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承旧看这小道士摩挲符纸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就像他碰见武功秘籍会见猎心喜一样，一个道士遇见失传已久的符箓肯定也不会舍得放弃。以己度人，晏承旧将这小道士的心情摸了个七七八八。
也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让这小道士乖乖的跟他走，一张符又算的了什么？
“如你所见，我是个习武之人。可是这世道僵尸众多，我就算武功超群也难以抵抗那些非人怪物。恰好路过这个山村知道了你的事情，便趁机过来看看。你眼睛不便，身体又虚弱，就算逃出这里恐怕也会被其他人所抓，不如和我一起。等你身体调养好了再离开不迟。”晏承旧一边说一边注意这小道士的神色，见他有些动摇，这才继续道，“当然，你若是愿意和我一起，我那张符便可暂时放在你那里。唉，我这人不识货，遇见僵尸的话总忍不住将它用了，它烧一个紫僵才花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呢！”
“荒唐，这乾清符乃是符箓上品，用来对付区区紫僵简直大材小用。若是落在我手里，我能用它对付一头飞僵！”小道士忍不住反驳道。
“哎呀，这可为难了。”晏承旧故作叹息道，“谁让我就这么一张符呢？”
“你说的，我答应了。”小道士咬咬牙，终究舍不得将这么一张符送回去，他若是好好研究，以后又能多一些防护的手段，现在这种情况，他哪里摸得清这符箓的虚实来，“不过在我离开之前，这符箓要一直放在我这里。”
“这个当然没问题。”晏承旧答应的爽快，“只是不知道这位高人对付僵尸有多少把握？”
“若是寻常紫僵白僵，我可以对付上百个，绿僵毛僵可以对付数十个，若是飞僵，需要特定的法器和时间。”小道士的口气里带着一些自傲。以他的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了。
赚了！
晏承旧心中暗暗闪过这么个念头。乾清符在他手里的确是浪费，他根本不会用，但落在真正的道士手中就完全不一样了。有这么道士在身边，足以抵得上成千上万张符箓。
相对来说，晏承旧对这小道士的需求远远高过他对自己的需求。小道士若是愿意，只要投靠一个达官显贵，可比他这么个独行侠要强得多了。只是他年纪小，又遇到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才会如此。
在这个小道士身上，晏承旧仿佛看见了第一个世界的自己。怪不得林饮无当初那么积极的和自己订下契约，当初自己还以为很公平来着，不想一口气就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想起林饮无，晏承旧的心情就颇有些古怪了。
以前的自己，是真的挺傻挺天真的。
“在下晏承旧，还未请教道长高姓大名？”
“天问观第四十六代弟子张言真。”
“原来是张小天师。”晏承旧微笑着将张言真从地上搀扶起来，“外面的村民已经被我打昏，你行动不便，我去那里为你找头驴来代步。”
晏承旧打定主意要先将张言真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回去找驴子。张言真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可不能长途跋涉，万一死在路中就真要命了。
“你有吃的么？”张言真朝着晏承旧问道。
“当然有。”晏承旧从空间里掏出两个肉包子来。他虽然有更好的东西，但却不方便拿出来。不过也幸好张言真看不见，不然他还真没法解释空间的由来。
“你先带我出去。”张言真咬了包子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等会儿你走的时候我再给你画个符，保你平安。”
晏承旧将张言真安放在了一颗树上，又用绳子将他的身体和树干绑住，免得他掉下去。不过手脚却是完全放开的，也方便他动作。
吃了两个包子，又灌下几口水之后，张言真终于不像之前那么虚弱了。
“你将手伸出来。”张言真说道。
晏承旧将手心摊开放在他面前，他试探着摸上晏承旧的手，将食指上的血痂抠开，鲜血顿时冒了出来。晏承旧这才发现张言真的十根手指几乎都有伤口。
张言真在晏承旧的手心上简单的画了个符这才停手，“这样你就可以不受李家村的符箓影响了。”
“李家村的符箓，你动了手脚？”晏承旧想到那顺序相反的纹路，忍不住问道。
“若不是我出手相助，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李家村了。我的符箓不过是加速他们的灭亡罢了。”张言真脸色很坏，语气也有些冲，“我天生就是修道的好材料，这也就意味着我没有父母亲缘，也不可近女色，眼睛更是早早的瞎了。我被观主收留为弟子，此次不过第一次下山。下山途中遇见那李程被僵尸追杀便救了他一命。我摸过他的骨，知道他乃是年轻夭折的命，而且他运道不好，身上染了许久的尸气，就算逃过僵尸追杀也是变成僵尸的命。”
“那尸气是他之前就有的？”
