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爵点点头,进门的时候,烟之他们已经收拾好了,餐桌变茶几。
烟之淡淡道:“哟,大忙人来啦,正好,三缺一,咱凑桌麻将玩玩。”
钱葱站在门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艾玛,舅舅的语气怎么那么像独守空闺的妻子抱怨丈夫是工作狂!要黑化了好可怕,这强大的气场压得他腿软。
白爵没有在意烟之的阴阳怪气。他们两个从小损到大,当然,一般是烟之单方面攻击,他只负责顺毛。他说:“改天再陪你。今天先接钱葱回去。”
被点名的钱葱吓一跳,道:“关我什么事?小叔你不是来见舅舅的吗?”昨晚烟之的话他一句也没有记着。
“见他干什么?”白爵觉得莫名其妙,找烟之干架吗?“你的修为到了,可以去族里跟同辈人学习法术。”
他没记错的话,白家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远,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突破了?
钱葱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白爵解释道:“每个白家狐一出生就会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玉盘,在上面留一缕精魄,有什么事可以通过精魄知道。”
哦,黑科技……呸,怎么可能是科技!
“可是我还要上学呀。学习法术一个暑假怎么可能够?”
“人族上学只是为了拿到下一阶段的门票。初中生上学是为了上高中,高中生上学是为了上大学,大学生为了工作的资本。你是只狐狸,你上学干什么?”
好残忍。
但是……“上学并不只是这个意义!与同学的欢乐悲伤,成绩的跌宕起伏,老师的含辛茹苦循循教导,这些都不是假的。在篮球场上洒下汗水,在教室挥霍青春。把课本读薄了,把笔记写厚了;白天奋笔疾书,晚上秉烛夜游。宣誓考入一中,拼命考入一中,真正考入一中,这份信念,这份信心,这份喜悦,这一千多个日子,都不是假的!”
钱葱越说越坚定,驱逐了迷茫,双眼闪亮闪亮,整个人都焕发光彩。这样的钱葱,让古弦移不开目光。
这个时候的钱葱像极了他母亲,当初她就是凭着这股韧劲,坚持陪在白爸身边,陪他度过艰苦时光。
白爵反问道:“如果回白家训练不也一样?不过是内容不同罢了。你可以在白家长辈那里学到保护木子的本领,也可以跟白家同辈组队打怪——一起历练。最重要的,在白家你可以知道你父母的过往,了解你父母的为妖。这样不是更好吗?”臭小子,差点就要被你绕进去了。刚才居然产生了没上过学好遗憾的想法,太丢人了。
好、好像也是。钱葱看向烟之,想让他出出主意。
一旁的古弦开口道:“钱葱,建议你回白家。不论如何,你需要系统的学习,只靠你学的那些野路子法术没有办法精进的。不求保护白木子,只是得有能力保证自己不拖后腿。何况,谁也不能肯定你开学前赶不回来。”他是想把钱葱藏起来养着,谁也不让见。但是,钱葱不会愿意的,他有他必须走的路。他古弦看中的妖不会是碌碌无为的妖。躲在翅膀下的小鹰永远学不会翱翔,他必须面对跳崖的那一刻。
明眼人都知道最后一句是安慰话,在座的除了钱葱其他妖几乎都可以肯定,钱葱却吃这一套,走的决心多了很多。烟之对他点点头,他彻底下定决心了,道:“我跟你走。我先得回家一趟,收拾行李,顺便通知我姐一声。”
“不!”白爵马上打断他,“白家什么没有?直接走就行了。”开玩笑!通知那个恋弟狂魔!当初把钱葱接到璧花城,她丢下手头的工作单枪匹马杀进去抢人,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把钱葱拐走了……白爵跟她爹长得像她不会做什么,但是绝对会被白家翻个底朝天!而白家的老古董只会在一旁乐呵呵看着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大杀四方。
说走就走,白爵祭出一只方舟。
钱葱走出门看见角落里那两个,问道:“小叔,这两个妖什么意思?下马威?”
白原真尴尬道:“小弟不懂事,请见谅。”
钱葱没有说话,转身走进方舟。姐姐跟他强调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偿还。这事儿,没有下次。
白爵招呼他们上方舟,没有责备他们。白家家规第一条,不得参与幼崽的事。这两人不是跟着他来的,他们做了什么他不会过问。他有些怜悯这些小狐狸,白木子霸道,钱葱也不是好惹的,他的好脾气只针对熟人和没有恶意的人。
身后,白原真的脸扭曲一下,很快恢复,握紧的拳头松开,拽着闹别扭的白原善走进方舟船舱。呵,来日方长。
钱葱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唯一一次在天上飞是白木子从璧花城抢狐回来那会,御剑飞行,可惜他累得在她怀里睡着了。现在两个外狐不在,钱葱本性大发,激动不已。
“小叔,我们上天了。”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怪?
