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清伸出干瘦的手微微带力按住他,小砂糖桔精也不敢使劲挣扎怕伤了宜清。宜清挤出一丝微笑,摸摸它的头,一字一喘地交待道:“小砂,你这么大了还没有名字呢。大哥给你取个名儿好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唤你小砂,和你原型一个字儿,你爹爹姓唐,就叫唐砂吧?”
唐砂点点头,不知何时脸上已爬满泪痕。他爹早一百年前就死了,他从还是砂糖桔的时候一直与宜清大哥相依为命,感情深若手足,亦等同于父子,现在宜清大哥要离开了他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咳咳,大哥走后。你出外闯荡要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人心隔肚皮,休将心腹事,说与结交知。莫要让人知道你是只妖精,建国之后你随我一起也目睹过,那些被人知晓的妖精,都平白没了好下场。”宜清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又嘱咐道:“出外了要想办法赚钱,方能解决吃住问题。”
宜清的喘气声越来越重,咳嗽也越来越急,嘴角挂着丝丝缕缕地血,看起来极为痛苦难熬。
“咳咳,还有,没有大哥的妖力滋养,没了沭溪山的灵力。你的原形勉强只能维持十天左右。咳咳,之后就会很快生霉腐烂,所以你每周都得靠吃砂糖桔来维持不腐,最好……咳咳……是每天吃,有益于你。”宜清地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奄奄一息地靠在唐砂怀里。
唐砂不住地点头,一边抹泪一边认真地记下嘱咐。眼睁睁看着宜清失去生机束手无策,紧紧抱住宜清痛恨自己的妖力不足。宜清如果不是两年前被挖断了好几截树根,本就亏损严重,还要用妖力滋养不能完整化形的它。
自己分明早一点能够完整化形该多好啊,宜清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耗尽妖力啊!
时间回溯到两年前,那时候旅□□业大热。
沭溪山被当地政府化为重点旅游开发地带,当地旅游局长带着勘察队围着沭溪山实地考察了一番,大腹便便地旅游局长夹着公文包,站在山上唯一一棵砂糖桔树面前,满脸嫌弃:“我们是来搞旅游开发的,要得是名贵,游客才舍得花大价钱,这颗破桔子树留在这里干嘛?移走移走!”
话音落罢,几个侯在一旁的工人,举着铁锹握着土铲迅速动工。
宜清瑟瑟发抖地盯着他们,因为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到处都有捉妖的道士,他不敢直接化形逃跑。只能用树叶紧紧地裹着唐砂,防止它被人类发现带走。
工人都是在山下找的农民,对植物没什么研究,几铲子下去,砂糖桔树被接二连三地被挖断了好几截树根。宜清忍着树根断掉妖力流失的剧痛,被他们挖出来抬上了水泥手推车,移栽到距离沭溪山十几公里外的这个土坡上,浇了一点水就走了,任宜清自生自灭。
沭溪山灵力充沛,萃天地毓秀,集日月精华。宜清就算受伤也能迅速吸收灵气恢复如初。
而在这破土坡上就不一样了,土地平瘠,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灵气?
宜清受伤妖力亏损,没有灵气恢复极慢,无法化做人形挪动位置,而砂糖桔精还不能保持随意化形更不用说。宜清只好用余下不多的妖力滋养着唐砂,只盼着他早日完整化形,如果他妖力耗尽唐砂还不能化形,这小东西大概只能腐化在这土坡上了。
好在这一天终是等到了,只是他也妖力耗尽了。内里空荡一片,外表枯萎腐败,生命飞快流逝随时间化为虚无。
唐砂依照遗嘱将他焚化,但并没有依照遗嘱将他洒在这土坡之上,而是砍了一截细小的树枝掏空,将燃烧后留下的细灰封存进里面随身携带着。
在山坡上找了块空地小憩了一会儿,然后整理好心情下山闯荡,他成功化形不能在这土坡之上坐吃等死。好在这片土坡虽然离沭溪山有一段距离,但是山脚下修建了一条公路,从城里向着沭溪山蜿蜒而去。
唐砂下了土坡在路上拦住一辆大客车,司机嫌他没钱拒载一踩油门走了。
唐砂愤愤地沿着公路继续往前走。随后,看见一辆面包车朝着回城方向停在路边,车上的人都在路边透气,他悄悄绕到车门化成原形蹦上去,躲在最后一排座位下面跟着一车人进了城。
☆、第七章
唐砂眼里泛起了点点泪光。宜清大哥走了半个月了啊,只剩下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啊不……一只桔子了,他已经连最后一个家人都没有了。
没出息,男子汉哭什么呢!唐砂一把抹掉眼泪坐起来。
不乘凉了!
