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行瞧了眼面无血色头冒冷汗的傅成蹊,拧着眉头不言语,即使是他都能分明感受到酒窖中怨念强烈如山呼海啸,更别说师兄这副对魑魅魍魉异常敏感的身体。
“所有用来酿酒的白骨都在此处了。”叶随明语调平缓面色从容,唯独望向傅成蹊的眼眸似有一簇幽火。
傅成蹊压抑住怨念带来的痛苦,迎上叶随明的视线,眼里满是狐疑。
叶随明心中了然谈淡一笑:“莫公子不必生疑,此番我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儿来,这点二位可以放心——”顿了顿笑得更深了:“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该束手就擒时绝不做无谓的挣扎。”
这叶随明的一颦一笑都让人毛骨悚然,他的话傅成蹊是全然不信的,但思及白简行就在身侧,他就莫名生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勉强勾了勾唇角:“阿简,事不宜迟,开始净化罢——”顿了顿,将唇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我来净化,你替我盯着叶随明便好,毕竟他不是你对手,我就不一定了 。”
白简行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你不要太勉强——”净化几百条怨灵绝非轻松的事儿,弄不好会体力耗尽灵源枯竭,但既然傅成蹊如此打算,白简行也不愿多做阻挠。
傅成蹊咧嘴道:“放心罢,海之虚我都能拿得下,这几百条怨灵不就是挥挥手的事儿么?我有分寸——”顿了顿,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两片嘴唇几乎贴在白简行耳珠子上,似笑非笑:“若不是早上被你折腾得狠了,此番怕是还要轻松些。”白简行闻言面不红心不跳,只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心道这就叫狠了么,今后狠的怕是你受不住。
傅成蹊敛起笑容,屏息凝神双手合十催动净灵咒,被怨念搅动的心绪渐渐平缓下来,柔和的灵息游遍全身,幽绿的光从指尖缓缓流溢而出,凝成一道绿色的光河,逐一流向浸着白骨的酒缸。
被绿色幽光包围的酒缸开始细细颤抖,瓷器与地面撞击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女子幽泣声也随之传来,傅成蹊眉头微蹙,通过灵念的连接感受到这些怨灵的情绪,无法往生被困于鬼窑子的无望——
幽绿的光源源不断流淌,一点点包裹住躁动的怨念,被净化的灵念化作一簇簇跳动的火焰,柔和温暖的光红绷夹森冷阴沉的酒窖。
“我会将你们的骨灰送回故乡,放心去罢——”
“往生后所有的记忆都将抹去,包括这段痛苦的日子,都会一笔勾销,安心罢,苦难已经结束了再不会有人禁锢你们了——”
“我记得你,放心,我会把你带回阿姐身边的——”
“一切都结束了——”
当最后一缕火光消失在黑暗中,喧嚣的酒窖终于恢复了沉寂,傅成蹊缓缓睁开眼晌.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而有白简行一把将他扶住拥在怀里。
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似夹着怒意:“你答应过我不要勉强。”
傅成蹊安心地倚靠在身后温暖的胸腔里,恹恹一笑:“无妨,歇息片刻便好——”琢磨片刻又道“我已问清了这二百七十个少女家住何处,待会儿把她们的尸骨烧了,骨灰送回她们故乡罢。”
白简行将唇抵在他的头顶,柔声道:“二百七十个你都能记住? "
傅成蹊有气无力笑道:“那是自然,你师兄我过耳不忘的本领可不是唬人的,所以你说话最好仔细些,我都——替你记着,你可赖不掉。
白简行嘴角微扬:“好”
叶随明在一旁冷眼旁观,面上似笑非笑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片刻气定神闲道:“这些姑娘的灵魂都净化干净了,两位公子还有何打算? "
白简行闻言抬起眼冷冷的看着他,浅色的眸子似藏着冷箭:“废了你——”
闻言叶随明怔了怔,常带笑意的脸突然沉冷下来,细长漆黑的眼眸绽着幽幽冷光,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可有商量的余地? "
白简行瞳孔一缩:“无——! "
白简行的话音还未落下,掌力挟着一股劲风朝叶随明腹部直击而去,出手狠厉毫不留情。
叶随明身子狠狠一奥,凭着最后一丝气力咬牙役有倒下,靠墙站立喘着粗气,面上依旧挂着渗人的笑。
他的丹田已被白简行震伤,全身灵脉也不可逆转地受了损,这辈子再也不能修习玄门道术了,苍白的脸挂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扬起:“白公子当真不留情面。”
