,视线可及之处是一望无际的桃花林。
狼昭让白丢丢踩在自己的背上摘树上的果实,很快一个竹篮就装满了沉甸甸的桃子,另一个篮子则是装满了玉白的桃花瓣,身上背着的小坛子,里面是白首湖的水。
一狼一兔嬉闹许久,直到日暮降临,狼昭突然从背后搂住了白丢丢,没有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挣扎,“这里就是狼族的墓地。”
白丢丢睁大了眼睛。
狼昭指着桃花林,声音有些沉,仔细一听却多了几份颤抖,“……每一株桃花树都是一个墓碑,狼族凶猛……但这里每年都会多上许多桃树。”
白丢丢看向手中拎的竹篮,狼昭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狼昭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但是打着转儿飘落的花瓣却不得不把他召回现实,也许是一瞬间,也许过了很久。他听见了白丢丢的声音,仿佛在听自己的判词——
“不对。”白丢丢认真道:“不仅仅是墓碑,还是祖先对后代的祝福。”
狼昭有些发怔。
其实他之前并不想带白丢丢来的,他的小兔子只需要开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死亡是狼昭不愿意让他触碰的事情。
他想跟他安居在小镇上,安逸地除除虫子种种花,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今天的胡萝卜不甜了。
可是他的小兔子却坚定地跟着他回了狼族,明明那么胆小,明明第一次咬他耳朵的时候都要哭了出来。
他们部族和鬣狗终有一战,所以父亲把他叫了回来,狼昭推测,这一战最迟也不过是今年秋天。
之前父亲私下找他谈过,想让他把白丢丢送回去,怕到时候无法护他周全,
道理狼昭明白,却一直无法下定决心,所以他带白丢丢来看看狼族的墓地,只要他有一丁点儿的害怕,他就会下定决心送他远离战火,等到结束后再回去找他。
可是狼昭却听见了,一个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找找,以后我们要挑风景最好的地方,能看见狼族,看见峡谷,还能见看见白首湖。我们还要一起挑一株幼苗,刻上我们俩的名字。”
狼昭看着他,灰蓝的狼眸升腾起清浅的雾气,白丢丢黑玛瑙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醉人的笑意,“很多年以后,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桃树,开着最艳丽的桃花,结着最甜美的果实,还可以酿成最灵验的白头酒。”
在带着清甜的微风中,狼昭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说——“好。”
五十七、落星谷
他们当夜没有回去,而是睡在了禁地之中的一个山谷里,到处是萤火虫,一时间分不清夜空和山谷哪个更明亮,仿佛天上的星星坠入了凡间。
“这里叫什么名字?”白丢丢倚在他的怀中好奇地问。
狼昭却摇摇头,“没有名字。”
“那叫落星谷好不好?”白丢丢随口说道。
“好。”
白丢丢眨眨眼,就见狼昭不知道从何处找来的桃木,用爪子刨平了,在认认真真地刻上狼语——“落星谷。”
“就这样?”白丢丢傻眼了,这么随便就决定一个谷的名字会不会不太好?
“以后我们的捡的小兔子和小狼崽都让你取名好不好?”狼昭看着夜风中慢慢变烫的小兔子,“丢丢取的名字很好听。”
白丢丢把脑袋埋在狼昭长长的皮毛中,很…很羞兔了。
狼昭把他心尖上的兔子搂在怀里,“睡吧。”
他的怀抱很温暖,遮蔽了寒风,遮蔽了所有的危机。玩闹了一天的白丢丢很快地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小肚子起起伏伏,让狼昭的眼中也染上了温柔。
夏夜的蝉鸣有些喧闹,狼爪轻柔地将白丢丢的长耳朵拢在自己怀中,一个吻如同星星落在了他的头顶,睡吧,我的小兔子。
其实这里是有名字的,那个名字并不好听,白骨坑。当年和豺狼的一场鏖战,雪狼一族退守到了禁地,死伤无数。也所以,这里变成了墓地,因为那些尸骨无法搬走。
但是它现在叫落星谷了。
狼昭看着山谷飞舞的星星,他想他不会让这里再次变成炼狱的。
因为他的小兔子喜欢。
远处传来一声声此起彼伏的狼嚎声,狼昭有些恼怒,也仰天发出了一声警告的嚎叫。果然那一边的狼安分了下来。
白丢丢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狼昭以为吵醒了他,结果白丢丢迷迷糊糊地也小声地“嗷——”了一声,咂巴咂巴嘴搂着狼昭的爪子继续陷入黑甜梦乡。
梦里的白丢丢看着眼前的一只狼崽子一只兔崽子冲着他直叫唤,他和狼昭则是绞尽脑汁地想该起什么名字。
要不…还是让他们自己按字典?