唐砂站起身从花坛上跳下来,支着脑袋蹲在路边发呆,腹里传来阵阵惨叫,控诉着唐砂不给饭吃的恶行。
“咕噜咕噜。”
一位肉嘟嘟的小女孩从唐砂身边走过,听到唐砂肚子叫唤的声音又退了回来。翻找了半天,从书包里摸出一张五块的纸币,放到唐砂面前的地上,小大人似的拍拍唐砂的肩膀安慰道:“叔叔,去买吃的吧,生活很美好的。”然后转身走掉了。
唐砂愣了一下,冲着小女孩的背影喊了一声:“谢谢你哦,小朋友。”
什么叔叔!我怎么看也应该是哥哥吧!
唐砂盯着地上那张五块钱没有捡,敢情这小妹妹是把自己当小叫花了?
小妹妹开了这个头,没一会儿唐砂面前的钱从五块变成了一百多块,每一个掏钱的人无外乎叹息着吐出一句话:“哎!小伙子啊你还年轻,好好找份工作吧!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唐砂:我能说什么?我也很绝望啊?
季果参加完午宴开车出来的时候,转弯过来就看见杜余晖店里那个新来的小家伙正在路边要钱,忍不住开到他面前停住摇下车窗:“唐……砂?”
我……操!怎么又是他!
我就说吧遇见他总有倒霉事发生,蹲在路边发会儿呆也能被人当做小叫花!
唐砂没好气地白了季果一眼:“干嘛?”
“你缺钱也用不着出来要钱吧,杜余晖工资给你开太低了吗?”季果皱着眉看着他面前的那堆钱,虽然今早才见这家伙第一面,可看着他在外面顶着太阳要钱,自个儿心里就不太舒坦感觉硌得慌,可能是担心他给余晖的店丢脸?“上车!”
“你以为我想啊?上就上!”唐砂也不想蹲在路边被人当做傻子似的投钱,一把捞起地上的钱,不要白不要。站在季果车前将钱叠好,揣进裤兜里。盯着车门尴尬的要死,这门怎么打开的?唐砂的目光移到全开的车窗位置灵光一闪,拍拍裤子上的灰抬高腿,伸了半只脚进去。
季果从头到尾一直坐在驾驶座看着他,直到他把脚从窗户伸进来,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你该不会是不会开车门吧?”
唐砂身子一僵,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挽回自己的颜面:“就你知道的多是吧?我喜欢从窗子进来不行啊?”
“行啊,那你从窗子进来吧!”季果见过死鸭子嘴壳硬的,没见过这么硬的,脾气一上来就想削削他的威风。
唐砂本来以为他会很善良地给自己打开,没想到这人不止看起来黑,连心都是黑的。唐砂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咬牙连着身子一起往里钻,刚钻进去半个身子唐砂突然欲哭无泪,卡……卡住了!
卡住半个身子,唐砂的脑袋还在外面,在车里的那只手四处乱抓,试图抓住季果让他帮忙,然而唐砂在空气中挥爪挥了半天也没抓到人,气急败坏地嚷嚷道:“我说,你这人什么心肠啊,看见我卡住了还不来帮忙吗?合着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吧!”
季果抱着双臂倚靠在驾驶座椅上,望着卡住的唐砂嗤笑了一声:“你不是能耐着吗?”
“哼,要是我自己下得来还用得着叫你?”唐砂动了动梗在车窗边框上的脖子:“喂你快点啊,我脖子都僵了。”
季果无奈的笑笑,这家伙真是犟得不行。
熄了火推开车门绕过车头到唐砂身边,寻了个合适的角度,手从唐砂腹部处伸进去揽住他,一只手护着唐砂的头免得待会儿使力的时候撞到车沿。
季果蓄住了劲单手抱着唐砂,本以为会费很大劲才弄得出来,谁知道唐砂这家伙轻的可怜,跟营养不良似的,他单手都能提溜起来玩。
季果一把将唐砂抱起放到地上不等他叨叨,扣住他的手搭在车把上示范着将车门往外拉:“这样,稍微使劲,门就开了。”
唐砂还处于一脸懵状态,被季果推进了车里坐下,这样门就打开了?
“会系安全带吗?”季果替他关上副驾驶的门,绕回驾驶座坐下,看到唐砂还在发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笑着逗他。
唐砂回神,这回老实多了,摇摇头表示不会。
季果倾身靠近他,示意他手抬起来一点,从他身侧拉出安全带给他扣好,灼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上衣喷洒在唐砂胸口,唐砂猛地捂住胸口,操!系个安全带为什么我心跳这么快?
唐砂心惊胆颤地盯着季果,这人对我做了什么?
☆、第八章
季果尤不知自己无意撩了唐砂一把,系好后歪着脑袋对着唐砂说:“看会了吗?不会我再教你一遍。”唐砂紧张的很,也没听清季果说的什么,一个劲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