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可以不必转世?”炎乐问道。
“......没有办法。”水华说,实际上并不是没有,但方法太苦太累,他不想炎乐尝试,他就此转世,开始新的人生,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想忘记你。”炎乐说着,深深的看着他,他的眼里有他的影子,他想把他的样子永远刻在心上。
水华讪然一笑,“不如,你到了奈何桥,跟孟婆说水莲仙君是你的熟人,看她能不能通融通融。”
炎乐却笑不出来,他轻抚着水华的脸颊,猛地把他抱进怀里,贴在他耳边说:“......我爱你,一直爱你,就算我转世,也会努力记得你。”
水华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要哭出声,他才是最苦的啊,炎乐转世,尚且可以忘却前尘,重享一世无忧,可他呢?他要背负着这份爱,永远活下去,直到不再爱他,或者久到忘记他,才能远离这些苦楚。
终究,仙还是应该在天宫,少些尘世纷扰才好。
“你该走了。”水华说道,“若不快些去投胎,你要变孤魂野鬼了。”
“这就走。”炎乐侧侧头,在水华唇角印了一吻,“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快点忘了我。”
“放心吧。”水华回道,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容易忘记他,他这样说,只是不想他担心。
炎乐松开他的手,两人心里皆是一痛,炎乐向他摆摆手,“你回去吧,我看着你。”
水华点点头,“那我走了。”他刚转过身,就又转过来,“还是你先走吧。”
炎乐一笑,“我们一起。”
两人一起转身,背对着背,向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多年之后,水华偷偷下界,他查到了炎乐的转世,思量再三,还是打算去见他一面,即使他已经忘记了他,可只是远远的看看他也好。
此时,蜀国和越国正有一场大战,水华飞身而至,这一次,他可以任意幻化人形,但他还是隐去身形,在乱军中寻找他期待的那个人影。
很快,他就找到了炎乐,他成了赫赫威名的大将军,威风凛凛的策马于阵前,他指挥若定,率大军大破越国军士,他名声显赫,将士拜服,成了蜀国不可多得的名将。水华倍感欣慰,他深爱过的人,也终于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他一路跟着炎乐进了营帐,看着他赏罚将士,看他与众将庆贺胜利,他面容光彩,表情丰富,有慷慨激昂,有沉痛哀愍,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傻乐乐,不再是他的傻大个。
水华有些失落,虽然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正见到的这一刻,他还是痛的难以忍受,他僵硬着既想多看看却他又不敢看他。
不知不觉间,帐内已经空无一人,炎乐解去战袍,唤人准备热水沐浴,水华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上一世他们都未曾有过更多的相触,更罔论现在。
水华刚想别开头,却在炎乐脱下上衣的瞬间,如雷击般愣住。
他的胸口上,赫然印着一朵莲花。
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水华颤抖着捂住嘴,他说他会努力记得他,就算不能记得他,他也把他放在了最重要的地方。
士兵已经抬进了水桶,炎乐让人退下,跨进木桶,舒服的仰躺在桶沿上,他轻抚着胸口的莲花印记,总感觉今日有些不寻常。是他吗?他来了吗?炎乐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那个模糊的样子。
水华不由自主上前,他轻易穿过木桶,靠近炎乐,他隐着身形,轻轻靠近他怀里,他曾这样抱着他,一直抱着他到天亮。
炎乐却猛然坐直,眼神锐利的盯着面前,水华心里一跳,感觉他能看见自己。
在水华忐忑的时候,炎乐突然开口,“华?”
水华心里一抖,倏然现身,他出现在炎乐面前,半张着嘴,震惊非常。
“你、你记得?”
炎乐开心一笑,“真的是你,虽然只有模糊的印象,如梦境一般,但我坚信那些都是真的。”
水华呆呆的坐在水里,炎乐倾身过来抱住他,“以前叫你你怎么不出来?”
“啊?”
两人相见,炎乐脑中的印象逐渐清晰,他把头埋在水华颈边,开口道:“我好想你。”
“......哦。”水华还未反应过来。
炎乐咧嘴一笑,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说:“你在诱惑我吗?”
