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磬自始至终只看了那人一眼,只不过是一缕魂魄而已,若不是泱濯提醒他还未必能记得前几日做的那件事,他微一颔首:“陛下,此事与洌罗无关,若真要怪罪下来那也是鸾磬的错。”
玉帝稍稍愣住:“此话怎讲?”
话音刚落,只见鸾磬头也不回的指着那人:“此人胆大包大,不仅指天骂地还拆了下界好几座月老庙,那日我得闻此事只因太过愤怒才不及向陛下祥禀,只借着洌罗酒醉之时向他要了束雷电,故此才有此事发生。”
玉帝听完并未立即作出回应,反倒将目光投向那魂魄,可惜那抹锐利的精光全然被无视掉,只见岱书凑上前去附在他的耳旁说了句什么。
那魂魄随即便收回视线,面露惊色似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就在这时的玉帝终于开口道:“凡人,月老所说可是实情?”
魂魄闻声望去竟被那一身不容侵犯的威严所震慑住,险些就要语无伦次,好在他顿了顿:“皇上,末将只是……”话还未完,只见众仙们有的扶额轻叹有的失笑出声,而当中笑得最欢的当属太上老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写古风,文笔不济,还望看官大人们海涵。
第2章 第二章
众人好不容易屏住了笑意,才听那魂魄颤颤巍巍道:“小生一时激愤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若早知月老是位仙姑,哪怕是随了下界的断袖之风也不敢道仙姑半句不是。”说完又将视线转向鸾磬,深深作了个揖,双目赤诚:“小生自知罪孽深重,仙姑若还是未解气,在下这残魂由月老随意处置,定无半句怨言。”
岱书站在他身后微微摇了摇头,眼里流露出些许同情之色,接着便侧身入了仙列。要知道,这鸾磬最恨的就是雌雄不辩之人,记得几百年前曾来了个有眼无珠的下仙,只在天河旁远远看了一鸾磬一眼,便恬不知耻的送来一纸红笺以表其思慕之心,气得他当场就将这下仙的元神打散,若不是太上老君的丹药送的及时,这下仙怕是难逃此劫。
此事之后,鸾毊非仙姑便犹如天条一般,但凡初成仙者一进南天门便有仙童告之,就怕再来几个有眼无珠的,白白浪费了太上老君炼的丹药。
玉帝的三儿子炑琰曾打趣过鸾磬,要怪只怪他生得太过美艳众人看错实乃常情,总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与其费心竭力的去堵悠悠众口,倒不如将它当成赞誉之言。
此时炑琰正同着众仙家一并立于殿中,见鸾磬的眼中渐起杀意便时刻警觉着,虽说他与那魂魄并无半点交情,但也不妨学着太上老君那般凡事图个热闹,这魂魄要真被打散了玉帝虽不会多加责难,可这平淡了好些年的天界就该失去一次难得能看热闹的机会了。
心中还正思衬着,只见鸾馨拂袖一挥,一道红光便直直向那魂魄飞来,沐琰一个闪身挥手将那红光拨挡于空中,接着又腾地而起向他飞去飞去,将他即将挥起的袖子按住,轻声道:“大殿之上切莫任性胡闹,帝父与仙家们都看着呢!”
鸾磬还欲上前却被他死死摁住,盛怒之下嗔目切齿道:“你给我让开,区区一介凡人竟也敢如此欺辱我,若今日我放过他,那这三界生灵岂非全要骑到我头上。”
见此状玉帝暴喝道:“都给我住嘴。”此声一出整个凌霄宝殿骤然间噤若寒蝉,众人纷纷抬头望向殿上已怒不可遏的玉帝,心中直道不好,饶是这喜怒不行于色的君王也发飙了。
就在众人目目相觑时玉帝又道:“鸾磬你扰乱天命在先,朕还未先讨究你的罪责,你倒先撒起泼来。他一肉眼凡夫即便有不辩雌雄之错,作为上仙你理应海涵包容,怎能像个妇人般一言不对就动杀心。”
鸾馨火焰般的凤目一瞪顿时杜口结舌,心中委屈万般却不再作声,狠推了一把沐琰既羞又愤的退回到了仙列之中。
太上老君微微一笑:“陛下莫气,今日这事是何缘由还未全然弄清,倒不妨听这凡人说上一说,明了孰对孰错,也好作定夺不是。”
“那就依天尊的意思。”玉帝点头道,随即又将目光投向那魂魄:“凡人,你且慢慢道出原委,如若隐瞒或是有半句捏造之词,朕定不饶你。”
