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瓷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霍蓁蓁语塞。
家庭矛盾是另一码事,如果今晚童甄妮真的发生了什么,从而导致不好的后果,恐怕她们两个人都会心神难安,冷眼旁观无异于加害者的帮凶。
霍蓁蓁叹气:“算了算了,当做好人好事了。”
三人前后走着,想起上次给姜瓷推荐的料理店,霍蓁蓁问:“我说的那家料理店,你后来去吃了没?味道是不是还不错?”
姜瓷:“……确实还不错。”
霍蓁蓁:“我昨天又发现一家,那鱼做的可太特么鲜了,什么时候我们一起。”
姜瓷:“我最近不想吃鱼。”
鹿行雪听到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姜瓷:)
两人回到家,姜瓷看时间差不多,给姜琳打电话。
“妈妈,你在做什么?”她问姜琳。
姜琳:“炖了消暑汤,正和你爸在喝。有事?”
姜瓷:“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和你聊聊天。”
“唷”,姜琳大惊小怪道:“这可稀奇了,你不是一向不爱和我说话,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惹什么祸了吧?”
姜瓷:“……”
姜瓷小声:“我又不是童君皓。”
童君皓是她亲弟弟,童甄妮的母亲癌变去世后,姜琳嫁进童家,第二年就生下了他。
“哎哟你提到他,我头又痛了”,姜琳的声音满含无奈,“前两天家里的保姆又让他给气跑了!”
“好了,皓皓才几岁?哪个男孩子不调皮?多大个事,保姆走了就换新的,成天念念叨叨。”
姜瓷听见电话那边,父亲童廷凯的声音。
姜琳果然不再提这茬了,转而问起鹿行雪:“鹿行雪出差回来了吗?”
门上传来两声轻叩,鹿行雪走进来,手上拿着药水和棉签。
姜瓷:“回了,昨天回的。”
鹿行雪径直走去姜瓷身边,坐下,指了指姜瓷的胳膊。
姜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胳膊上有几处被童甄妮的指甲抠破了。
难怪有刺痛感。
鹿行雪拧开药水的瓶盖,与此同时,电话里的姜琳说:“阿瓷,跟人好好相处,按理说你们结婚这么久,有些话用不着讲了,但我看你们好像是不咸不淡的……”
姜瓷分神听着,目之所及,鹿行雪的手指洁白修长,指尖是粉色的,养尊处优的一双手。
棉签沾了药水,擦上来有点疼,姜瓷缩了缩,鹿行雪立刻抬头,用唇形问她:“弄疼你了?”
姜瓷也用唇形:“不疼。”
肢体动作骗不了人,鹿行雪知道她在撒谎,凑近几分,往伤口上吹气。
鹿行雪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鼻尖小巧,鼻梁挺直,身上散发出隐隐约约的香水味。
姜瓷:“……”
姜琳没听见姜瓷回话,催促道:“阿瓷?听着吗?”
姜瓷低声:“……听着呢,我,我们去吃了料理,刚到家不久。”
鹿行雪的唇角浅浅一弯。
姜琳欣慰道:“这多好,多接触才能加深了解,感情不都这么培——”
话未说完,听筒里猛地传来响亮的撞门声,随即是童廷凯的怒吼:“童甄妮!你看看你什么鬼样子!”
姜琳压低嗓音:“阿瓷,我先挂了,回头再说。”
姜瓷放下手机,对鹿行雪说:“童甄妮回家了。”
鹿行雪:“嗯。”
两人挨得有点近,姜瓷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坐了坐,又去拿鹿行雪手里的棉签:“……还是我自己来吧。”
鹿行雪停了涂药的动作,把棉签给她。
姜瓷想到鹿行雪塞给罗密欧的那张名片:“如果那个人联系你要钱,你把金额告诉我,我转给你。”
鹿行雪点了点头。
屋外夜色愈深,姜瓷埋头涂药。
鹿行雪识趣地起身:“那我先回房了,你洗澡时当心。”
姜瓷:“好。”
鹿行雪:“晚安。”
姜瓷:“晚安。”
等鹿行雪走出房间了,姜瓷又捏着棉签探身往外道:“鹿行雪,今天谢谢你。”
“那你要不要考虑再约我吃一次饭?”鹿行雪折回来,风姿绰约地立在门边问。
姜瓷忍不住支起耳朵,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鹿行雪的声音这么好听?