五十八、幸事
狼妈妈给狼爸爸送完午饭,顺带把捣乱的狼弟弟拎回家。
一到家就看见狼昭和白丢丢正在院子里埋坛子。
白丢丢冲着狼昭笑,“我问过妈妈,说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喝了。”
狼昭用爪子蘸了点做引子的白酒,白丢丢伸出舌头在他爪子上舔了舔,一会儿的功夫耳朵尖就红了。狼昭揉了揉他的脑袋,“小酒鬼。”
“不是你说到了夏天就请我喝狼族最好喝的果酒。”白丢丢戳他肚子,
狼昭一本正经地点头,“所以我这不是带你来了吗?”
白丢丢晕乎乎地傻笑,明明找找自己才是花肚皮,白头酒是随便能喝的吗?那个时候他们可什么关系都还没有呢,“那等酒酿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喝。”
“不跟我喝你还想跟谁喝?嗯?”狼昭作势要惩戒说错话的小兔子。
远远瞧着大儿子眼底的阴鸷和担忧尽数消散,狼妈妈也忍不住笑了,一颗心也放了下去。
果然把他交给白丢丢是对的。孩子大了,最亲近的狼不再是父母,有心酸亦有喜悦。能找到一个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愿意相伴终老的配偶何其有幸。
狼昭把剩下没用完的白酒喝完了,白丢丢嚷着也要喝,扑到狼昭身上凑到他的嘴边说要尝一尝。
狼妈妈赶紧捂着狼弟弟的眼睛,狼荻不乐意了,嗷嗷直叫,“我要看我要看。”
“你还小呢。”
“我要学哥哥怎么哄媳妇儿。”狼荻扒拉着她的爪子,认真好学的态度让狼妈妈叹为观止,索性也就不管了,“那你看吧,仔细你肚子上的毛,刚长好呢。”
狼弟弟严肃道:“毛可掉,血可流,媳妇不能不哄好。”
狼妈妈:“……”
五十九、争执
战争开始得悄无声息。
一个幼崽的尸体被扔在了狼族的门前。
白丢丢很难过,那是一只很弱的幼崽,可是他还亲手喂过他一颗糖,那时走路还不太稳的狼崽子对他甜甜地道了谢,“谢谢兔子哥哥。”
白丢丢指了指自己,“你认得我?”
小狼歪着脑袋想了想,“妈妈跟我说,你很好吃的。”
白丢丢哭笑不得地赶紧拉着要以大欺小的狼昭走。
可再见面却是血肉模糊的一团。
他的父母将他葬在了桃花林下。在狼族的墓地举行了一次誓师大会,那是白丢丢一次见到新出炉的叫石岩的头狼。
只可惜石岩看他的目光却不怎么友善,狼昭警告地长嚎了一声。阿树和阿娆站在狼昭的两侧,阿娆安慰白丢丢,石岩不敢把他怎么样的。
白丢丢敏锐地看着明显的两派,才意识到狼昭之于狼族究竟意味着什么。
和鬣狗一族的战争迫在眉睫,白丢丢也加入了阿娆他们,帮着建立保护所,万一战争爆发,要将幼崽和孕妇保护在其中。
和狼族以往的做法不同,白丢丢并不建议把保护所做得特别明显。狼族习惯单刀直入,而他们兔子喜欢狡兔三窟,白丢丢试着画了一个草图,做了不少地道关卡,阿娆觉得挺可行,可惜这一草案在石岩那里并没有被通过。
“别拿你们兔子的思维来考虑我们狼,狼族的宗旨只有一个战!不战而逃是狼的耻辱。”石岩磨着爪子,冲白丢丢呲了呲牙,“这里不需要你,你应该滚回那个虚伪的家伙的背后,小兔子,再让我看见你,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等阿娆动怒,白丢丢就恼了,爪子抓得比他还响,“你说谁虚伪?我看最自大的狼是你才对吧?!不战而逃是耻辱没错,但那是在战场上。”白丢丢指了指身后嗷嗷叫唤的小崽子们,“那也要他们有一战的实力!你以为鬣狗族攻打我们会派出幼崽吗?连后代都保护不了的狼谈什么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