方才鸾磬一番动作令魂魄惊魂未定,双膝一软差点便要跪于殿上,稍定了定神才慢慢道:“小生姓任名之信,表字仲温,渠国洛河城人,逝年已二十有四,虽说遭此横祸却不敢心生怨怼,原是我毁庙在先月老一时气急着雷劈我也是情理之中,然心中有事却不吐不快。”说罢一顿又向众人拱了拱手:“在下自幼熟读圣贤还知道一些礼义廉耻,即便生了副断袖之躯却时时隐忍克制,万不敢做出有悖人伦之事。自弱冠后家母便为我多次择偶,却不知为何但凡稍有中意的人选,眼看着要行三书六聘礼却以接连生出枝节,三四年间此事已不下十回。小生暗自羞悔只觉是天意难为,既已生就一副断袖之躯那便遂了天命行断袖之事,坦然向家母言明此事,如意料之中被逐出了家门,几经颠沛还以为此生终要成不系之舟,却道上天仁善,翌年我得以寄住于同窗家中,朝夕相处耳鬓厮磨间又与其互生情愫,好在他家风开明豁达,不仅应允了我俩的事并将我收为义子视如己出,就在我感念上苍待我不薄之时,我义父却遭受了不白之冤满门被灭,我虽得以逃出出却日夜难寐,于他我思念成疾,于天我心生憎恨,既命定不得圆满又何苦给予我希望。”
言及于此他已面露悲戚之色,若非仅剩一缕残魄怕是免不了要哭天怆地一番的。
又说:“漂泊的那些时日曾多次途经月老庙,只见庙内香火鼎盛四下净是善男信女,当时断雁孤鸿如我如何又看得下这一幕,极致之痛顿时化为满腔愤慨,于是趁着四下无人时砸了那庙宇,此癫狂之状维持数日,只一心要将这天下的月老庙尽数摧毁。”
提及生前事,心尖上的人又涌入脑中,一番激昂的陈述过后,他双眸一沉颇有些吐之而快的意味。
鸾磬冷笑一声:“你姻缘不定那是天命难违,关我鸾磬何事?月老宫所行之事是为天下人而谋,又不是下界那些个扯篷拉纤的媒人,你一人心愿不遂就要砸庙,若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我月老宫几千年意义何在?你说你心爱之人遭受不白之冤,你倒是问问带你上天的阎王爷,天道循环因果轮回,若不是前生造了孽又何必今世来还?”
“不许你这么说他。”原本对他还有些惮色的仲温,此时竟愠怒的反驳过去。
鸾磬正欲开口反击,只闻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依声望去却是天命宫的仙童。岱书道:“大家且等我片刻。”说着便迎了上去,接过仙单手里的东西并微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不明所以,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仙童拿来的东西用灿黄色的布帛包裹着,岱书接过后便将布帛打开,里面装着一本册子,他也不拖沓即刻便翻阅了起来,众人望着他都在等下文。
少顷,他面露喜色顿时将手停住:“陛下,任之信的生平都在这册子上,他本该能活到古稀之年,而立之后便能有段美满姻缘,只是这毁庙之事并非天命宫所写,这三间七界之内,□□控在布罗生象之中的也只有下界的凡人,如此说来此人倒是个异数。”说完,又看了一眼仲温,只可惜他是靠着丹药而升的仙,未经过修炼双目自是与凡人无异。
众仙听罢,但凡有个千年修为的纷纷蹙起眉头,霎时间数道无形的道光直射在了仲温身上,只就这一瞥便洞见了症结所在。
宝殿之上,顿时又噤若寒蝉,众仙看仲温的眼神复杂多变,最初是惊诧再是疑问,直到最后全都锁起了眉,颇似到了羝羊触藩、进退两难的境地。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交换着眼色却谁都不曾先开口。
这仲温究竟是何身份?若要说起来还得追溯到三百多年前,入了六道寂灭台还能留下一丝仙魂的寥寥无几,今日得见仲温便知他也是其中之一。
这六道寂灭台本是七界之内最高的刑罚,专用于惩处那些犯了弥天大罪的神魔妖佛,被推下后必是灰飞烟灭元神尽毁,即使有幸留有一丝魂魄,也如风中残烛再不能掀起半点风波,或落入凡尘永世流离或遁入地府当个游魂野鬼。
仲温生前原是下界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在他下令坑杀过十万人后因被怨气缠绕,不久就病逝了。后来入了天庭仍旧是戴鸡佩豚,常与二郞神并肩作战,不久后就成了七界内不可多得的猛将。八百年间他斩妖伏魔战功累累,却从未犯过天条,就更别说有何缘由非要被推下寂灭台了。
据守将所说白狼那日是独自来的,身前身后也没见有押解他的天兵天将,守将欲上前阻拦的不料却被他打伤,未留有只言片语便纵身跃下。此事一出众仙奔走相告,不过一个时辰便传得天庭皆知,玉帝召集诸仙欲了解个中原委,却谁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说白狼不是第一个自行跳寂灭台的,可不论做什么事总能能找出些缘由来,天庭与他交情最深的自然是二郎神,可他却也只是摇头,只说之前白狼曾找他喝了几夜的酒,知他心中有事,却不知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