姜瓷笑:“没问题。”
临睡,姜瓷又接到姜琳的电话。姜琳神神秘秘道:“你爸被童甄妮气坏了,她酒气冲天地回来,还跟你爸顶嘴,穿的那个衣服裙子,哦唷,血压高血压高。”
姜瓷装作不知情,也不发表意见。可是哪怕不说话,战火也很快烧到了她身上:“所以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啊,你也给我小心点!都是结了婚的人了,没事少出去喝酒,要喝起码也有个度!”
这话提醒姜瓷了:“妈……以后有事你直接跟我说,不要背着我,让鹿行雪做这个做那个。”
姜琳:“我背着你让她做什么了?”
姜瓷:“就那天我和霍蓁蓁在酒吧,你让她去接我,你知不——”
“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还挑上我的刺了?我不是为你好?我还不是为你着急,想让你和鹿行雪多培养培养感情吗?……哎哟哟,你这个死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要不是你外公和鹿家有约定,我又没那个福气,能轮着你跟鹿行雪结婚?”
姜瓷:“……”
行吧,她喉咙还痛,懒得再理论。
第5章 Chapter 05
那之后,鹿行雪没有主动提起过“罗密欧”要酬劳的事,等姜瓷想起来问她,她也只是说:“他没有联系我。”
姜瓷怀疑鹿行雪刻意隐瞒,却拿她没有办法。就怕“罗密欧”狮子大开口,敲了鹿行雪一笔。
这个人情是欠下了,一顿饭可能远远不足以还清,姜瓷考虑了几天,决定送个礼物给鹿行雪。
姜瓷抽空去挑选旗袍压襟。借手表的那次,她欣赏过鹿行雪的一系列压襟,里面以鹿纹出现的次数最多。
再送刻着鹿纹的压襟虽然是最保险的做法,但一来需要定制,二来也没有新意。姜瓷看中了几件,有些拿不定主意,就想着先探探鹿行雪的口风。
组织了语言,她去拨鹿行雪的号码,谁知鹿行雪却没有接。
姜瓷想了想,给姚助理打电话,姚助理应该也清楚鹿行雪的喜好。这回很顺利就打通了,姚助理客客气气道:“姜小姐,您找我?”
“是这样,鹿行雪她……”
姜瓷说到一半,尴尬症发作。——只是出于必要的人情往来,所以送个礼物意思意思而已,现在联系鹿行雪未果,还给姚助理打电话……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姚助理等了会儿,没等来下文,试探着接腔道:“……您问鹿总?鹿总现在在白鲸馆,手机可能没开,您如果有事找她,我可以传达,您也可以直接过来。”
姜瓷:“……”
姚助理:“鹿总她压力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白鲸馆。”
姜瓷还是第一次听说鹿行雪有这种习惯,她试探地问姚助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姚助理:“公司里有些事。”
挂上电话,姜瓷指着一块压襟,让店员包好。她接下来是要去和约好的钢琴代理商一起下午茶的,走到拦计程车的点,很快有车停下,她开门上车,说:“海洋馆。”
G市的海洋馆是鹿家投资创建的,里面的白鲸馆占地非常广。姚助理给姜瓷指了方向,姜瓷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鹿行雪。
整个场馆异常安静,不知道是清馆了,还是今天没有对外开放。灯带发出幽蓝的光芒,白鲸在巨大的玻璃后孤独地游动着。
鹿行雪坐在供参观的人休息的椅子上,是一道沉默的剪影。
一人一鲸,仿佛陷入深海。
姜瓷走过去,厚重的地毯淹没了她的脚步声。
鹿行雪看着白鲸。她神态专注,双眼跟随白鲸的行进轨迹转动,因为看得投入,眼睛很久才眨一下。
姜瓷尽量不发出声音,在她身边坐下,但是这个轻微的举动还是惊动了鹿行雪。
四目相对。
鹿行雪:“姜瓷?”
“是我……姚助理说你在这里”,姜瓷顿了顿,“这里真安静。”
“嗯。”鹿行雪又去追逐白鲸:“很平静。”
姜瓷看着鹿行雪的侧脸,第一次意识到,从小失去父母的鹿行雪,是有多孤独,才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样一个能给人带来压抑感的环境。
姜瓷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把手上的礼品袋递给鹿行雪。
鹿行雪低头:“……给我的吗?是什么?”
姜瓷:“你可以拆开看看。”
鹿行雪依言拆开,里面躺着一条玉质压襟,借着灯带的幽光,隐约能看见上面刻着花纹。
“谢谢,我很喜欢。”
好像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喜欢,鹿行雪当场取下了佩戴着的翡翠压襟,换上姜瓷送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