水华惊醒,这才发现炎乐□□,还抱着他,水华马上挣扎着想逃掉,可炎乐把他抱的死紧,他一手扣住水华的后脑,倾身印在了他的唇上。
篇三:天山雪莲
第19章 01 骤冷
崎岖的山路上,几人相互搀扶小心的向山下走去,带头一人狐裘绒袄,手执木杖试探着路面,并将掩了路径的雪扫开一边,身后三人皆身背药篓,小心翼翼的跟着他,时不时往前方看看,盼着日落前能回到镇上。
稍事休息之际,一人搓着双手说:“掌柜,今年这天气真不寻常,莫名的下了场雪,又变的这般冷,入了冬还了得。”
“就是,这才十月份,就穿上了棉袄,我看今年冬天又难过了。”另一人接话道。
白译捏起一团雪花,雪才下了不久,正好气温骤然下降,还不曾凝结,他用手指轻轻揉了几下,思索一番,呵着白气道:“确实不寻常,往年也不曾听说过。”
白译祖上三代皆住在鹊桥镇,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他曾听祖母讲过有一年鹊桥镇大旱,死了很多人,但从未听说过骤然变冷的情况。白家世代行医,在镇上有一间规模不小的医馆,很有名气,而且白家经常行善,在镇上也有颇好的口碑。
两日前,白译推开房门竟惊然发现天在下雪,他仔细看了看年历,确实没有记错时间,可昨日还穿着单衣,今日就换了裘袄也很是难以理解,不过他没空理会这些,因为大雪突至,山中草药定会淹没在雪中,而不能过冬的,恐怕要被冻死了。他急忙招呼家中伙计,带着三个人准备一番就进了山,想尽量采些草药回来。
“掌柜,给。”伙计白泉递给白译一张饼子,鹊桥镇白姓居多,大多都能攀上点亲戚。
白译接过,咬了一口,又凉又硬,但白译早已习惯了,他自小就跟父亲上山采药,比这艰难的地方都去过,他细细吞咽着,说:“若天气不回暖,怕是有一阵子不能上山了。”
另一伙计王江道:“不会吧,离着入冬还两个月呢,这场雪,说不定就是老天不小心洒下来的,过几天定能晴了。”
“我到希望是不小心,不然药园里的药材也保不住。”白译担忧道,他家中还有三亩地的药园,这大雪已经让一些草药枯了叶子。
“唉,说来也是,掌柜,咱还是得提前打算,若是真这么冷下去,不止咱的药园子,庄稼也要减产了,到时候镇上......怕是要物价飞涨,那些个穷人家,连过冬的炭火都买不起了。”曲冒年纪较长,在白家干了许多年头,经验也丰富的多。
白译想了想,低下头说:“快些吃吧,早点回去。”
“哎。”几人应声。
简单吃了点东西,四人继续前行,下山总比上山难,更何况霜雪封路,来时的路早没了踪影,他们只能寻着记忆并根据周围树木来判断方向。鞋子陷在雪里已经半湿,手脚冰凉,只剩下些尽快回家的热切。
行走间,白泉忽然叫了一声,“掌柜,看那儿,好像是个人。”
白译连忙转身,放眼望去,白雪皑皑之中确实有个人倒在地上,白译心里一惊,匆匆把背上的药篓放下,向那人走过去。
越往树丛中雪覆盖的越厚,白译一脚下去直接没了半条腿,他惊呼一声迅速用木杖支撑,好不容易才站稳,另三人急切的出手搀扶,白译摆摆手,让他们等在原地,他自己过去便可。
一步一步的挪动,白译将面前的雪一点点扫开,山路崎岖不平,他崴倒了好几次才走近那人,白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如此冷的气候,若是只身躺在这山中,怕是早就该冻死了。他行至那人身边,又见他仅穿了件单衣,心底更是冰凉。
怕是死了吧......白译心想,他日久行医,看过的生死数不胜数,虽然惋惜,却并没觉得害怕。但他还是要仔细看看,他蹲下来,看见那人面容的一刻,他心中如遭雷击,怎么可能!他以为那只不过是梦一场,可是,这人竟然出现了。他匆忙把手指放在那人鼻下,试探鼻息,没有反应,白译着急的喘了口气,又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许是因为浸在雪里,他的手凉的惊人,白译把他的衣袖拂上去,探了探他的脉搏。
指尖相触,雪莲却是不易察觉的动了下眉头,心中暗想这人怎么还不走,他已经装作没有呼吸了,就当他是个死人行不行。他落下凡间,本还想着逍遥快活几日,再慢慢接近人群,可他还在这儿晒太阳呢,这人就跑来了。
雪莲尽量把脉象调至最低,几乎察觉不到,但白译的医术已经登峰造极,稍稍试探便发现了他还活着。白译大喜,急忙检查他身上是否有别的伤势,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个遍,雪莲忍着不适硬是装死一样一动不动,只是在心中气恼。
白译检查一番,没见什么伤口,便猜想他可能是因为天气骤冷而冻僵了,他扶起雪莲,解下自己的一件裘袄裹在他身上,然后小心的把他背在背上,两人身形差不多,白译背着他稍感吃力,但还是疾步沿着原路返回,雪莲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多管闲事,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