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梓翊的速度很快,但他好像在找什么,甚至飞一段就要停下来仔细探查一下。这样避免不了的就会耽误一些时间,顾钧尧也能感觉到他越来越焦急了。但是,现在这种状态明显不适合他发问,于是顾钧尧也就更加仔细的观察起来。
这么一留意,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跳舞的幻影越发的虚幻了,还有的部分已经开始缺失,甚至让人觉得下一秒整个画面就要全部溃散。
这时,秦梓翊好像也找到了目标,他以最大的速度赶过去,还没等到近前,就祭出一块玉牌,这玉牌顾钧尧也很熟悉,因为秦梓翊曾拿出一把给他。
只见那玉牌像是被定位了一样,直接冲下方一道红色的影子冲过去,眨眼间红色的影子就被吸进了玉牌,而所谓的海市蜃楼也彻底的消失了。
秦梓翊这会儿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看向顾钧尧:“我们下去看看吧。”
顾钧尧还没弄明白这一连串的事情怎么回事儿呢,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秦梓翊小心的放下顾钧尧,凌空一抓,玉牌就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顾钧尧一下子就注意到原来玲珑透光的青白色玉牌上添了一抹艳丽的血色。想必就是刚才收进来的,他倒是才知道原来这种玉佩还有此种功效。
秦梓翊和他关注的完全不同,他明显的不赞同:“你疯了吗?我要是来晚一点儿你就要魂飞魄散了!”
顾钧尧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不由得惊讶的看向玉牌。
那玉牌也清楚的听到了秦梓翊的话,中间的那抹红色开始发出淡淡荧光。
秦梓翊皱了皱眉头,不太高兴:“你想出来?可是一出来你的灵魂又会开始逸散,不如你先在玉佩里温养一下,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稍后再说。”
这回连玉牌都动起来了,可见那红色的身影急切极了。
秦梓翊思考了一下,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张固魂的符箓,才把玉牌中的身影放出来,而那身影一出玉牌果然又虚幻了一点。
秦梓翊赶紧把符箓贴在她身上,红色的影子才凝实一些。
顾钧尧在一旁不经意的打量,这身影竟是一位妙龄女子,眉如远山,唇似点绛,发髻高悬,无论以什么时代的眼光来看都是一等一的美女,而那耀眼的红色正是她身上披的大红嫁衣。
这位女子出来就对秦梓翊盈盈一拜:“小女含玉,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秦梓翊小手一挥:“你早就死了,哪里有什么命?再说现在不讲究这些没用的了,你说你有什么事儿这么严重还闹到燃烧灵魂的地步?”
顾钧尧一惊,通过上一个案子,他已经知道了灵魂的重要性,缺失一部分都有那么大的后遗症,那燃烧会怎么样?他突然想起了秦梓翊刚才说过的一句话:魂飞魄散!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姑娘,实在看不出来她到底背负了什么竟然宁愿为此拼个灰飞烟灭!
自称含玉的姑娘听闻秦梓翊的话,刚刚直起的身子一下子彻底的跪拜了下去:“求恩公救救将军,我能感觉到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秦梓翊完全没想到一个人豁出去燃烧灵魂不惧消散天地,不畏烈火灼烧,却是为了另外一个人,他一边用灵力小心的扶起跪拜的含玉一边要求:“你先仔细说说。”
含玉知道,这是恩公有意要帮她,于是也就毫不保留的详细述说了一遍。
……
原来,这含玉原本的身份是一位宗室女。从小锦衣玉食自不必说,他的父亲与皇帝并不亲厚,这倒是省了很多纷争与麻烦。如果按部就班的话,到她适婚年龄就会和其他宗室女一样,找个门当户对的嫁过去,从此相夫教子循规蹈矩的一辈子。
但她却遇见了那么一个人。
那一年,她初见他是在麟德殿,他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圣上龙心大悦,特意摆宴要与众宗室同庆,她也在其中。
而他就那么沉默的端坐在下首,像是与周围载歌载舞的环境格格不入,五官像是刀劈斧凿一般,轮廓鲜明,丰神俊朗。与她见过的男子最不同的是她仿佛能透过他听到兵戈之声响彻旷野。他像鹰,凶狠、野性。
许是她的打量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突然转过头来,就那么直直的撞进她的眼里。或是觉得有趣,他朝她轻轻一笑,正飘零的白雪都仿佛融在了那浅笑里。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就那么一瞬,她就入了眼、入了心。
同年,西夷向圣上求婚,圣上不舍公主,故而加封她为永安公主代为和亲。
得到消息的霎间,她泪如雨下。
四月,都城飞花漫天,他亲自护送她到西夷,路上规矩礼仪甚严,他只能不远不近的守着。偶尔能听见她一遍遍的低吟: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次年秋,西夷公然进犯,他又重新披上甲胄。
曾经有人问,将军若何不娶妻?