白简行淡淡瞧了他一眼:“对你,不用。”
尽管叶随明面上一副笑若春风谦谦公子的模样,可能干出囚禁灵体.遥迫她们在阴曹地府为活人出卖身子这种龌蹉勾当,绝非善类,若不废了他的灵脉,保不准他今后还会做出什么恶心勾当来。
白简行将唇贴在傅成蹊耳际:“可留他性命? "
傅成蹊沉吟片刻:“暂且留着罢。”并非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叶随明背后便是御使大夫叶云灯,如若伤了他性命定会牵扯出不少麻烦,他可不想再与宫里那些人纠缠不清。
歇息了片刻,休力稍稍恢复了,傅成蹊从白简行的臂弯里直起身子:“走罢,趁天未亮,将这些白骨都火化了。”
叶随明孤零零地靠在墙上,沉冷的视线跟随着离去的两人,一丝阴冷的笑意隐于酒窖的黑暗中。
*
化骨的灵火直烧了三个时辰,幽蓝色的火苗跳动在新月如钩的夜色中,诡丽而宁静。
当两人仔仔细细地将骨灰分装进二百七十个酒坛子后,天已经大亮。
傅成蹊松了一口气,在酒乡雇了一辆运酒的车,连人带骨灰都挤到了车上,叼着游哉地枕在白简行腿上,时值盛夏,一大早日头便毒辣得很,白晃晃的一片,蝉鸣四起,白简行微微侧过身子替他遮住日光,傅成蹊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眯起眼道:“待会我们雇一些人,将这些骨灰一一送还给姑娘们的家人罢。”
白简行淡淡的点了点头,轻轻拽住傅成蹊的手:“你先歇罢,到地方了我叫你。”傅成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此番他是真困极了,在白简行的腿上蹭了蹭却又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笑眯眯道:“阿简,我发现最近你都不怎么叫我师兄了,你你你的叫,没大没小。”
白简行不置可否,垂下眼深深的看着傅成蹊,倒是傅成蹊被他看得心中一跳一跳的,莫名出了些虚汗:“行行行,不叫便不叫罢,你师兄我也不计较这些~ "
白简行敛回目光看向远处,半晌,缓缓开口道:“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
傅成蹊听他这句答非所问的话,微微笑了起来:“你小子呀 … … 真是 … … ”白简行漫不经心:“真是什么? "
傅成蹊琢磨了片刻,坦然一笑:“霸道! "
白简行嘴角扬了扬:“算是罢。”
傅成蹊闻言好气又好笑,一时无言,半晌,白简行补充道:“只对你”
*
将托送骨灰之事料理完毕,两人回了无稽派。
两日都未能好好合眼.昨夜又耗费灵力净化二百七十个怨灵,傅成蹊嘴上不说,身体早已到了极限,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待会儿洗个澡我便睡觉,这一觉怕是要睡到明儿下午,你千万别叫醒我,任何事情都不许叫——! "
他整个人差不多是瘫在白简行身上的,却又不愿意让他背自己抱自己,说大老爷们脸上挂不住,偏要以一副醉酒的姿态挨在他身上拖着步子向前走。
白简行任他折腾,天气虽热,却觉得彼此这样挨着贴着十分舒坦。
傅成蹊在他肩头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连洗澡的气力都没有了 … … ”
白简行淡然道:“我可以代劳。”
傅成蹊嗤的一声笑:“免了免了,不劳烦你,你一出手我哪里还睡得成觉! "
他这一句话倒是戳人的真理。
“唷~去了一趟醉花谷,大师兄就软成这样了?”顾笙从游廊处荡了出来,看到贴在一起扭扭捏捏的两人撇撇一笑。
傅成蹊立刻直起身子,讪讪笑道:“昨夜没合眼,累到走不动路所以 … … 阿笙你别误会。”
还未等顾笙回答,白简行不容置疑道:“二师兄没误会,就是这样。”
顾笙怔了怔,旋即一笑:“大师兄、小师弟昨夜辛苦了,赶紧去洗澡歇息罢。”顿了顿转向傅成蹊道:“等大师兄睡足了来找我一趟,我有事与你说,倒也不是急事。”
傅成蹊咧嘴道:“好,估计我得睡到天昏地暗。”
顾笙莞尔一笑:“别睡忘了就行。”
白简行一张脸冷到凝固,微微侧脸对傅成蹊沉声道:“一起洗澡——”
“ … … 啊?”傅成蹊扶额,晓得自己又打翻了醋坛子。
顾笙瞧了眼白简行,但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讲道理,你们两这样在反派面前肆无忌惮秀恩爱很不道德的呀
要不是有主角光环早就被抡死了
殿下:阿简你这种情话可以说相当老套了
阿简:无妨,横竖你喜欢听
这章还算甜吧?昨天忘了发糖废柴瑟瑟发抖了一天~
进度条提示:距离殿下知道自己掉马还有一章,也就是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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