钱葱站在舟首,盯着船外的白云,手伸出去,就被强风刮回来。
“不要把头跟手伸出船外。”
那,脚可以吗?鉴于白爵在一旁,钱葱不敢试。
“小叔,我们会撞飞机吗?”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钱葱张大嘴巴,看着银白色的飞机飞过头顶,飞机底盘甚至擦到了船舱顶部。
这到底算撞没撞上?
钱葱恐高,有白云遮挡时站在船沿,在心里撩着白云,没有白云时就惊呼一声,跌坐在甲板上。不短的旅程在他的兴奋中结束。
下船时,钱葱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看着雪白跟白云一样的方舟,在白爵再三保证他有机会获得方舟的时候才走进白府。
表面上看,高墙朱门,里面是一座不大的古宅,古宅庭院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聊天。白家善空间法术,钱葱相信,某扇门背后一定会有一个可睥睨地球体积的空间。
白爵冲老头们点点头,他们笑呵呵回应他,目光在钱葱身上停留一会儿,便若无其事地转开。
钱葱看他们白衣飘飘仙风道骨高深莫测,只在他们看他的时候冲他们露齿一笑,不敢多说话,怕得罪了他们遭报应什么的。
白爵拿出一张玉牌放进堂屋大门中间的口子里,推开大门,里面果然是另一番山水。
待他们走进去后,偷偷瞄着钱葱的老头们点头表示满意。
一个老头从胸口摸出一包辣条,啪地按在地上,“赌一包辣条,这孩子进前十。”
另一个掏出一包大白兔,“哼,一包白兔糖,进前三。”
一个笑眯眯手指比个二,“两瓶尖叫,把这届训得服服帖帖。”
“两包北京烤鸭……”
……
大长老气定神闲,借着袖子的遮挡,手指掐掐掐地算。等所有人都下注后,他慢悠悠拿出三箱哈密瓜味冰淇淋,“两个月内,学成归来。”
“阿大,你没事吧?就算是你曾孙子,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当初白苻都花了半年。”
大长老大手一挥,“我心意已决。”
“那好,我就赌两个月以上。”眼馋你的冰淇淋很久了。
其他人纷纷改赌两个月以上,胸有成竹等着两个月后收冰淇淋,只有大长老暗戳戳偷笑。
一阵高跟鞋扣扣扣声音传来,众老头脸色一变,一瞬间地上的零食全没了。他们恢复仙仙的样子。
白苻走到门口,看见这一堆老头,细眉一挑,“我怎么闻到辣条的味道?”
赌辣条的三长老把头要得跟拨浪鼓似的。
“地上有杯烧仙草。”
五长老一慌,低头找找,没有啊……
白苻走过去,“乖乖交出来……六爷爷你不用装,你身上卤味很重。”
被点到的几个不情不愿交出来,心里恨恨地想,这妮子越来越机灵了。
大长老心里得意,吃冰淇淋没有味道,嘿嘿。“苻丫头,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白苻把零食都收起来,回答道:“我听说时哥的孩子来了,我过来看看。我先进去。”一只脚迈进门里,又收回来,转身对他们说:“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吃零食。好好的绝什么食?吃零食就有理了?”
凤眼一睨,老头们忙道:“我们怎么会绝食呢?放心放心,快进去吧。”只不过吃零食吃多了一顿饭没吃,怎么就传出绝食呢?
“那最好。都是曾祖爷爷了,做个榜样才是真。”
高跟鞋走远,老头们心有余悸。
代沟!绝对是代沟!中年狐永远不能懂老年狐的世界……下次得找个隐秘点的地方吃,弄点零食不容易,这丫头派狐看的紧,只能靠曾孙子供上,他们还得养着上面一辈,自己够少了,白苻居然还不时突击检查收零食!
作者有话要说:
钱葱:好像又把古弦弄丢了。
第8章 第八章
进了门,白原真白原善便离开了。钱葱跟着白爵继续往里走。
脚下是深棕色木制长桥,平直的桥,两米宽,除了一道一道的年轮,没有任何花俏。两旁的扶手简约大方,没有镌刻任何花纹,倒是缠绕着一指粗的藤蔓,青翠欲滴的叶子闪着晶莹的光。
同样材料的桥墩插进深不见底的水里。钱葱特地往桥下看看,藤蔓不是从水里长出来,更像由扶手萌发。也不知道一尘不染的桥怎么滋养这些美丽的生命,看得钱葱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