冷面将军绽开微笑:吾已娶妻,其名含玉。
众将士笑言:将军铁汉柔情。
最后一次战役,他领着百人小队烧毁了西夷大军几乎所有粮草。
西夷大败,俯首称臣,他却永远埋骨与此。
千里之遥,她仿若有感,穿上自己偷制的大红嫁衣将手中毒酒一饮而尽。
从此,郁郁青草埋他。
而漫漫黄沙葬她。
第25章 火舞黄沙(3)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说话,只有风吹过旷野的呜咽声和含玉的低低啜泣。
先说话的竟然是顾钧尧,他声音嘶哑:“你说要我们救救将军,他怎么了?”
秦梓翊偷偷的吸了吸鼻子:“我们要到哪儿去救他?”
含玉抬起头,双眼发亮的看向二人,她明白,两人如此问就是答应相救了,她激动的难以自抑,竟然连魂魄都不稳了。
她赶紧压下沸腾的情绪,再次娓娓道来:“将军武功盖世,善使长.枪,无人能挡其锋。”
她脸上的骄傲显而易见。
话音一转,她有些愤怒又有些悲伤:“那把长.枪与将军一同杀敌,久而久之沾染了太多暴戾、怨恨和杀性。而漫长的岁月赋予了它灵性,却是一个邪恶的灵魂。将军战死后灵魂不灭,一直在遏制恶灵,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前几天恶灵的力量突然不断增强,我能感觉到将军要撑不住了,而一旦让恶灵得逞,不但将军的灵魂会被吞吃,也会有更多人受害的。我没办法离开,只能燃烧自己的灵魂,希望有能之人看到,救将军、百姓于危难。”
听完她的话,秦梓翊和顾钧尧只觉得无比庆幸,要不是秦梓翊偶然选择了这里,恐怕不单是这位姑娘和将军白白牺牲,恐怕还会有一场更大的灾难。
秦梓翊特别干脆:“我们这就去找将军,他在哪儿?你要和我们去吗?”
含玉面露期待,但也只是一瞬而已,虽然魂体没有感觉,但是她还是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将军在哪儿我知道,可是我去不了了。”
秦梓翊不解:“为什么去不了,我可以把你的骸骨一起带着的。”
含玉摇了摇头:“带不走的,我的骸骨被人发现放在博物馆里了。我只能在它一定范围内活动,而将军距我太远。”
顾钧尧皱了皱眉,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要是特异组出面是可以拿出来的,但是这一步步耽误下来就别想救人了,但是要真的把她就这么扔在这儿,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人性,毕竟她的灵魂支撑不了多久了,这一次就是真的永别了。而他们为了这一场重聚已经等了、盼了千年了。
秦梓翊毫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这不是问题,我有办法!”
含玉听闻极为高兴,欢欢喜喜的就进了玉牌。
顾钧尧看看大包大揽的秦梓翊却心生不妙,但愿秦梓翊的办法能和谐点吧。
这回顾钧尧倒是冤枉秦梓翊了,早在秦梓翊还没出山的时候白组长就告诉过他博物馆是非营利的永久性机构,是为社会发展提供服务,以学习、教育、娱乐为目的公共机构。他知道里面有许多有科学性、历史性或者艺术价值的物品都是很贵重的,所以他是根本不可能采取暴力行动的。
好吧好吧,还是有一些个人特色的。
顾钧尧神色诡异的被秦梓翊带着飞,只要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就不由自主的嘴角抽搐。就在刚刚他眼睁睁的看着秦梓翊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鬼鬼祟祟的潜进博物馆,找到玻璃棺椁收起来就跑。他现在还记得离开博物馆之后秦梓翊拍拍储物袋时的得意和兴奋的通红的小脸。
对着兴致高昂的秦梓翊顾大少能说什么呢,他现在只能庆幸秦梓翊还是很“温和”的,没有直接砸了就抢,也只能庆幸今天是星期一休馆日了。但是不得不说,秦梓翊的方法虽然是简单粗暴,但是却是格外的节省时间,就是一会儿有空要赶紧联系一下总部啊,要是弄出个“博物馆神秘事件”他非被秃头部长喷个满脸花不可。
……
一千里的距离对于秦梓翊来说可能就是几分钟的路程,但是却阻隔了两人千年,而现在他们又要见面了,明明只是一缕孤魂的含玉此时却觉得自己重新感受到了胸口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