“李家村风水不怎么样，杀掉僵尸后又处理不当，尸气蔓延，祸及全村是迟早的事情。那李程见我有本事，花言巧语哄了我去他们村，希望我为他们村去除尸气。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那李家村气数已尽，不积阴德，尸气又深重一口气驱除尸气只会让我修为折损。”说到这里，张言真冷笑了一番，“我从小就看不见，最大的心愿是想要看看这世道。我便与李程约定好，我为他们村驱除尸气，他的眼睛便属于我。呵，普通人的眼睛，就算我拿了也只能看见三天而已。”
“一双眼睛换全村加自己的命，值了。”晏承旧肯定说道。就算张言真不说，他也知道开坛做法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张言真天生就是修道命，钱财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他既然愿意拼着折损修为的威胁帮忙，一双眼睛也实在算不了什么。
“但是他反悔了。不，应该说他一开始就没想答应。”张言真脸上的嘲讽之色更加明显，“他觉得我们修道中人就应该不辞辛苦的为他们帮忙，没有我问他要眼睛的道理。驱除尸气之后，他们就污蔑我为妖道，对我横加指责，甚至打断我的腿将我锁在这里为他们画符。既然他们求符，我就给他们！我不但为他们驱除尸气，我画的符箓还会帮忙清除浊气，他们这些日子肯定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愉快吧，哈哈哈。殊不知这世道浊气遍布，贸然出现这么一块世外桃源，吸引的不仅仅是那些同道中人，还有那些僵尸。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这李家村无一人为我说话，我既然能救了他们，就能重新将他们推回去！”
第157章 末世之谜
有恩报恩, 有仇报仇, 张言真这样的做法倒是颇得晏承旧的欣赏。正如张言真所说, 他开坛做法折损修为，对方背信弃义在前，恶意折磨在后, 张言真只是将他们村子看打回原形，已经算的是上宅心仁厚了。正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晏承旧听完张言真的话，明白他在自己手上画的符应该是让自己避免受到李家村符箓影响的东西, 当即道了声谢, 便转头去李家村找驴车去了。
听见晏承旧离开的声音，张言真的神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方才他说的那番话也有震慑晏承旧的成分在, 若是对方敢对他不利，他也有办法让晏承旧一生不得安宁。经历过李家村的事情之后, 张言真不敢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人。不过晏承旧听完他的话情绪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倒是让张言真安定了不少, 若是这个晏承旧识趣又有点本事，倒是可以合作一二。
晏承旧悄无声息的从李家村里顺了辆驴车，又顺带将李村长家埋着的银钱给偷了出来。他事先可不知道自己会来到什么样的任务世界, 根本就没有准备什么银钱。金银珠宝他倒是有, 但在这么个乱世，还是财不露白的好。
回到之前的地方之后，晏承旧扶着张言真坐在了驴车之上，随后问道，“张道长, 你想要去什么地方？我四海为家，去哪里都行。”
“去落霞山。”张言真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落霞山是什么地方，我从未听说过。”晏承旧不耻下问。
“这……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号。”张言真一个瞎子，哪里知道去落霞山的路。
晏承旧默默的盯了张言真一眼，最后只能移开了视线。人家反正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半点作用都没有。只是没想到弄了这么半天，两个人都不知道路线，这可就有趣了。
虽然张言真看不见，但还是能感觉到晏承旧火辣辣的视线，不由的有些窘迫，“我听说落霞山里有个土匪头子甚是厉害，单枪匹马的解决了一头飞僵，引得不少人投靠。”
“这和张道长有什么关系呢？”晏承旧狐疑道，“张道长对付飞僵应该也有些把握，不至于要去投靠山匪吧。”
“晏少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张言真笑了笑，“莫非晏少侠不知这僵尸大祸如何兴起么？”
“当然知道。”晏承旧不动声色的将翠芳的话说了出来，“辉天帝和他的功臣们求长生不死，天降神罚。”
“哈哈哈哈，天降神罚？”张言真听见这四个字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什么神罚，这僵尸的起源就是辉天帝和他的功臣！他们十七人都吃了那长生不老药，暴毙而亡，引得我道门和佛门大受其害。当初当朝怒骂我们世外之人是沽名钓誉谋财害命之徒，连年绞杀，无数传承因此而断绝，如今有此大祸，正是他们种下的因。”
